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一天。
“杜七月!”
空自习,没有老师,小吵小闹的教室突然传来李琦钰的一声怒吼。
莫以文在睡梦中惊醒,看了看同样睡眼惺忪的肖炎。
两脸懵逼。
“你敢拽我头发!几次了!你是不是找死!”李琦钰接着吼,她整个转过身体,挥着拳头龇牙咧嘴的瞪着杜七月。
“我要和小元子说你恐吓班长。”杜七月说,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听起来正气凛然。
“我他妈……”李琦钰被气到无法言语,隔空爆出一句粗口。“你是不是有病?”
杜七月犹豫了一下,郑重的点点头:“有的,在考虑要不要先传染你。”
李琦钰的拳头依然悬在半空,她看着杜七月那张犯贱的脸,恨不得立马给他一巴掌。
不行,我要冷静。她想。
于是愤愤的将拳头砸在杜七月的桌子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斩钉截铁的转过头,不再搭理杜七月。
身后传来弱弱的一句:“卧槽,手不疼啊……”
想起了什么,李琦钰在转身不到零点一秒的时候又转了个头,头发甩到杜七月脸上,甩的他头昏。
“你上辈子绝逼是个陀螺。”殷乐乐低头做着题,冷不丁来一句。
“莫以文!”
莫以文刚要睡去,突然打了个寒颤。
“你要记得你是个纪律委员。”杜七月小心翼翼的说,但是李琦钰不想搭理他。
“你要吓死我啊!”
“死了正好,你的饭我吃了。”李琦钰说着,隔着半个教室和莫以文对话。“今天晚上吃啥?”
莫以文认真的想了想,认真的看着李琦钰,又认真的说:“吃屎。”
“你……”
“谁再说话站到后边去。”杜七月打断了李琦钰的话。“你还是纪律委员兼副班长呢,要以身作则!”
李琦钰转头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这次头发甩到了殷乐乐脸上。
“emmmm,抱歉。”李琦钰转头说,随后又转头瞪着杜七月,于是头发又甩了一次。
殷乐乐无语,不过她习惯了,所以她没有发言。
“你想怎样?”杜七月正气凛然。
“去就去。”李琦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头也不回的走到教室后边站好。
然后一点一点向莫以文的位置移动。
“我突然好害怕。”莫以文对肖炎说,肖炎睡眼惺忪,没听懂。
……
国庆,莫以文早早醒了,在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一个多小时,听到闹钟,从枕头底下摸过手机,关掉,然后起床。
七点整。
整理好卧室,给叶子浇了些水,把它挪到太阳晒得到的地方,出门,看了看厨房,没胃口,索性不吃早饭,又来到客厅。看到了门口鞋柜上放着的最新款球鞋。
恍惚间想起今天生日。
球鞋是爸妈送他的生日礼物,蓝绿相间,挺好看。
莫以文不喜欢。
洗漱完,正好门铃响了,给李琦钰打开门。
“生日快乐!”开门后莫以文震惊了,她穿了一身汉服,白色襦裙,头发高高束在脑后,中间还夹了一根红色发带,她对莫以文笑笑,好看的仿佛天上的仙女。她双手在身后背着,似乎在藏什么东西。
莫以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依稀记得这身衣服似乎是去年他帮忙选的。
“干嘛啊,过生日板着个脸。”李琦钰大步迈进屋子,看着莫以文狡黠的笑。“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唐诗三百首?还是啥古风小说。”莫以文说着,狐疑的盯着李琦钰藏到身后的胳膊。
“猜对了一半。确实和古风有关系。”李琦钰继续说着,笑容越来越放肆。
“你退后,我害怕太耀眼晃瞎你的狗眼。”李琦钰说,没有手,就用肩膀推搡莫以文。
随后她将一直背着的手露出了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白色小盒子,上边印着鹤和云,精美的图案和雕花将盒子衬的古色古香,正面是毛笔样式的三个古风大字“明华堂”一眼就能看到。
满满的古风味。
莫以文惊喜加惊吓,张着嘴说不出话。
李琦钰昂着头,得意地说:“怎么样,卧槽都忘了说了吧。”
这时候莫以文才反应过来,暗暗说了句卧槽,随后深吸一口气,压下震惊:“这得多少钱,你能有钱买这个?”
