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阴云过后，迎来艳阳天。

许悄被闹钟吵醒时，实在睁不开眼睛，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哼唧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强制开机了。

闹钟定早了二十分钟。

许悄决定以后要做班里最早到的那个人，以免昨天的恶作剧事件再次发生。

许悄很惜命，不想被吓死。

起床后，许悄洗漱完。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对面的窗户依然紧闭着，程烬还没起。

许悄呆呆地对着窗户看了几秒，又伸着脖子去看院子里的盆栽。有已经焉了的小花，也有刚开始绽放的栀子花花苞。

看着那些花苞，许悄心里有了期待。

许悄今天没在家里吃早餐，拿了两个鸡蛋在路上吃。

到班级时，除了戚萱和英语课代表，其他人都还没到。

许悄自在了许多，一个上午都过得安稳。不过，到下午她就不太安稳了。

地理课老师是个老头，上课喜欢侧倚在前面同学的课桌旁，背对着班里的学生。

所以，底下搞小动作很方便。

课上了一半，许悄遨游在学海里，突然被一个纸团砸中。

不知道从哪里扔来的，砸在了许悄的额头，吓了许悄一跳。

纸团掉在许悄书本间，有许悄的拳头大小。纸团揉得并不紧，即使不打开也能看到里面的几个小字。

是一句脏话，还带了许悄的名字。

许悄烦躁地抬头，但班里没有一个人有异样，看不出纸团是谁砸的。

再次自认倒霉，她把纸团揉得紧紧的，再看不见纸上写的字。

许悄不再低头看书，而是把书拿起来看，以免再被找不到出发地的纸团砸到。

她显然已经开始防备，自然不会再有人明目张胆地对付她。

下了晚自习，许悄快速地装好卷子，背上书包起身往外走。

她得赶紧回去给程烬换纱布。

岑白雪也是走读生，但她坐在位置上没动。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对着许悄的背影按着连拍键。

许悄走到教室门口时，浑然不觉自己被人拍下照片。

正要踏出班级门，戚萱恰好抬起头来往门口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冷下了脸。

“许悄。”戚萱叫了许悄一声。

许悄闻声站定，转身看着戚萱，“班长，怎么了？”

戚萱脸色看着不太好。她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拍，起身往许悄身前走。

许悄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她看见戚萱在自己身旁站定，伸手在自己背上扯下来一张纸。

纸上写了四个字。许悄看清的瞬间，眉心拧了起来，蜷缩起手指。

同一时间，岑白雪关了手机。她的表情像是被打扰了好兴致，是十足的不爽。

而她旁边的女生切了一声，“戚萱这是存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么？”

另一女生说：“要不是看她有病，这种性格早被打死了。”

岑白雪抱着手臂，没说话。

戚萱把手里写着脏话的纸张揉成团，猛地往地上一砸，“这里是高中，不是小学——”

岑白雪满不在乎地斜了戚萱一眼。

许悄已经疲惫了，也无力去愤怒。她对着戚萱说了声谢谢班长，再不想多留，转身往门外走。

出了校门，被晚风一吹，许悄提着的闷气才重重吐了出来。

情绪轻松了些，但心里还是难受。

好难捱的一天。

许悄闷闷不乐地垂下脑袋。赵静姝去世的大半年里，她经历了许多痛苦的事情。

得罪了后妈，被赶出家门。退出校合奏团，转学来到淮临。

未来一片迷茫，现在满是郁闷，在学校里的每一节课都很难熬。

许悄突然感觉双腿都沉重起来，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出现了程烬的脸。

如果，学校里也有程烬就好了。

许悄不切实际地开始假设。

如果程烬十七岁，跟她同班，他们一起上课，一起上下学……

如果生活是那样的话。

淮临，肯定会美好很多。

许悄甚至已经开始想象程烬穿校服的样子，开始想象她跟程烬一起并肩走在路上，意气风发地走在校园里。

跟程烬一起写作业，考试，毕业……

还有以后。

可是，幻想终究是幻想，不是现实。

程烬变成十七岁的少年，陪她上学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

许悄内心因本就不切实际的幻想实现不了，而感到失落难受。

脚下不小心踩到一颗碎石，许悄撇着嘴，伸脚把石头往前踢去。

“许同学，你的石头踢到人了。”前方传来程烬的声音。

许悄本能反应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慌张地抬起头来，却看清前方树下，是程烬的身影。

