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修养了十余日,霁薇的身子才康复如初。
何皎为她把着脉,笑容温婉,柔声道:“小师妹,明日你就可去稷下学宫上课了。”
霁薇目光希冀,笑意盈盈:“真的吗?明日我就可以同山中弟子一样,正式成为修真界的一员了?”
何皎朝她颔首,目光带着些许赞赏:“师妹天资聪颖,直接越过练气入了筑基期,往后修行必当前途无量。”
听何皎如此夸赞她,霁薇还是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子,含羞道:“嘿嘿,师姐过誉了。”
“大师兄说我已经结出了灵根,可为何我想运转灵力的时候,丹田内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何皎略微沉吟,“想来应该是你的灵根并没有真正融入你的脊髓。”
霁薇歪头,接着追问:“那我要等到入灵寂的时候才可以吗?”
“未必。大多数弟子都是在金丹期结出灵根,嵌进骨髓,不过师妹你不必心急,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她宽慰着霁薇,霁薇若有所思的垂眸颔首,心中腹诽。
意思就是说,自己只是获得了这个东西,还需要时机去激活。
“对了师姐,明日我去上课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何皎摇摇头:“不用,明日虽不是我代课,但你第一次去,我理当去送送。”
霁薇笑容烂漫:“师姐你对我真好。”
“你玲玉师姐刚进山门的时候,也是我去送的。”
“玲玉师姐下山一直没回来吗?琉璃仙珠给她分配了什么任务,要在外这么久?”
何皎摇摇头,看向她的眼睛,告诫道:“琉璃仙珠不管分配了什么任务,只能自己揣在心里,不可同旁人说道,就算是最亲最近之人也不行。”
霁薇眉头微蹙,纳闷道:“为何?”
几片白梨花瓣落到她肩头,何皎抬手抚下,“因为,人心难测。”
霁薇明白过来。
人心人心,修真界修行的仙人也是从凡人而来,人心复杂难测,即便是最亲最近之人,在漫长无期的修仙之路上也难免不会生出异心。
嫉妒,艳羡,最容易毁掉一个人,也是最容易毁掉一段情谊的。
如果琉璃仙珠为她分配了十分简单的任务,轻而易举就得到飞升的机会,而她的朋友却没有,谁都不能保证两人是否还是一条心。
为了自己,也为了同他人的情谊,有些事情是不能分享的。
她心中不由得冷笑。原来不论到哪都是如此,人能依靠和信任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啦师姐。”
两人在院中时而喝茶聊天,时而起身打坐,一整日的光景便过去了。
翌日,霁薇早早就把自己收拾好,跟着何皎出发稷下学宫。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清一色的清水蓝校服里冒出一道火红的身影,不等那人走进,霁薇就知道此人是谁。
她进山半月有余,除了李怀瑜这种喜爱张扬,能把自己打扮成如此鲜艳的人还会有谁?
李怀瑜双手环臂走过来,对何皎行礼问好。随后上下打量她一番,啧啧道:“小师妹,你这就入筑基期了?”
霁薇神色平淡,颔首道:“对呀。”
李怀瑜双手覆上她肩膀,连连点头称赞:“我果然是炼制灵药的奇才,你服下我的丹药之后灵力爆发,直接突破了练气期。改明儿我就要卖给悦来轩,好好大赚一笔。”
他双手捶拳,自信满满。
霁薇无语的看了眼他,与何皎同样的神色相视无言。
何皎摇头轻笑,霁薇则睨了他一眼,揶揄道:“怀瑜师兄,你今日把自己打扮的如此靓丽,是要做什么去?”
李怀瑜笑嘻嘻道:“千渊不是下山去了,正好我最近修炼速度也进展缓慢,我打算下山一趟,同他一起寻找机缘。”
下山?书上不是说,仙凡两界设立结界,修真界的人不能轻易去凡间吗?
霁薇面露疑惑,何皎在一旁为她解释:“如今天下太平,修行之人自金丹期历练归来,通常道心稳固,偶尔下一次山是没问题的。”
……好吧,书上又“骗”了她。
怪不得凡间王朝都忌惮畏惧狐假虎威的楼兰呢,原来是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
那位楼兰小王子在人间这么有名号,也不知道是山中的哪一位。莫不是刚才李怀瑜说的……千渊?
千渊,这名字听起来倒挺像的。
李怀瑜抬眸看了看天色,笑着拱手同她们告辞,还不忘叮嘱霁薇。
“小师妹在学堂可得好好学习啊,大师兄现在可一直在学宫代课,你千万别让他抓到你不好好听讲。”
霁薇脸上微笑,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无论到哪都是好学生,才不会跟他一样天天追着挨罚。
“不说了,师姐,小师妹,我先走了。”
何皎朝他颔首,霁薇十分有礼地送别他:“再见了师兄,一路顺利。”
“且放心吧!”