李琦钰耸耸肩:“我总共出了不到百分之三十。”随后狡猾的一笑,好像捡了大便宜一样。“多亏我爸妈资助,他们也知道你喜欢这个。”
莫以文看着李琦钰,眼神复杂。过了一会儿又大声爆出一句卧槽。
“快快快换上,今天你穿这个出门!”李琦钰兴奋的说,一边蹲下拆盒子。
明华堂的汉服,一般都是几千的,低于一千的都很少见。莫以文顶多在网上看看过过眼瘾,但没想到李琦钰直接当作生日礼物送他了。
李琦钰边拆盒子边嘿嘿傻笑,莫以文则激动的站不住脚,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转悠,一边转悠一边小声卧槽,最后转头看见捧着衣服站在他面前的汉服少女,伸开双手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想了想不合适,于是只是接过她手中的衣服,不停地欣赏着。
“你要是个男的我今天绝对和你结拜。”
李琦钰撇撇嘴:“赶紧去换衣服,我去找点吃的。”
说完一头扎进厨房。
莫以文没来得及告诉李琦钰厨房没吃的,就抱着衣服钻进卧室。
进去之前还警告李琦钰:“我换好衣服出来之后你再进去看叶子。”
李琦钰白了他一眼:“我今天不看它。”
……
“你们这是……要去拍古装剧?”裴轩看傻了眼,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苏颜儿笑着,轻轻说:“好看。”
“裴轩你傻啊,看不出来这是母子装啊。”李琦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着挽过苏颜儿的胳膊。“你就没我家颜儿那觉悟。”
“她今天吃错药了?”裴轩小声嘀咕,看着一蹦一跳远去的两人,戳了下莫以文胳膊。
莫以文点点头:“可能是。”
两个穿汉服在街上逛游的人对于H市来说还是挺稀奇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李琦钰兴奋的和苏颜儿说:“你说我穿这身去找语文老师,她会不会激动的飞起。”
苏颜儿笑着点头,她总是笑着,笑起来像早上沾着露水的小花,折射着光。
反正就是好看,比李琦钰还好看。
裴轩一边走一边扒拉着路边的草丛树枝,被莫以文嘲讽初中的坏习惯还没改,裴轩气的跳脚,要和他来一场友好的摔跤,被莫以文用白眼拒绝。
“打住,穿这身不适合打架,改天。”莫以文说,一手推着裴轩的脸,裴轩手短,在空中划拉,愣是没有够到莫以文的衣摆。
“那脱了打。”裴轩说着,努力伸手去够莫以文腰间的衣带。
“要脱你脱前面那俩的,别嚯嚯我。”
苏颜儿和李琦钰唰的回头,苏颜儿仍然笑着,不过有些阴险,李琦钰挥着拳头就要上前。
如果你有机会经过他们走的这条街,你一定会认为这是四个智障。
……
不知不觉走完了路程,四人站在H市第五中学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
“今天好像放假。”苏颜儿轻轻的说。
众人哑然。
“妈的哪个智障说要来学校看老师的。”李琦钰掷地有声,愤愤的说。
三个人齐齐看向她。
“你们……看我干嘛……”李琦钰突然心虚,瞬间没了气势。
“要不……”她试着开口,一边后退,尴尬笑着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三人。“咱们去老师家看看?”
“看屁!”
于是上午漫无目的的绕着H市转了好几圈,虽然浑浑噩噩,但也快快乐乐。
李琦钰永远像个小疯子,一边跳一边给身后苏颜儿讲这一个月的事,莫以文和裴轩跟在后边听,裴轩有时听不懂,莫以文就给他解释。
“莫以文个大傻子有一次把饭掉泥地里了,哈哈哈哈……对了你们食堂吃的咋样?”
