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悄没回答程烬的话，她挖了口冰淇淋塞嘴里，故作随意地问：“那个佳佳是谁？你跟她…很亲密么？”

“她是曹明礼的妹妹。”程烬解释了，“曹明礼是我发小。”

许悄缓了缓，“哦…发小的妹妹啊。”

“我看着她长大的，她挺乖。”程烬盯着许悄，双眸里含着笑，语调里有几分哄，“但是，我觉得你更乖呢。”

许悄压低了下巴，“你知道就好。”

程烬不再说话，贪婪地看着许悄鼻尖和脸上的奶油，心里痒痒的，似羽毛拂过。

他此刻忽然想，给许悄拍张照。

程烬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了许悄的脸。

星星点点的夜晚，安静无人的小路边，暖黄色的路灯下，带着一丝凉意的晚风里。

程烬说：“许同学，抬头。”

许悄也不想乖乖听话，但听到有人叫自己，本能反应就是抬头，“干嘛？”

下一秒，程烬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

许悄愣了半拍，没反应过来。她呆呆地拿着冰淇淋勺，慢动作地把冰淇淋塞嘴里，“程烬，你在干嘛？”

咔嚓。

程烬拍下第二张。

“你…你是在拍我么？”许悄这才反应过来，心底浮起一丝紧张感。

程烬一脸坏笑，“是的呢。”

“程烬——”许悄有些不爽，红着脸瞪程烬，“你拍我干嘛？快把照片删掉！”

她脸上沾了奶油，拍出来样子肯定很滑稽，她不想让程烬手机里有她滑稽的照片。

“好吧…“

程烬怕把人惹急，只好关了相机。

许悄当然不放心他。她拿着冰淇淋，凑到程烬手机屏幕旁边，盯着程烬删照片。

两人的距离很近，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晚风吹来，他们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味，空气里好像弥漫着甜蜜的丝。

程烬的指尖点进手机相册。

许悄看到程烬的手机屏幕里面，有一个鼻尖和脸颊上沾满冰淇淋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瞪着眼。

程烬低笑一声，“还挺可爱的。”

许悄无语，“别看了，快删！”

程烬满不情愿，“好呢。”

看着程烬删完，许悄拿着冰淇淋杯，撞开程烬的身子，大步往前走去，“今天不给你换药了。”

“好呢，我的错。”程烬认错态度非常好，在许悄走出去几米远后，挪步跟上去。

这一次，换程烬去追许悄的背影。

就像那晚从网吧回去时一样，许悄气鼓鼓地走在前面，程烬好声好气地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

到了院子门口，许悄才从程烬道歉的话里知道，程烬为什么会去路上接她。

原来是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不会回来。

许悄失落之余，又有点担心程烬，她怕程烬下次回来时，又有新伤。

未成年人再次感叹成年人真的很辛苦。

许悄上楼前，看在之后几天见不到程烬的份上，勉强给了程烬一个眼神。

洗漱完，许悄睡前看了眼手机。

除了陈宜发来的几条信息以外，还有程烬发来的一条信息：【照片我恢复了，嘿嘿……】

许悄：“……”

她慢慢握紧了拳头，对程烬起了杀心。

-

接下来的几天，许悄不仅没见到程烬，连岑白雪也没来学校“打扰”她。

清闲日子过到了中秋节那天。

九月底的傍晚，骄阳收敛了光芒。云霞披上金色的余晖，天空赠了淮临一片火烧云。

许悄房里开着窗户，薄薄的粉色窗帘并没有拉开，时不时地被风掀起边角。

床头柜上的时钟不停地转动着指针。

许悄写完第七张卷子，才放下手中的笔，躺靠在椅子上放松放松。

手腕有些酸痛，许悄揉了揉。

手机放在一边，屏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亮了又息，息了又亮。

许悄开了瓶酸牛奶，拿起手机回信息，大多都是在魔都的同学发来的中秋祝福。

许悄漫不经心地往下滑了滑，似乎在找某个对话框。

直到屏幕上出现程烬的头像时，她的指尖才停了下来。

这几天许悄对程烬很冷淡。

因为照片恢复的事。

程烬给她发了不少信息，她每次都回复，但只回一个标准的笑脸，嘲讽意味十足。

然而今天，跟程烬的对话框在很下面。

程烬还没给她发消息。

许悄有点失落。失落之余，她竟然开始反省，是不是给程烬回了太多笑脸，把程烬给弄烦了……

思维转动时，许悄停止了吸酸奶的动作。

要不……她主动给程烬发条信息？让照片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许悄犹豫地咬着吸管，在输入框里打了四个字：中秋快乐。

她还没点击发送，便看见对方显示也正在输入中……

许悄手指一顿，没点击发送，眼梢带起期待的神色。

两秒后。

-程烬：【院子里的栀子花是不是开了？】

许悄发了力地去咬吸管，眉眼也耷拉下来。她回复程烬：【几天不回来你就只关注你的花么？】

-程烬：【终于不是笑脸了…】

-许悄：【微笑/】

-程烬：【…别生气了？】

许悄刚准备回复一句没生气，程烬的一段话又让她心里冒起小火苗。

-程烬：【我要是拍佳佳，佳佳就不会生气】

许悄：“……”

嘴里的吸管几乎要被许悄咬碎。

这人，还真是会讲话呢。

-程烬：【中秋节快乐】

-程烬：【乖，帮哥哥看下花】

-许悄：【我眼睛瞎了】

-许悄：【您自己回来看哈/微笑】

-程烬：【某位小同学不搭理人，弄得我家都不敢回，怎么自己看？】

……许悄有点不理解。

怎么突然，锅就是她的了？说得她好像，有多不讲理似的。

许悄随意往聊天记录上滑了滑。这几天的记录都是差不多的，程烬发三四条闲聊的，她只回一个笑脸。

确实，有些拒人的冷淡。

许悄滑动指尖，屏幕上回到最后一条信息，不难看出程烬的委屈。

许悄决定，得改个态度。毕竟程烬，真的好几天没回来了。

-许悄：【你不回怎么知道她理不理人？】

-许悄：【还有，这是你的家。】

-程烬：【那我明天回？】

-程烬：【栀子花开了么？开了再给你摘一篮。】

程烬不在院子里时，许悄基本也不会去院子里，每天回家就上楼直往房里走，没注意过院子里盆栽的情况。

许悄心里不怎么情愿去帮他看，手指却是不听话地在输入框打上“我去看看噢”，点击发送。

放下手机，许悄走到窗台边。她懒得下楼了，反正从窗户边伸着脖子往外看，也可以看到院子里的盆栽。

夏风吹开窗帘时，隐隐还能闻到一阵清淡的栀子花香。

许悄忽然觉得，这院子的格局还真不错。

这么想着，许悄拉开了窗帘，窗户外出现程烬的脸。

让许悄猝不及防，姿势瞬间停住。

许悄不知道程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没听到摩托车的引擎声，只知道一拉开窗帘，程烬就突然就出现在对面窗台上了。

姿势还有点慵懒。

脸上的笑也有些痞。

程烬应该是刚洗过澡，肩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头发也有些湿润。

眉眼间的隽朗比平时更清晰，湿润的下颚在淡色的金光下虚幻而又惑人。

许悄脑袋空白一瞬，捏在窗帘一角上的手，也忘了拿下来，整个人呆愣地看着程烬。

很突然，很意外。

“许同学。”程烬维持着姿势，声音有点淡哑，“几天不见，你又不认识我了？”

许悄放下窗帘，心头闪过一丝怪异的惊喜感，“程烬，你……”

程烬缄默两秒。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挑起眉尾，满脸不正经，“许悄悄，要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