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门外透进来了光，随即上方的灯也亮起来。

安还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体，只能贴着底部往光源处挪动。

有一个高大的黑影在移动，他靠近过来，安有些被吓到，但来不及后退。

两边的腮一鼓一鼓的，因为紧张，就吐出了一串泡泡。

黑影移动到了透明物前，安看见了一截牛仔裤。紧接着，一个男人的脸就出现在了透明物外。

五官在安眼里有些模糊，但依旧棱角分明。能辨认出性别是因为离透明物最近的下巴上现出的胡茬。

她依稀能听到一些声音从水介质的上方传来。

像被消了音，落在安的听觉里只能听到几个词。

“饿……吗……”

很明显安不能回答他。她能做的，只是晃动一下双边的鳍，吐几颗泡泡。

不一会儿，水面上多了一些散落物。米粒二分之一大小的小球，有小部分沉落到了安的身旁。

她听到男人说话，听不清，结合身旁的物质，安想大概是吃饭一类的话。安没养过鱼，但小时候在公园里喂过池塘里的锦鲤。

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还被一个陌生人养在鱼缸里。

她不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只知道无力感扑面袭来。

幸运的是她还活着，虽然是以一种她未曾设想的方式。

正焦虑着，男人又说话了。

那个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好像很随和，至少对他的金鱼是这样。

语言在水中消失，声音通过水波传递，更像是一种慢速播放的留声机。

前面的话说得太多并不能让安记住全部。安贴近玻璃，看见了男人的笑脸。应该说是只有一半的脸，他笑得露出了牙齿，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会让安感到一丝安慰。

安最后听清了一句话：

“晚……安……波……妞……”

男人走了，周围很快又暗下来。所幸这是白天，仍然有光源，安不至于一点也看不清。

经历了这些，安冷静下来。

她想活着。

这是她得出的答案。

对身体的控制变得有些奇怪，不过也许是出于生物的本能，她试图通过扭动身体来驾驭那些奇怪的鳍。

水中产生阻力，但同时身体的特殊构造也支撑着她能够游动起来。

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

安歪歪扭扭地勉强靠近了鱼饲料，水中无法闻到什么味道。她张嘴借力一吸，小球便进了她的嘴中。

在水中膨胀软化的饲饵，入口即化。味觉倒还正常，不过在接触到饲料的同时，安就将它吐了出来。

难吃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程度。安摇动尾鳍，翻身往上游去，安环顾四周，处于鱼缸之中无法逃离。她渐渐适应了在水中的状态，除却视线的不清晰，一切良好。

不过运动就意味着能量的消耗。

安无法进食，她不能长久地被困在这里。

思考，回忆。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最先的怪异好像是因为广告牌上的异样。

随后是空中无站台列车的停靠，广播的故障，耳机的消失。

没有联系……毫无头绪。

安基本在鱼缸中绕了整圈。她停下来，两边的鳍仍然摆动着，安悬在了水中。

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脑中，再也挥之不去。

安游动到玻璃前，观望远处。

巨型家具有个不算清晰轮廓，照映在安的眼里，她仿佛步入巨人的世界。

安又潜入了底部，光从水面照射下来，有吊灯模糊的影子。

她突然急忙往上冲去，快速协调鳍与鳍间的运动，往水面冲去。

安跃出了鱼缸，在地面摔得粉碎。她不动了，金鱼嘴最后一张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