苏颜儿笑着说很好,莫以文趁机翻个白眼。
“我同桌可有意思了……哦对我还和好大儿莫以文做过几天同桌。”
“那傻逼杜七月,他妈的拽我头发……”
“莫以文没打他啊。”裴轩突然说。
“我打他干嘛?”莫以文疑惑,转头看到裴轩脸上狡猾的笑。
“你不是护妻狂魔嘛……”
裴轩话没说完就被莫以文一胳膊旋住了脖子,锁在腰间,随后他听到莫以文说:“轩子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了,我和李琦钰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纯洁的父女关系。”
裴轩抢答,莫以文很满意,放开他,然后又听见他嘀咕:“不是说穿这身不能打架。”
李琦钰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常,仍然挽着苏颜儿的胳膊,一蹦一跳的。
“我不喜欢那个肖炎,第一天就打我,还把我演出搞砸了……莫以文白眼狼!”
裴轩和莫以文在后边小声嘀咕,莫以文悄悄的说李琦钰坏话。
十月的风轻轻的,像苏颜儿的声音,吹在脸上轻柔柔的,李琦钰的裙子和头发飘在身后,被风托起满身的岁月和光。
莫以文想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苏颜儿和裴轩不会走,他们就在这个城市里不走,每天都吹着风斗嘴,踩着时间的影子散步,该多好。
……
中午,四人去了火锅店。
莫以文和李琦钰的汉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们听到有声音在说:
“好般配的一对。”
“是情侣吧?”
是你个头!
李琦钰气的想跺脚,想到这里不是她家,于是算了。莫以文摇摇头叹口气,悲伤的和裴轩说他们真不懂事。
“这明明是父女装。”
“这明明是母子装。”
应该是被默契吓到了,两人都震惊的看向对方,几秒后,两人再次同时脱口而出:
“这叫父女同心!”
“这叫母子同心!”
他们好像没有看到眼前一个服务员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笑吟吟的问他们几位。
裴轩笑笑,悄悄的和服务员说四位,又悄悄的和服务员说了些什么,最后叫服务员不要搭理那两个智障。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穿着汉服居然吃火锅,穿的还是白色汉服。
两个穿汉服的小心翼翼,生怕往衣服上溅上哪怕一滴油污,李琦钰一边拢着裙子和衣带,一边羡慕的看着一旁狼吞虎咽的裴轩和苏颜儿。
“颜儿,救我。”李琦钰惨叫。
苏颜儿歪头打量了李琦钰一会儿,然后拿出外套,披到李琦钰身前,然后对她笑笑。
“还是我家颜儿好。”
十分钟后。
“颜儿,我热。”
苏颜儿选择无语。
吃到一半,几个服务员鬼鬼祟祟,悄悄窜到四人所在座位旁边,莫以文还在开心的低头吃火锅,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突如其来的歌声将莫以文吓了一跳,喉咙被辣椒呛到,咳嗽的流泪。莫以文回头,看见几个服务员人手一个黑板,举在头顶边唱边跳,那黑板上用各种颜色的笔变着花样写着字,远远看去甚至闪闪发光。
上边写着:大傻逼莫以文生日快乐。
莫以文差点吐血,这下全火锅店的人不仅知道了这个穿汉服吃火锅的人叫莫以文,还知道了这个叫莫以文的人是个大傻逼。
看看其他几人,苏颜儿和李琦钰先是一愣,随后笑出了声,李琦钰险些将饭喷出来,而裴轩似乎从头到尾都在憋笑,刚刚才彻底解放,笑的开怀。
“好啊你个裴轩,你看我等等怎么收拾你。”莫以文说。
裴轩若无其事,低头吃火锅。
吃完火锅的李琦钰和莫以文出了一身的汗,衣服贴在身上,出门一阵风,两人差点当场去世。
李琦钰哆哆嗦嗦,接过苏颜儿递过去的外套裹上,说:“咱们现在去哪儿?”