他足尖轻点,身子腾空而起,抽出佩剑,手捏法诀御剑离去。
少年意气风发的走了,还留在原地的霁薇有一瞬间的落寞。
何皎唤她:“我们也走吧师妹,等到了金丹期,你也可以像他一样随时御剑而飞。”
落寞感转瞬即逝,霁薇来了动力,重重的点点头:“我明白,我一定会勤奋修炼,刻苦努力!”
瞧她冲劲满满的模样,何皎莞尔一笑。
何皎把她送到低阶学堂便离开了,霁薇此时正站在门口观察着人群动向。
她第一次来,不知道座位是怎样分配的,若是误坐了别人的位置,免不了会尴尬。
所幸,来上课的弟子都是随意而坐,没有固定的位置,偶有几位结伴而来坐在一起。
霁薇选了靠前居中的位子。
学堂座位四六四分布,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霁薇揽裙盘膝坐在软垫上,好奇的打量四周。
不消片刻,其余空座几乎坐满了人,霁薇坐在中间第二排第五个座位,位置极好。
“夭夭,你今日又换发饰了啊,好漂亮!”
“夭夭,你究竟带过来多少东西呀,入山二十年了,你竟然还有稀奇的新东西没拿出来呢。”
“喜欢?那送你们了。”
“夭夭你真大方!”
一群女弟子叽叽喳喳,霁薇循声望去,便见那日在食堂门口差点与人起了争执,满头珠翠的女孩儿被人簇拥而来,脸上布满自信,得意洋洋。
周围座位皆满,好的座位只剩下第二排第六个,霁薇的右侧。
陶夭夭坐下时睨了霁薇一眼,被人群拥着入座,直到玉欢长老进门,她们才散去。
身着牙绯色云锦裳,面容姣好的女子款款而来,面色平淡道:“这月由我玉欢代课。”
霁薇跟着众人起身行礼:“弟子见过玉欢长老。”
玉欢长老今日讲授弟子基本术法修习的概念,霁薇本就对这些感兴趣,听的入神。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一下课,陶夭夭身旁就围满了人,其中不乏有男弟子的身影。
“夭夭,中午可以跟我一起去吃饭吗?”
“夭夭你上次不是说有家族世传的丹药吗,快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吧!”
霁薇还在位子上做笔记,身旁吵闹不已,她微蹙眉头看过去。
那些人七嘴八舌,脸上全是恭维奉承的模样,霁薇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哪里是真的觉得她有多好,只不过是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而已。
偏偏陶夭夭享受其中,她拍拍衣衫站起来,抬手覆上满头珠翠,神色得意又慵懒的抬步向前。
“真是没见识,那我大发慈悲的带你们开开眼。”
人群离去,吵闹的声音逐渐减弱,学堂之中只剩霁薇一人。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她上学以来保持的习惯。她极为不熟练的用毛笔记着笔记,看着歪歪扭扭的字体,她自己也发笑。
好嘛,起码能看。
她抬手扇了扇,待到笔墨彻底干透,小心翼翼的叠好纸砚放进腰封。
霁薇出来的很晚,此时学宫上下已经没有多少人逗留,刚走到广场,身旁有人唤住了她。
“霁薇。”
霁薇朝那人走过去,拱手行礼。
“大师兄。”
贺溪亭神色平和,询问道:“好全了?”
霁薇朝他点头,洋溢着活泼的笑容:“多谢师兄挂怀,我好全啦。”
她脸颊浅浅梨涡,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噙着笑,一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模样。
贺溪亭眼眸微垂,“在学堂可还习惯?”
“嗯嗯,习惯的,玉欢长老讲的通俗易懂,我还用笔记下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将腰间掖着的纸团轻轻展开,展示给眼前之人。
贺溪亭沉默半晌,才道:“嗯,不错。”
霁薇也知道自己写的字不怎么样,她将笔记小心叠好,嘿嘿两声:“师兄,你最近一直在高阶学堂授课吗?”
“嗯。”
“那师兄,你每次都会唤出玄虚镜里的东西给学生展示吗?”
“偶尔。”
“嗯……好吧。”
眼看话题就要戛然而止,霁薇眼眸一转,目光清澈,声音格外的温柔细腻。
“师兄,你可以教我学一些……强增健体之类的功夫吗?”
“作甚?”
“就是经过这次渡劫,我发觉自己身体条件挺弱的,想锻炼锻炼。”
她本是想找个话题接着说下去,谁道脑海中忽然闪出这个想法,恰好方便了自己与大师兄套近乎。
况且这具身体,落水都能昏迷一月不醒,岂不是很弱吗?
贺溪亭静静看着她的眼眸,片刻后下定了主意,颔首道:“拂晓时分,我都会在扶涯谷峰习武,若是起得来,来此处找我便是。”
霁薇朝他眨了眨眼睛,希冀的点点头。
“嗯!我一定会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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