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徊的白发在阳光下闪出光泽,那是一种细碎的接近于无机质的光,映在季徊的并无多余表情的脸上,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工智能形象。这个人工智能拿起了文件,那是他们对毒贩的审讯结果。
那位毒贩的名字特殊,周旋久,她记得那是出自地球古代的一首诗,她对地球文化很感兴趣,特地让家里人重金找来以前的文学来读的。她的书架上包括各个领域的精华,政治、经济、文化、刑侦心理、尸体解剖、化学制药、电磁以及各种各样的杂项,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看的,也亏得家境殷实,是火星上不大不小的家族,才能撑的起这些烧钱的爱好。
而这位毒贩的名字来源是几千年前的一位将军的诗句,“是我常、与我周旋久。宁做我,一杯酒。”这种名字必定是有一定底蕴的人才会取,或者是自己看到之后自改名字。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信息从中提取出来。
首先名字是最直观的信息,其次是周身气质。气质这东西很容易看出来,一个人在日常状态下和紧张状态下周身的气场,是沉静温良还是娴雅平和,肢体语言和眼神最能看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那是一个人底层价值观的外化。
这位毒贩即便被抓的时候,从执法记录仪上来看,仍然是平静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的气息,但也不是早有预料的表情,而是坦然接受人生中有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这种心态从整个人类角度来说都是少见的,因为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完成对自己的内观,也就无法忍受外部的刺激,是刺激总会有条件反射,而这位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部分看起来像是消失不见了。这种人审问起来是难度最高的,因为常规的审问手段并不会对他的理智造成任何影响。
从审讯室的录像来看,整个审讯过程他的表情都没有太多变化,如果去掉周遭环境,说他是来旅游的也会有人信,因为表情出现较大幅度变化的时候竟然是提起嘴角,笑得温良无害。
季徊见过各种各样虚张声势的人,也不乏有装成这种看淡一切的人,但假的就会有破绽,而且很容易被识别出来。但这位,如果推测他的人生经历的话,一定是遭遇了重大的困境,几次想要死亡未遂,后来只是任由人生往前,因为他可以接受接下来的人生处在任何地方,然后遇到了一个人,问他要不要贩卖病毒,他没做过,可能会感到新奇,就决定试一试。
而当时自杀的方式也可以推测出来,像这种人处在极端的困境之时,想的绝对是能一击毙命但是痛苦较少的,比如在睡梦中的一氧化碳中毒,这是最常见的最舒适的死法,他一定试过,但是被人救了,或者是他运气不好,一氧化碳的量不够。
他没有父母或者已经跟父母断绝关系,没什么人能够真正进入他眼里,除非这个人了解了他的内心,知道他整个人是什么样子的,能看到他九成以上的人格,这人才会觉得稀奇,竟然有人可以看到自己,全方位地看到自己。但是仅仅只是新奇而已。
而这人的审讯记录真假当然会存疑,因为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什么对错,只有角度。所以测谎仪在这种人身上毫无用处,根本无法透视到这个人回答问题时的隐设条件是什么,他足够严谨,隐设条件足够丰富细密。
比如在回答“你当时在酒吧里有什么任务?”
他会有很多答案在等着。从酒吧盈利角度,他会说调酒以及保证酒吧的设施安全。从客人角度,服务客户。从病毒角度,病毒和酒吧没关系,调酒师只是我最近想做的事情。
不排除他说得所有都是真话,那就是真的够恐怖,他只会传达自己本身的信息,涉及到第二人的就会说自己只是通过信息板联系的,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的罪名当然足够他坐牢了,但是案子进展也就仅仅停止在这个人身上了,其他信息拉不出来。这看起来像是对USC的极大挑战。
季徊见过各种各样的对手,她自诩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无所不知,无疑周旋久已经挑起了她的兴趣,这种人,做对手,可真是妙不可言。
而另一个案子,物种起源。
她很惋惜艾勒的死,她也是经历过那次USC的大乱的,这位秃鹰先生当时和艾勒已经是情侣了,却因为什么原因叛出了USC,这对当时即将要上任事务总理的James无疑是巨大的打击,James一边准备上任,一边处理由于秃鹰先生的叛出导致的各种事故,最后整顿下来排队次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痛,虽说其他人看不出来那种痛,但自己是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显然秃鹰先生对艾勒的感情还在,枪击自己的腿部以逃避下崖追杀,以及被艾勒拷的时候的表情,季徊看一次笑一次。既然感情这么深,为什么当初要叛出。大家都是之前的老同事,都知道心理防线溃败的人所有的信息都可以挖出来,但是看起来秃鹰先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抵抗了。
但是物种起源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得到了周旋久真传一样,虽然两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是有点奇怪,都是一些生死看淡、得过且过、只求金钱不求感情的人,季徊有点好奇,到底物种起源的老大是谁,怎么能聚集起这么一群……犬儒主义的人。
