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白雪录到这里，满意地关了手机，“新同学真美。”

许悄的视线锁定岑白雪，“是你么？”

岑白雪笑了起来，“你猜。”

许悄双手握起拳头，怒气冲冲地走到岑白雪面前，“是不是你？”

岑白雪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你看见了是我么？”

许悄声音提高了几分，“除了你还能有谁？”

岑白雪抬脚把椅子一踢，“你喜欢每次说话都不讲证据？”

许悄冷着眸，“我也就得罪了你，因为我在洗手间看见你霸凌别人…”

“切。”岑白雪慢速度地翻了个白眼，“那你看见我往你桌上放蛇了么？”

许悄说不出话。

她没看见。

她没证据。

许悄挪开脸。抬眸，视线在教室里的天花板四周细细找了一圈，没看到监控器。

许悄感觉到心脏上压了一块石头，她示弱般地问班里所有人：“请问有没有同学知道，我桌上的假蛇是谁放的？”

“没看到。”是位男生。

男生开口之后，相继有人接话。

“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

“大家都没看到。”

“是不是别的班放的，许悄要不你去别的班问问？”

岑白雪伸腿把椅子一勾，半侧着身子坐下，一手手肘抵在课桌上，手掌撑着脸。

得意又轻蔑地看着许悄。

许悄紧紧咬住牙齿，强忍着体内的一股冲动，“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大家都默契地没有理她。只有戚萱放下笔，起身，往许悄的座位上走去。

戚萱一脸冷漠地把许悄桌上的假蛇拿了起来，转身走到了讲台上。

她把假蛇往讲台上一扔，“这蛇就放这儿吧。”

岑白雪好像受到了挑衅一般，压着眸子看着戚萱。

坐在岑白雪旁边的女生下巴一抬，“戚萱，你在干什么？”

另一个女生说：“说好了谁也别管谁，你要破坏规则么？”

戚萱站在讲台上，教室里的白炽灯把她的嘴唇照得没什么血色。

许悄贴着黑板报，不解地看着戚萱，墙上的冰冷让她的背渐渐失去体温。

戚萱推了推眼镜，声音轻软，“这假蛇就先放这儿了，等会儿让老班进来看看，为什么教室里会有一条假蛇出现在新同学的桌上。”

岑白雪似乎怒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戚萱，我不动你，但你也别犯贱。”

戚萱眼里没什么情绪，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什么才叫犯贱？”

“高三的学生玩这种欺负新同学的恶作剧，说出去不怕小学生笑话？”

许悄压着下巴，心里汹涌着的怒火因戚萱的话而慢慢平息下来。

她朝戚萱投去感谢的眼神，戚萱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戚萱，你到底想干嘛？”一个男生问戚萱。

戚萱冷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教室里又是长达好几秒的寂静。坐在第二排的一个高个子男生板着脸走上讲台，把那条假蛇拿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放的，我收着。”

戚萱没有拦他。

他走回到自己座位上，把假蛇塞进抽屉里，“这事儿就这么过了，都别搞大动静。”

岑白雪的面部表情松了下来，“戚萱，老班马上要来了，你还不下来么？”

戚萱轻轻撇了岑白雪一眼，冷冷地走下讲台，在位置上坐好。

空气寂静中，这事儿好像在大家那儿已经过了，所有人该干嘛干嘛，再没人盯着许悄。

许悄深呼吸两下，缓下心绪。她挪动身体，拉着椅子在位子上坐下。

李胜拿着水杯走进教室之前，许悄收到了来自程烬的一条微信：【起晚了没赶上一起吃早饭。祝许同学上学愉快。】

程烬这一条简单的信息，带起许悄心里委屈的苗头。

而一点苗头往往能带起无穷无尽的情绪延伸，许悄越是不想沉浸在委屈的情绪里，就越是钻在里面出不去，让自己越来越难受。

一个早自习，两节数学课，许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完，许悄拿着一瓶酸牛奶走到戚萱面前，“班长，谢谢你。”

戚萱停下笔，抬眸看许悄，“没事。”

许悄把酸奶放在戚萱桌上，“请问你有看到假蛇是谁放的吗？”

戚萱摇摇头，“我一直在刷题，听到你的叫声才知道。”

许悄知道戚萱不会撒谎，她信戚萱。她点点头，“好的，今天真的谢谢你。”

许悄说完，准备转身走。

戚萱叫住了她。

戚萱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包小熊蛋糕，递给许悄，“礼尚往来。”

许悄没拒绝，拿了蛋糕，“谢谢。”

许悄回到座位上，把小蛋糕塞进抽屉里。班里的人都三两聚在一起低头玩手机，同步地发出恶意十足的笑声。

许悄丝毫不好奇他们在笑什么，只想快点到晚上。

她好想回家，好想见程烬。

然而许悄越是迫切想回家，越是觉得一天漫长难捱。直到晚上回家进了院子大门，许悄才有了些安全感。

她走到餐屋后门口，看见程烬坐在院子里的大理石圆凳上，背靠着圆桌，双腿慵懒地翘着。

院子里的灯很亮，足够让许悄看清楚程烬。她轻轻开口：“程烬，我回来了。”