“程烬？”许悄有点不敢相信。

“是我。“程烬咬着棒棒糖棍子，拿着一盒纸杯装的冰淇淋朝许悄走近。

“你怎么会在这儿？”许悄感到意外，也感到惊喜。

满脑子都是程烬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程烬，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

程烬走到许悄身前站定。他压着下巴，试探般地问许悄：“大老远看你耷拉着脑袋，是今天也不开心么？”

“没有啊。”许悄答得很快。她不想把学校里的事情告诉程烬，于是转开话题，“程烬，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程烬舌尖抵了抵脸颊，“许悄悄小同学，我好歹大你四岁，你什么时候叫声哥哥？”

哥哥？

许悄对哥哥这个称呼有点抵触。叫程烬哥哥？那更是想想就奇怪。

许悄鼓着脸，“我才不要叫呢。”

晚风将程烬额前的碎发轻轻掀起。

程烬挑起眉，表情越发不正经，“为什么？你害羞么？”

“害羞什么…你还没帅到那个程度。”许悄掩饰什么般地，不再看程烬的眼睛。

她视线往下，看着程烬手里的冰淇淋，“这是买给我的么？”

冰淇淋上淋了红色草莓酱，还撒满了草莓粒，看起来很可口，许悄已经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程烬起了逗人玩的心思，“谁叫我哥哥，就是买给谁的。”

“程烬哥哥——”

许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声音并不稚嫩，语调十分做作。

许悄：“？”

是哪个小女孩这么不矜持，月黑风高下毫不害臊地叫人哥哥……

许悄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又传来那个女孩儿的声音：“亲爱的程烬哥哥，你是在等我嘛？”

亲爱的？

程烬哥哥？

许悄的眉毛瞬间就拧了起来，一股不悦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她缓慢地转脸，看到了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生。

那位女生也穿着淮临中学的校服，扎着双马尾，正欢快地跑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许悄能看清楚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一丝紧张感。

程烬似在想什么，嘴角的邪笑越来越深，他朝那女孩儿喊了一声，“佳佳。”

佳佳？

这是什么不得体的称呼？

程烬怎么能这样叫别人？

许悄转回脸看着程烬，睫毛慌乱地扇动两下，轻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这声哥哥短暂而急促，毫无感情。

不留下丝毫让人回味的时间，却让程烬心里像是有柔软的棉花棒扫过一般，痒意无法忽视。

“哟，许同学愿意叫了啊？”程烬的眼里尽是挑逗。

“冰淇淋是我的了。”许悄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把程烬手里的纸杯冰淇淋抢过来。

她仰着脸对程烬说：“程烬，我们回家吧。”

程烬压住内心邪恶的满足感，做出为难的表情，“可是…佳佳…”

许悄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儿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五米了。

她转回脑袋，盯着程烬，“程烬，你转身。”

“干嘛？”

程烬问的同时，身子听话地转身。

许悄把装着冰淇淋的纸杯咬在嘴里，两手抬起来撑在程烬后背上，开始用力往前推。

程烬身子受力，不受控制地往前走着。他被许悄的动作逗笑，“许同学，你这是在干嘛？”

许悄牙齿咬着纸杯，自然没办法说话，只能用尽全力地把程烬往前推着。

许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举动虽然荒唐，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程烬的语调拖得长长的，“许悄悄小同学，你是不是吃醋了？”

许悄说不了话，被烦得抬脚在程烬腿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

示意这人闭上嘴，走快点。

“程烬哥哥！你怎么走啦？”

许悄身后传来的声音没那么近了，但她的压迫感并没有因此而消失，铆足了劲推着程烬。

杯子里的冰淇淋在她走动的动作之间，一点一点的糊到了脸上，她也不在意。

程烬似乎很享受。他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听话地被许悄推着。

直到进了小路拐角，许悄才松了双手。

程烬感觉到背后的力量突然没了，用自己的力气站定。他意犹未尽地活动活动肩膀，甩了甩手臂。

程烬转身看着许悄，眼里是十足的戏谑，“没想到许同学个子挺小，力气还挺大呢。”

“……”

许悄藏住脸上那一丝窘迫，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把嘴里的纸杯拿下来。

她鼻子上糊着冰淇淋化掉的奶油，还沾了几颗草莓碎。

程烬挪不开眼，想伸手去沾许悄脸上的奶油，又怕自己太轻浮。

他压制住内心怪异的想法，亲昵地调侃道：“草莓冰淇淋，香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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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