这种难度不亚于上外太空钓陨石,钓上来的全是砹陨石,这种陨石在整个宇宙来说都是稀缺的。而人类这种生物,惰性是最强的,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做去想人生的意义,因为人生意义并不妨碍他们自己的生活。而考虑人生意义并得出人生没有意义结论的人,就像是生活在原始森林的猴子在猎食之余看天上的星星,并考虑为何星星的数量是有限的。
稀缺程度可见一斑,但是物种起源这些人,竟然都是看星星的猴子。
但无妨,从秃鹰嘴里得到了那个老大的信息。
“老大只有一个代号,叫达尔文,但是没人知道真面目,没人见过老大的脸,如果说谁可能知道的话,就是飞鼠吧,那个瘦高的男人,他是最早跟着达尔文的人。”
得到这条消息的季徊好心大发,把那段艾勒拷他的视频放映给秃鹰先生看,秃鹰先生表情又僵了。季徊好心情地给秃鹰先生带去了另外一条消息。
“艾勒已经死了。”
季徊欣赏着秃鹰先生逐层递进的悲伤表情,她嘴角的笑一寸寸降下来,最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白发让季徊整个人看起来冷若冰霜。
当一个白发女人坐到自己对面的时候,周旋久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强光照了他一整晚,这对人的□□来说是折磨,但是是对精神的考验,如果一个人不能将精神和□□分离开来的话,这会是作为人类的极大失败。
所以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平淡如水,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认为眼前的女人有什么特殊之处,他见过太多人,都空有一副躯壳,扒开之后一看,内里空空如也,他叫那些人为空心人。
“周先生,不可否认,你是整个USC里,唯一有资格做我对手的人,你的学识、世界观都在体现着这一点,你会改造病毒、会调酒、会看古今中外的思想史,都说人类有三种境界,用思想改变思想叫哲学、用上帝改变思想叫信仰、用事实改变思想叫科学。而你,周先生,已经把生命置之度外了,甚至认为死亡更为稀有,因为生命是一条刻度尺,但是死亡只是一个刻度,物以稀为贵永远是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我想你尝试过去往那个刻度,但是没有成功。后来你做你想尝试的,做自己没做过的,等到你把这件事情了解透彻之后,你就会放弃,去寻找新的能给你带来新奇的事情……”
周旋久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几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去盯着这个女人,但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人,看起来像是长官,跟之前的几个人完全不一样。一面都没见过的人,根据一些资料就可以推测出自己的全部,几乎分毫不差,这已经算是知己了吧。
他低声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等在监视屏之前的队员各个都瞪大了嘴巴,面面相觑。
周旋久几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季徊的话语告一段落的时候,“我就知道,人生有时候会给我们一些保留节目,只要勇于去往任何地方,就会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奖赏。您大概是长官吧,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季徊淡淡笑了笑,物以稀为贵同样适用于人类,这位周先生是缺知己的,到了这种思维境地,有人理解就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事情。因为人类之间大多都是**的集合体,没有思维何谈理解。
“季徊。”
眼前的眼神近乎虔诚,“您认为我有罪吗?”
“你觉得你有罪吗?”
“如果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我大概是有罪的,但是我活着并不需要社会的认同,但是我还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就勉强接受社会对我的处罚。”周旋久这句话还是笑着说的。
周旋久笑起来有些耀眼,大概是这些思维让他看起来更为与众不同,精致的皮囊之下独特的思想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季徊回应着他的注视,“社会性有罪而已,你怎么会撑不过去呢。基于此,你能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做病毒的吗?”
周旋久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季徊长官,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个人也懂我,我不能做抛弃知己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你的地位超过了,我想我会告诉你的,我相信,这一天会到来的,因为我从季徊长官身上感受到了独特的气息。”
季徊眼神带了柔和的笑意,“我会等着那一天的,周旋久。”
*
“达尔文?真是够霸气的名字,也是,创造物种起源理论的当然就是达尔文了。”
James笑了笑,真是很特别的组织。
“总理,另外,我猜测,贩卖病毒的最大头目跟达尔文有关系,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是我还没有实证,这是我的直觉。”
季徊总是会把自己所有的延伸结论都摆到James面前,而往常的经验,季徊的直觉从未出过差错。
“你有旁证吗?”