四人面面相觑。
……
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公园的小亭子里,一副扑克,几缕花香,三两闲话,风吹过阳光,笔直地打在四人身上,暖烘烘的,身后斜出来的时间的影子,正在一点一点变长。
看着天边火烧云,四人知道,黄昏了。
真快。
还有好多话没说,还有好多事没有一起做,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也是这样的黄昏,夕阳将天边烧成离别,他们哭着说再见。
李琦钰吸吸鼻子,认真看着苏颜儿和裴轩:“你们多久回来一次”
“下一次,也许是寒假。”苏颜儿轻轻的说,裴轩附和着点点头。
莫以文捡起扑克,像捡起破碎的岁月。
“那说好了,你们回来一次,咱们就去吃一顿饭。”
“好。”
李琦钰看着渐渐消失的火烧云,那里壮观的时间很短,不久,就会被惨白的月光代替,时间从来不会说再见,它走的很慢,却不会停,它会悄悄带走一些东西,无声无息,但是刻骨铭心。
“晚上去我家吧,我爸做了晚饭,很香的。”李琦钰说。
……
回去的路上几人沉默,悄悄享受着最后的月亮。
期间李琦钰悄悄溜走打了个电话,没人在意。
站在家门前,李琦钰掏出钥匙开门,看的莫以文一阵迷惑。
“你爸不是在家?”莫以文问。
“少废话。”
裴轩偷着笑,于是莫以文更加疑惑了。
开了门,屋里一片黑,莫以文正要开口,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一个趔趄闪进屋里。
“啪”的一声响,门关上了。
一阵子沉默,仿佛时间静止。
“生日快乐!”
“砰”的一声,屋内瞬间明亮,莫以文有些睁不开眼睛,但还是看到了天上乱飘下来的礼花,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墙上挂了LED彩灯,花里胡哨,彩色的带子穿过屋顶,华丽,又有些俏皮。
莫以文傻了,不知所措。
温言和李琛抓着礼花筒站在两旁,笑眯眯的看着莫以文。眼前,苏颜儿和裴轩抱了盒子,也笑着看莫以文。
不同的是,苏颜儿笑的很甜很温柔,裴轩笑的很猥琐。
“接啊,愣着干傻。”李琦钰提醒莫以文,他这才啊一声,慌乱接过礼物。
“不打开看看是啥?”李琦钰笑着,那笑容看的莫以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mmmm好吧。”
裴轩的,一个游戏机手柄,还算正常。苏颜儿的……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是全套。
莫以文差点感动的哭了,他才高一要五三干嘛啊。
李琦钰笑的放肆,和裴轩一起,指着莫以文手里的五三捧腹大笑,莫以文笑不出来,他抓着礼物想哭,但最后只是在心里说了句谢谢。
温言提醒他们能吃饭了。
往前走,餐桌上饭菜餐具摆了满满一桌,正中间一个大大的蛋糕,上边插着蜡烛。
又一次,莫以文惊喜地不知所措,李琦钰拉他坐好,看了看周围,赶紧催他:“快许愿吹蜡烛,我急着吃。”
他双手合十,闭眼,过一会儿睁眼,猛的一吹。
蜡烛不给面子,竟然有一支没灭。
于是裴轩悄悄吹灭。
他们笑着,很开心很开心,比过去任意一天都开心。
……
窗外是月光,但没有屋里的彩灯亮,洁白的光稀稀碎碎的散在地上,像回忆,虽然破碎的断断续续,但纯洁没有一丝污垢。
屋子里裴轩和苏颜儿笑的大声,笑的没心没肺。
没几天他们会离开H市。
他们明白,即使未来漫长,相聚也很难了,时间和空间像是一条难以逾越的沟壑,谁也说不准这次再见之后是不是永别。
所以要珍惜。
也许落叶注定和大树招手告别,夕阳也注定向白云说出再见,但是落木萧萧下,夕阳无限好。也许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平淡的像白开水,但起码有一瞬间,我们舍不得对方。
说过再见的人也许会很难再见,但每一次再见,都是一次落叶满天的感叹和血云千层的壮观。
以后再见,一定要好好的聚,好好的吃喝玩乐,要让自己开心的彻底,才算不负遇见。
我们哭过,我们笑过,我们会永远记得。
……
月光载着莫以文的心愿,飘然而上九天之外。
希望明年生日还是你们,还有爸爸妈妈。
……
和火烧云一样短暂,很快,裴轩和苏颜儿离开了H市。
七号晚上开学,这一点倒是和初中不同,不过那几个小时大部分是空自习,没老师的。
莫以文奋笔疾书,桌子上摊着七天没有翻开过的作业,他计划今天晚上创造一个奇迹。李琦钰喊了他几声,但是他哪有功夫理她。
不知道写了多久,他转头,看见肖炎扭头看风景,现在他扭过头,看着莫以文,于是四目相对。
空气一度尴尬,好在莫以文找到了话题。他努力装出自然疑惑的语气:“你写完作业了?”
