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其实早已暗自猜出蚌珠可能的去处,童黎曾无意透露过游鲛刀柄处似是嵌了颗不太起眼的蚌珠,而依据当年所传,高手是在蓬州杀鲛取骨磨刃,那刀柄处的蚌珠或许正是水底那颗。
只是当年的游鲛已被交到老盟主手中,先不论老盟主是否在世,江湖皆传他去了西北荒漠,那边时常风沙四起,若无所准备,又没个人引路,落入流沙,便是有去无回。
云墨踏雪已被寄养在漠外的客栈,她们牵着骆驼,还是进了大漠。
每一步走得忐忑,生怕陷入流沙。
远处有个人被风沙遮挡,若隐若现,似乎是在招手。
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刚一迈步,左脚已经陷入流沙。
何昭月不敢乱动,用了些力气,却怎么也拔不出那只脚,流沙下陷速度极快,待江翎反应过来时,伸手去抓已经来不及,远处的身影终于靠近,将绳索套在何昭月身上。
“你不要挣扎,我拽你上来。”
那人大声喊着,何昭月听话没再乱动,费了些力气,总算是挣脱出来。
“我就在远处招手让你们别再往前走了,你们怎么还不听话呢!”
那人语气不悦,躺在沙地上有些疲惫。
“我以为你是在招手让我们过去……”
“啧!”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沙尘,起身打算走远。
江翎这才恍然回神,“刚才多谢姑娘相救了。”
“你这身子板,也敢往大漠走?哦,也对,有这个不要命的傻子给你探路是吧,我要是没出现,你们早晚变成流沙下的白骨。”
“姑娘说的是。”
那人见她们也没反驳,突然觉得无趣,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但是脚下步子慢了些许,似是有意在等她们。
江翎自然不傻,拽着何昭月便往前走。
“姑娘是知道怎么穿过这片荒漠吗?”
“自然是知道,是我师父叫我来的,他算到有人来大漠,让我来看看,所幸不算晚。”
“这江湖前辈都懂卜算之术吗,我们每去一处似乎都有人提前知晓。”
江翎确实有些好奇,毕竟前几次的经历已让她觉得若没人接应才是怪事。
“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让我做什么我便去做,其他你们到时去问他。”
江翎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何昭月也一直听话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江翎似是察觉到她有些低落的情绪。
“阿迢?”
何昭月回神,对上江翎的视线,眼中蓄了些泪水,在日光映射之下,还反着光,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江翎自然也是心有余悸,停顿两步,抚了抚她的后背,“没事了,我们都还好好的,别怕了。”
何昭月摇了摇头,“我要是陷进去就算了,要是没人来,你该如何走出去?”
江翎一愣,随即明白,何昭月向来是有些不要命地帮她,她们定下的三条章法,似乎于她们而言也没太多约束。
“大不了一起看看流沙之下藏着什么,如今师父已陷入沉睡,我所在乎的人……也只剩你了。”
老盟主所居之处,于风沙之内的一片绿洲,若不涉险加之有人引路,常人怕是穷尽一生也无法寻到。
老者银发高束,端坐在院中饮茶。
“师父,我将人带来了,您总该将阿汪还我了吧。”
老者轻笑,轻敲茶盏,便有只灰褐小狐跑出,停在老者身侧。
那人想蹲下身去抱它,却不想小狐闪身躲开,跑到了江翎脚下。
江翎蹲下身,“阿汪?”
小狐竟攀到她膝上,头轻轻蹭着。
江翎顺势将小狐抱起,送到那人怀中,“想来是我们刚刚被姑娘所救,便沾染了熟悉的气味,它来试探,动作却又温和,真是个乖孩子。”
那人脸色微变,说不出话,只得抱着阿汪呆在原地。
“好了,小九,你先带阿汪四处转转,晚些再回来吃饭。”
元九这才回神,点了点头便抱着小狐跑了出去。
“我这徒儿头脑不太灵活,但她本性良善。”
江翎点了点头,又将何昭月拉到自己身前。
“今日是我们叨扰前辈了。”
老者摇头,“我知你们所来为何,但你需知二者不可兼得,况且,天命难违。”
“只愿不虚此行。”
何昭月听着两人的对话,似蒙云雾。
“我当年已将毕生所学授于童黎,我知她命有劫数,天妒奇才,便是耗尽心血也难避命数。”
“她如今尚且安好,只是不能再修习内功。”
“你既知她近况,那……”
“晚辈江翎。”
“竟是如此,怪不得方才那小狐如此亲近于你……”
老者并未说完,只轻叹一声,满是惋惜遗憾之意。
何昭月这时才插上话,“前辈为何叹息?”
老者合眼轻捋胡须,睁眼时又带了几分笑意,“岁月不饶人,便多多珍惜眼下时光吧。”
何昭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总觉得今日这两人都十分怪异。
是夜,许是因为白日险落流沙受了惊,何昭月早早睡下,江翎披了外衣走到院中,竟也许久未赏这番明月了。
元靖坐在桌前,摩挲杯盏,却不知其中是茶是酒。
“孩子,过来这边坐。”
江翎走到桌前,浅浅行了礼。
“前辈也是来赏月?”
元靖轻笑,“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却是沉重,我如何想,你怕也猜出□□。”
江翎摇头,“晚辈只愿我所愿,想我所想,向来如此。”
“有时迟钝一些倒也是件好事。”元靖望向明月,将茶盏推到江翎面前,“因果浮沉,由天而定。”
“那便愿,他日归尘,免作苦果。”
“那孩子虽是练武的不世之才,却也是情义深重之人,当年童黎也是如此,若无牵绊,学成便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敌,可你……”
江翎没说话,仍是望着盏底芽叶。
“江氏早年便以驭兽之术闻名于世,却总有人说难登大雅,后又难有大成之术师,故而百年前创立门派,背离初心,万物有灵,惟江家血脉可通灵性,鸟兽虫鱼自然亲近,孩子,你又何尝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驭兽之才。”
“总不该为一瞬昙花,舍弃所有花期。”
元靖无奈摇了摇头,“我会隐去游鲛下落,但若有一日那孩子来问我,我便会告知她一切。”
“多谢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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