“物种起源那一群人,都不认为生死是什么大事,生命这种东西是最轻贱的,他们对杀人也毫无负担,哲学上有一个流派,第欧根尼为代表的犬儒主义,认为人生无意义,他们在寻求抵抗世俗的生活方式,这些人就是以杀人的方式来对抗社会规则。而病毒案带回来的人,更是绝对的犬儒,从他透露的病毒案的头目信息来看,这位指使人也是一位犬儒人,这就形成一个以哲学思想为宗旨的团体,所以他们才在所有的案子里义无反顾,即便有伤亡也无所谓,因为每个团队里的人都认为死亡是离开这个肮脏社会的最好方法,当然活着的话可以感受杀人的快感。底层运转逻辑一样的团队,很可能背后是同一个人,或者他们或多或少有关系。”
James陷入了沉思,作为破案的人,是需要有足够的联想能力,有时候甚至会成为破案的关键。如果这些人是这种组织形式的话,成为USC的头号通缉犯不无道理,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就是思想,以及把思想传布的能力,也就是常见的演说。
“好,继续查吧,我想你是对的,季徊。”
季徊汇报完敬了下级礼离开。
James担心的是,季徊也是这样的人,她不认为世界上的一些上层建筑是有意义的,那似乎更多是敛财的工具。
“你呢,季徊,你的犬儒主义?”James叫住了将要走出门的人。
季徊转过身来,“James,我不觉得二队以后再也遇不到新奇的案子,而且,这只是生活方式而已,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随便放弃。”
James朝她笑了笑,得到这样的承诺就像是定海神针一般。
季徊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转身走了出去。
*
“总长,他们的行动已经开始了,营养剂已经准备投入市场了。”Jacob站在那间昏暗的房间里,墙上的枪支换了一批,跟上次的布局大不相同,给环境增加了不少的压迫感。
目前Baron的动作越来越快,似乎是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所以想在那个未来到来之前把所有的营养剂推上市场。
Ferdinand还是坐在那张房间正中唯一的沙发上,漫不经心。
“你知道为什么地球历史上扁鹊的名声比他两个哥哥都大吗?”
Jacob没有答话,静待下文。
“因为他大哥防患于未然,人体还未发病他就看出来治好,他二哥在病痛早期发现治好,而他总是病痛末期治好,所以大家都以为扁鹊的医术更高,能治好那么重的病。人就是这种只看得到表象的生物,本质是什么样子他们不在乎,或者是没有能力看到。所以,Jacob,别急,我做事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我也得给我的家族把利益摆出来,让他们看到一些后果,有些人就是眼见为实的,总得让他们了解,否则他们以为我在独断专权。”
虽然Ferdinand在说着一些听起来不爽的内容,但是语气里不屑一顾。毕竟她是武力征服整个火星的,大概只是觉得家族有点麻烦,反正损失也不大。
“不见棺材不落泪,人类的普遍性。是时候让James加快速度了,到时候我把人抓了,案子还没破,这多尴尬,我也不能强自给人安一个罪名。”
Jacob心说,这也不是不可以。
“好的,总长。”
从那栋大楼出来的时候,他久违地产生了一股恍如隔世之感,在总长的地方和MGC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前者是足够游刃有余的,似乎所有的困难在她面前都不是问题;但是回到MGC的时候又会实实在在感受到迫切,尤其是此刻USC面临的压力。
九大家族起诉一个公职人员。
资本金钱的吸引之下,有多少人都丧失了立场。
他们是想得到什么结果呢?