“没啊。”肖炎如实回答。
“那为啥不赶紧写?”
“不想写,懒。”
莫以文大为震惊,但也没工夫追问,埋头写作业。
总共三个自习,七天的作业写了整整两个多钟头,第三个自习刚刚上课,莫以文放下笔,极其舒畅的出了口气。
肖炎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喂,国庆咋样?”莫以文揉揉手腕,问。
“就那样吧,还行。”肖炎说,语气有些不在意。“你呢?”
“嗯……第一天和李琦钰他们去吃了饭,挺开心的吧,就是他们走的时候有些……”
肖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找话题让空气不至于尴尬。
毕竟他俩曾经打过架。
这时候前桌递过来一张纸条,顺带了一句:“李琦钰给你的。”
在肖炎的注视下打开纸条,上面李琦钰的字迹写着:你居然敢不搭理我,一星期饭。
莫以文“嘁”了一声,将纸条团了扔进桌子里。
“你和李琦钰……关系很好?”肖炎试探着问。
莫以文诚实的点点头。
这之后便是沉默,气氛又一次尴尬,莫以文似乎没吃饱,他咬着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宵陪了我几天。”肖炎突然说。“我也想了很多。”
“嗯?”莫以文不明所以,被他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
“替我给她道个歉吧,开学第一天……”肖炎说着,可能是觉得难为情,顿了一下。“你也一样……”
莫以文说不出话,准确的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现在发现我以前的样子真的太蠢了。”肖炎突然说,他认真的看着莫以文,眼里像是有东西在闪烁。“自从知道爹娘的事情之后,我就开始颓废。”
肖炎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现出软弱的一面的,从初中开始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惹不起,就算玩的很来处的很好的朋友,也几乎没有见过他哪怕悲哀一下,十二岁之前他还可以在元宵面前撒撒娇,之后即使是面对元宵,也是极力粉饰的冷落。
说通俗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感谢元宵带给他三年的温暖和温柔,也接受不了她无意中夺走自己的父亲和童年。
“我不知道爷爷的病,每天就知道闯祸,添麻烦,他病的那么重,强撑着身子照顾我,我却在外边打架惹事……”
知道真相之后他妄图通过自暴自弃,打架,混日子来麻痹自己,麻痹自己不去想元宵,不去想那矛盾地让人抓狂的感情,但这些压抑的让人难受的要死的情绪终于在爷爷死后火山爆发一样无休止的涌出,压的他喘不过气,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即使有,他也不愿意接受她的存在。
他崩溃了,一个人在绝望的边缘将碎成渣的心情捡起,心口刺痛不停,像要爆炸一样,但他保留着最后的理智,在别人眼里他只是心情不好。
但心事憋久了,是会疯的。
在他奄奄一息快疯掉的时候,莫以文毫无征兆的出现,张开嘴吞掉他的负面情绪。
他有了一个树洞,他不用憋着了。因为莫以文知道他的往事,并且他们的过去有几分重合,也算是……惺惺相惜吧。
这些天莫以文接受了肖炎所有的负面语言,他理解,他包容,当然包括今天的这一段。
他选择什么都不说,静静听肖炎说完,时不时回应一下,表示他在听。
眼下,莫以文抽抽鼻子,他想起了奶奶。
“他是突然病倒的,躺在床上,平常那么健朗一个人,突然就……”肖炎说着红了眼,忍了忍,没发出哭腔。“他叫我到床前,摸我的手,说再也见不着了,他要我一个人别害怕,别闯祸,要我和元宵好好处……我哭着一个劲的说好……”
“爷爷耳背,他听不到。”
窗外吹过一缕风,尽管柔和的几乎没有力量,但还是带走几片枯黄的不成样子的秋叶。