程烬听到声音，立马朝许悄投来视线，抬手对许悄小幅度地摆了摆，“许同学，我在等你。”

许悄看见他手腕上的纱布，这才想起来，程烬手上的伤还要换药。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医药箱。”

程烬面对许悄时，自然地把声音放软，“好，不着急。”

今天一整天都是阴云，晚上看不见星星月亮，只有一片沉重的黑暗。

院子里的花不争气地垂着脑袋，一切都是不开心的模样，让人的心情也随之下沉。

程烬双手插在裤兜里，裤兜里有颗糖，被他的指腹不断地摩挲着。

片刻，许悄拿着医药箱出来，一言不发地走到圆桌边坐下。

程烬配合地转身坐好，朝许悄伸出那只受伤的手，“伤口今天不疼了，谢谢许医生给我包扎。”

“不客气。”许悄打开医药箱，开始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往外拿。

程烬下巴一歪，在院子里的灯光下直直地盯着许悄，“许医生今天好像不开心？”

许悄轻轻摇头，“没有啊。”

她把程烬手腕上的创可贴撕下来，再开始拆胶布。

程烬说：“可是你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许悄动作一顿。她已经极力去掩饰低落的情绪了，却还是被程烬发现。

许悄抬头，对程烬摆了个假笑，“没有。”

程烬眯起眼，“骗人。”

许悄不再说话。她拆完纱布，露出程烬手腕上的伤口。

伤口已经合上，开始结痂了，却还是让许悄看着就一阵难受。

许悄按照步骤，给伤口擦碘酒，换上新的纱布，最后用粉色布朗熊的创可贴封口。

今天的过程很快，三四分钟就完成了。而许悄并没有急着走，就坐在圆凳上，跟程烬面对面交织视线。

程烬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给许悄，“许同学，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糖？”

许悄摇头，“我今天不想吃。”

程烬却好像没有听到许悄的话，开始拆那颗棒棒糖。

“我真的不想吃。”许悄说话有些无力。

“水蜜桃味的。”程烬拿着拆好的棒棒糖，递到许悄嘴边，“一天至少要尝一点甜头，是吧？”

这句话，成功地说服了许悄。她今天从早到晚，好像还没尝过甜头。

许悄拿了棒棒糖，塞进嘴里。水蜜桃的香味充斥着口腔，实在是甜。

一片阴云之下，程烬突然抬头看着天空，“今晚的月亮真美。”

许悄含着棒棒糖，怀疑自己听错了，“程烬，今晚有月亮么？”

“有啊。”程烬看着许悄，眸底敛着碎光，“月亮在我眼前呢。”

许悄呆呆地看着程烬，思维随着程烬的话绕得一团糟。

程烬垂眸，没有看许悄，似在自言自语，“我许个愿望吧，希望我的月亮要开心。”

程烬的话总是能轻易地让许悄起情绪波动，放缓眨眼的速度。

一阵忽而涌来的悸动，让许悄瞬间忘记了今天的不愉快。

心绪只陷在程烬说的话里。

初见程烬时，许悄直觉这人不是善茬，本能地去对他保持警惕和防备的心态。

相处到此刻，许悄心里那点警惕和防备早就消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怪异的、陌生的心悸。还有，每天都想见到程烬的那一抹期待。

许悄看着程烬轻垂着的睫毛，和没有弧度的唇，轻轻地喊他：“程烬。”

“嗯？”程烬并没有抬眸。

许悄咬了咬嘴里的棒棒糖，浅浅弯起眼睛，“你的愿望，月亮听到了。”

程烬似乎对许悄的话有些意外。他轻掀眼睫，跟许悄对视，“那月亮会实现我的愿望么？”

许悄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啦。”

程烬唇角一勾，“我家的月亮还挺乖。”

许悄把嘴里的棒棒糖滚了个边，“有糖吃，没理由不开心。”

程烬的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宠溺，“小朋友，这么容易满足？”

许悄傲娇地哼了一声，“我们城里人可不是只有好骗这一个优点。”

程烬闻言轻笑，“你们城里人优点还真多。”

“那必须的。”许悄不轻不重地咬了咬棒棒糖，侧开脸，拿上医药箱走人。

程烬坐在圆凳上，视线跟随着许悄的背影。在许悄进门之前，他叫住了许悄，“许悄悄小同学。”

许悄应声转身，“干嘛？”

程烬眉尾一挑，“记得我的愿望。”

-希望我的月亮要开心。

许悄想起那句话，情绪有一瞬间的翻涌。随后是心跳骤然加快，脸也开始发热。

许悄敛着羞意，“程烬，明天见。”

晚上好。祝大家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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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