*
“前METC总指挥Gabriel现在正在接受关于故意杀人指控的调查,据USC相关人员给出的信息,Gabriel在职期间亲手持枪杀人十余人,指使杀人三十余人。其中包括Gabriel的前政敌、情人以及其他相关人员,属于联盟内极为恶劣的公权私用、践踏人命的违法行为,相信联盟法律将会给出相应的制裁。”
“基于此,总长指示,要取消联盟内的世袭制度,不能让公权力垄断在一家之下,并且要对涉事家族进行全面调查,蟑螂不会只有一只。联盟内将会进行该职位的重新选举,接下来是总长的会议视频。”
玖扬灵手里拿的是一份内部文件,Gabriel手下亡魂的名单,他已经盯着一个名字盯了很久。
秋水。
秋易的母亲。
资料显示的死亡时间,和他们一夜搬走的时间,只相差三天。
意味着在E15区发生那些事情之后,秋水带着洛宁投奔Gabriel,以为会是新生,但是秋水直接丧命在了Gabriel的枪下,洛宁被Gabriel藏在了黑暗中,十五年。
而自己在那之后的三年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把自己送上了法庭,他以为自己的后半生将会在监狱里度过,但是James找到了自己,把自己带了回去,从E15区带了回去。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运气足够好才遇到James,谁知道竟然是秋易的短暂出现把自己从地狱边缘拉回来。
James说那时候的秋易一看就是在躲什么人,精气神大概全放在这上面了,看起来就格外憔悴。最后走的时候咖啡被带到地上洒了一地也没心思了,只是又戴上了兜帽急匆匆走了出去。
James很奇怪,但是对这个奇怪的人嘴里说的另一个奇怪的人也感兴趣。最后结了帐,拆了打包盒坐在那个已经空了的椅子对面细细想着那人的神情。
玖扬灵收拾了心情,在房间里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秋易。他已经失去以前所有的记忆,那当然是好的,对他来说是全新的空白人生,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自己开心。人是应该活在当下的。硬抓着过去不放是愚蠢的行为,但是秋易经历的这些本不该经历的,到底当时的破局之法在什么地方,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进入了一个死局。
似乎无人可解。
十五年后第一次见到的秋易,长发下的眉眼阴郁,全身散发着一股无神的气息,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颓靡之下的死气沉沉,他当时只顾着重逢的欣喜,却忽视掉了那么重要的信息,那时候秋易有着所有的记忆,当时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再次见面的时候周身气场大变。
真是崭新的一个人。
他不想细究秋易的过去,他不想让那些东西造成二次伤害。他能做的只有在往后的人生里尽自己所能。
他无意识地走到秋易的病房,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床猛地回过神来,慌忙开了大大小小的门找人,在他开了那扇通往小花园的门时,远远看到花墙下正对着花墙发呆的身影。
一下子心里的慌张沉了下来,心落了回去。
那人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手里提了一朵花,细细放在眼前描摹着纹理,似乎把那朵花深刻记在脑海里了,又换了下一朵。
这叫岁月静好吧。
他不忍心打破,站在原地远远看了很久。
直到阳光倾斜,秋易搬动椅子,无意间转过头来,瞥见一个人影,淡淡开口,“你怎么在那,待多久了?”
玖扬灵试图回答但是嗓子莫名梗塞,只得笑了一下回应。
秋易满脸疑惑,“你哑巴了?”
玖扬灵笑了出来,抬步往花墙走去,小路不宽,他有种现在是结婚现场的感觉,大概是花路给的错觉。
直到站在秋易面前。
“你怎么这么不对劲,玖扬灵,被谁夺舍了?”
“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越来越荒谬,秋易仰头看天,难不成真的被夺舍了。那双带着惶然、失而复得、还有一丝渴求的眼睛,是有些难以拒绝。
秋易拉下玖扬灵的头,轻轻吻在额头。
玖扬灵只觉得那唇干燥温暖,压着嘴角的笑,眼里的神光紧跟着秋易的脸。
秋易这两天对这样的眼神有点习以为常了,谁让自己魅力大呢,不动声色提着椅子往有阳光的地方挪去。
“看到那束光了吗?”秋易坐下之后翻了一页书,夕阳斜斜照过来,被叶片隔挡分层,便成了一束束的模样。
玖扬灵心底一颤。
“你挡住了,让开一点。”
玖扬灵嘴角狠狠一抽,不甘心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靠着悠闲的人,眼神之锋利,情绪之饱满。
树影斑斑点点映在身上。
秋易无动于衷。
玖扬灵弯下腰,双手撑在扶手上,慢慢逼近。
那张脸越来越近,秋易忍不下去了,抬眼淡淡看着那双眼睛,“你想要我说什么,反应那么大?”
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玖扬灵看着那副狡黠的眼睛才明白过来,这人故意的。
随即硬着心思把人从椅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头埋在颈里,手臂收紧。
秋易顺着力道站起身。
“如果我有一天窒息了,玖扬灵,就是因为你。”秋易仍旧算得上从容镇定,泰山崩于前而不乱,老艺术家就是要把握各种场合,没有时刻能让他卸下超然脱俗的面具。
“嗯,我负责到底。”闷闷的声音传来。
秋易的书早就落在了地上,但没有太大的声响,只是沉闷一声,泯然于风吹之中,书还敞开着,风刮着一页页掀飞,最后停留在了一页海芋百合,一整瓣花瓣围成的裙摆倒过来一般,素雅纯净,小字标注着有毒植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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