“莫以文我好后悔,我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要是我早知道爷爷病了,要是我早知道爷爷不喜欢我那样……我甚至没有好好陪他他就……”他突然间垂了眼眸,像是认清现实之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我没有爷爷了,我是一个人了……”
自顾自的说罢,他扭头,看风景去了。
莫以文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难受。他这七天怎么过来的,一个人的屋子,一个之前有爷爷在的屋子,现在没有爷爷了。
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奶奶躺在床上瘦小的身体,他去推奶奶吃饭,可是寒冬带走了奶奶的温度。
“奶奶走的时候没人在身边。”莫以文小声说,不知是说给肖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肖炎。”他叫。
肖炎没有回头。
“你相信吗?”莫以文随手抓了笔,摊开纸,却不知道要写什么。“他们都在天上,在夜晚努力发光。”
肖炎没回头,他看风景的眼里闪着相思的光:“我信的。”
星河灿烂,我们也要努力发光。
……
没有意识到时间飞快,转眼,已经过了半个学期。
“肖炎我可咋办呀!”莫以文看着满桌子的书。“啥也不会,考屁!”
肖炎伸个懒腰:“谁不是,慌什么,大不了被元宵一顿骂。”
“那小元子骂你能和骂我一样吗?”莫以文翻开书,妄图做最后的挣扎。“还骂你,小元子安慰你还差不多。”
“不不不。”肖炎摇头否定。“她还会给我补习功课。”
莫以文后悔当初努力帮他们缓和关系了。
考试什么的,李琦钰是最不担心的。
和初中每次考试前一样,在莫以文拼尽全力复习的时候,李琦钰假装若无其事的路过,假装不经意的瞅瞅莫以文手中的纸笔,然后哀叹:“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考试前复习吧。”
莫以文一个白眼,没空搭理她。
肖炎笑出声,同样的摇头叹气。
李琦钰假装没看到肖炎,背手大迈步走开了,模样俨然像一个七老八十的小区大爷。
李琦钰和肖炎的关系算不上好,他们是没说过几句话的。莫以文将肖炎的道歉带到了,李琦钰也是什么没说,像是没听到。
她心里膈应,而且她是个爽快的人,相处着不舒服索性就不深交,她没有多大度,也不想装大度,而且啊,还有些“小心眼”。
曾经莫以文拿一道数学题向李某请教,李某头也不抬:“你和肖炎关系不是挺好的,问他不就行了,干嘛跑这么远问我。”莫以文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以文是懒的去食堂打饭的,他畏惧学校食堂的拥挤,因此每天的晚饭都是拜托别人给带,自己缩在教室里看小说睡觉。有一次李琦钰良心发现主动给莫以文带饭,她跑回来一脸得意洋洋的将饼递到莫以文眼前时,莫以文却同情的说:“小钰呀,你一定没吃饱,所以你吃了吧。”
李琦钰大为震惊,以为莫以文浪子回头懂得孝敬母亲了,结果是莫以文已经吃过了,肖炎给带的饭。
李琦钰气的一晚上吃了两个饼,第二天晚上莫以文拜托李琦钰帮忙带饭,李琦钰头也不回:“你不是有肖炎?”
莫以文无语,扭头看了看因为感冒请假而空着的肖炎的座位。
李琦钰说话永远开着免提,声音大的不得了,开口全班都可以听到的那种,她语气里的赌气和酸自然而然的被137的孩子们听在耳朵里。久而久之,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比如什么“李琦钰求而不得”“莫以文负心汉”之类的玩笑话,一开始传得挺旺盛,不过后来被李琦钰张牙舞爪挥着拳头打压下去了,她愤愤的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和莫以文是纯洁的母子关系。”
137的孩子们见证了李琦钰美丽外表之下隐藏的彪悍灵魂之后,都来安慰似的拍拍莫以文的肩膀,一边说着,一边满眼同情的望着他:
“没事兄弟,以后出了社会你肯定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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