接下来的日子同往常一样,柳花间每天上午和师父一起练功,下午和萧禾一起练剑,晚上去明月堂吃饭,每天都过得很充实,闲暇时还会看看功法秘籍。
一天,柳花间被曲剑叫去明月堂,说是有要事。她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却见曲剑悠闲地躺在竹椅上晒太阳,见她来了才缓缓起身,指着案几上一堆橘子,温和道:“你跑一趟,把这二十个橘子送到风吹林,交给严玉前辈,她最爱吃橘子了,剩下的归你。”
柳花间点点头,用布袋装上橘子就去了风吹林。
风吹林,字如其名,一进这片竹林就满是风吹树摇,凉快得很。虽然玉泉峰也有竹林,但玉泉峰的竹林阴森,长久不见日光,待久了瘆得慌,让人背后发凉。而风吹林就不一样了,风吹林很大,竹子更大,一个一个粗壮的、翠绿的、挺拔的竹子扎根在地上,遮不住日光,穿得过微风,无时无刻都有一缕一缕的风吹进来,但并不冷,因为日头照得人暖洋洋的。
她穿过竹林,眼前出现了一座名叫“居草堂”小木屋,想必就是严玉前辈的住所了。她敲了敲门,却没人开门。或许是出去了吧,柳花间这样安慰自己。于是她把橘子放在地上,开始练剑。
等她练完了三套功法,却听不远处有人道:“剑术不错。”她寻声望去,却见有一女子坐在屋顶上,穿着青绿色外袍,衣袂飘飘,容貌清秀,如同一截竹笋般翠丽。
柳花间险些以为竹子成精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是人在和她说话。她收起剑,恭敬地行礼:“拜见严前辈,晚辈柳花间,奉师父之命给您送橘子。”
屋顶上的人闻言,从高处缓缓落下,犹如羽毛般,轻而易举地就下来了。她走到柳花间面前,拿起一颗橘子,笑道:“这橘子甜吗?”
柳花间摇摇头:“师父没说。”
严前辈的手很好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连指甲都很圆整光滑,白皙的手指剥开橘子青黄色的皮,将一瓣橘子塞到她的嘴里:“那你帮我尝尝。”
柳花间愣住了,但还是听命,用舌头一卷就吞了下去。软嫩的橘子在嘴里炸开,一股又酸冽的汁水填满了她的口腔,酸得她眉毛皱成了一团,眼泪都出来了。
“这么酸啊?”严玉笑着抬手,用指尖擦去了柳花间眼角的泪,接着又给她塞了颗糖。一颗麦芽糖渐渐在柳花间的嘴里融化,散发出丝丝的甜意,冲散了橘子带来的酸味。
她抱起橘子,递给严玉:“严前辈,橘子给您,我就先走了。”
严玉笑了笑,没有接,而是把她拉进屋里,给她倒了杯茶:“急什么?陪我说说话再走。”
柳花间听命,端起茶杯开始喝。
严玉眼神温柔地望着她,语气和善道:“蓬莱试炼,你会去参加吗?”
柳花间点点头:“我想参加。”
严玉嘴角一弯,笑容明媚:“那好,我等你一举夺魁。”
……
接连三日,崤山都在举办试炼选拔,因为能进蓬莱秘境的人数有限,每个宗门都只能派二十个人,剑心宗名额多一点,有二十四个人,分成六支小队,每队四人,两名剑修,一名药修、一名符修,所以有剑术、药理、符咒三个类别的选拔比试。柳花间当然是选择她最擅长的剑术,虽然剑术的对手最多。齐筱选了药理,姚朝选了符阵,萧禾也选的剑术。
柳花间不得不承认,姚朝这人有时候还是蛮机灵的。剑术、药理全凭本事,而符阵就不一样了,符咒烧钱,虽然也需要记住符咒和阵法的术语,但相比另外两个,这都不算什么,并且姚朝根本不差钱,他拥有的符咒可以说是宗门弟子中最齐全的。
这几日柳花间一路过关斩将,通过了前两关,今日,终于到了最后一关。她其实预料过,她会和萧禾对上,但她始终心存侥幸,因为她实在不想和他比,那样的话赢了输了都不好看。
但当她走上比武台,看到对面站的是萧禾时,她却莫名感到心安。她和萧禾日日在一起练剑,她当然清楚这个师兄到底有几斤几两。
论剑术,自然是她更胜一筹。此时此刻,她还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平日里从未使出全部功力,让萧禾对她放松了警惕。
柳花间刚抽出剑,就见对面山坡上的严玉和曲剑在向她招手,连齐筱和姚朝也在。这次比试的时间是两柱香,掉出比武台即输。她先发制人,一剑刺了过去,萧禾神色如常,侧身避开,但还是不慎划伤了脖颈,鲜血渐渐流了出来。柳花间毫不留情,连刺了十几下,刀刀朝着要害处。
好几次萧禾明明都快掉出去了,但硬是用剑撑了回来,而且也不回手,总是等她出击,这不是给她找骂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欺负萧禾,故意不让他出招。柳花间有些气愤,故意挑衅道:“这便是崤山第一剑修的实力?”
萧禾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虚名而已,岂能当真。”
柳花间不解道看向他,但还是手起刀落,飞快地使了一套连招,成功把萧禾逼退至比武台边缘。萧禾被迫靠在石柱上,一动也不敢动,再退半步就会掉下去。她用剑抵住他的脖颈,笑眯眯道:“师兄,你自己下去,我不伤你。”
萧禾眨了眨眼,白皙的脸庞在日光的照耀下如同瓷器般光滑平整,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那便恕我失礼了。”柳花间说完,将全身灵力汇聚到手上,一掌将他推了出去。
萧禾微微一怔,就这么被她推了下去,坠落到在台下。
柳花间收起剑快步走到台下,将萧禾慢慢扶了起来,挥去他身上的灰尘,关切道:“师兄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方才多有失礼了,对不住。”
萧禾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无妨。”接着又道:“师妹有进步是好事,是我技不如人,你没错,不必道歉。”
比试的最后,柳花间位列第一,萧禾位列第二,都获得了去蓬莱试炼的资格。齐筱和姚朝也赢了,将会和他们结伴去蓬莱试炼。
等到九月初一,四人踏上了去蓬莱的路程。他们轻装上阵,坐着曲剑借给他们行路用的法器——芭蕉船,就去了蓬莱岛。临走那天,曲剑给了柳花间许多灵石银两,让她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严玉给了她几颗橘子,让她饿了吃,就连李平威都给了她一个乾坤袋,虽然是人人都有顺带给她的。
芭蕉船外表和芭蕉真有几分相似,船身整体是绿油油的,走得快还不用人划船,也不怕走错方向,给它一张地图就能自己跑,倒是件不错的法器,就是贵了些,听曲剑说,这一个芭蕉船抵得上一百艘渔船,还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
船上待着无事可做,柳花间想起蓬莱试炼的事,兴致勃勃道:“我们给小队起个名字吧。”
萧禾和齐筱点头说好,一个开始翻书,一个开始翻剑谱,姚朝不耐烦道:“随便取就是了。”
“叫‘好剑队’如何?”齐筱认真道:“意思是我们的剑术都很好。”
柳花间扶额,无奈道:“要不再想想吧。”
萧禾凑过来道,指着书上的字道:“叫‘蟾宫折桂’队如何?寓意我们能取得好成果。”
柳花间摸着下巴,点点头:“这个还可以,不过我也起了个名字,“从容应队”,怎么样?”
“这名字好。”萧禾道。
齐筱附和道:“简单好记,不错。”
姚朝翘着二郎腿,悠闲道:“这名字比那什么蟾宫好记,我同意。”
柳花间大手一挥:“那就定好了,我们的队名就叫“从容应队”!”
……
他们坐了两天的船很是新鲜,但仍旧不放心,时不时会翻翻地图,看芭蕉船有没有走错路。
一天晌午,几人吃过午饭就去休息了。柳花间也睡下了,但她没睡多久就醒了,因为她刚闭上眼,就听到了一段熟悉的声音。
那是乌鸦的叫声,准确讲,那是魔族的晦峰独有的声音。别处也有乌鸦,但绝没有晦峰的乌鸦多,那里的乌鸦成群结队,从高处飞过遮天蔽日,好一阵都见不到日光。
晦峰的乌鸦多不是没有缘故,乌鸦喜食腐肉,要说全天下哪里的腐肉最多,那一定是晦峰,因为只有晦峰才会每天死那么多人,堆积着无数的腐烂的、发臭的尸体。
所以柳花间来了崤山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全天下都像晦峰一样把尸体堆在路边,原来这里有专门的乱葬岗给死人安置。在魔族,埋在乱葬岗都得是有点身份的人,无名小卒都是搁在路边无人安置,只有魔尊所在的岩城干净些,路边没有尸体,因为魔尊觉着碍眼,在他看来,魔族只需要勇士不需要废物,死人是最无用的东西。
柳花间起身,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到甲板上。只见毫无波澜的水面上,忽地聚集起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乌鸦,它们在空中扑闪着羽翼,快速地盘旋飞翔,渐渐地围成了圈,变成了一团看不清的黑影,一个墨衣男子从黑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还没回过神,双膝已经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几天不见,就忘了规矩?”墨衣男子挥挥手,乌鸦瞬间四散开来。
柳花间跪在地上行礼:“拜见魔尊大人。她眼前这人便是魔尊,也就是现任首领青钰。
青钰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而是走到她面前,仰着头,高高在上道:“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
“遵命。”柳花间紧张道。
她悄悄抬起头一看,却见青钰没带下属,孤身一人就来了。不对,青钰贵为魔尊,每次外出都会让青如随同,这次怎么一个人就来了?再说,何等大事值得他一个魔尊为她这等下属专程跑一趟?
而且以前这些事,不都是交给白虎来做吗?柳花间越想越觉着漏洞百出,于是挺起腰板,大着胆子试探道:“尊上今日所为何事?”说完暗自将灵力汇聚到手上,趁他没发应过来,迅速地撒了一把现形粉到他脸上。
青钰抬手用胳膊挡住,却还是吸了不少粉进去,呛得连声咳嗽。他愠怒道:“大胆!”话音刚落,他的人皮就慢慢地碎落一地,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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