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道:得雪莲一瓣,百毒不侵。食雪莲一株,不老不死。
这只是前半句,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雪莲百株凝丹,得道成仙。
怎么会有人当真?仙哪是那么好当的。
在温笙世屠她满族之前,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想想,不过是她太傻了。温笙世的意图一直那么明显,是她太傻看不出来。
那样荒芜偏远的雪山,有谁会无缘无故的跑去。像她这种连身份都不知道的姑娘,又有谁敢毫无戒心的带回家。
如果当初她没有回去告诉族人她要与温笙世成亲的消息,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们的藏身之地。
归根到底,是她害了他们。
是她害了雪莲一族一百七十八条性命。
而她却连回去保护他们都做不到,只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远却无比的清晰。
每一个人,每一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她脑海里不断的回响,声声刺人心。
所谓的相遇根本不是什么天注定,不过是一场阴谋。
于是,她大婚当日,成了日后她族人的祭日。
我看着素阡,能感受到她的悲伤绝望悔恨各种各样的情绪。
然而,分明是这么难过的一个人,她的眼睛却像是已经干枯了的河水一般,没有半点水泽。她在对我叙述时有几次分明都已经说不下去,却只能皱着眉瞪大了眼痛苦的努力的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她已经没有眼泪了。
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有这么一种人,他明明活着,却已经死了,因为他的心死了。
我难以想象,她当时是有多悲伤多绝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素阡已经死了,而死人又哪来的眼泪这一说。
如今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我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我没了心,她心死了,我们竟是如此的相像。
“那你想怎么办呢?”我递给她一杯茶,“要我杀了那个男人吗?”
她摇了摇头,哑着声说:“不要。”
我吃惊的看她:“不杀那个人?那你来找我干嘛?让你那些族人再活过来?”
她捧着茶杯,指尖因用力而有些泛白,看向我的目光坚定而又认真。
然后我听到了差点让我吐血的回答,“对。”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一巴掌拍死她。
我只能强压着翻涌的情绪,再次耐心而又无奈的向她解释:“那可不能。我是帮人还愿没错,可我不帮人实现那些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妄想。”
“那能不能让我再见他们一面?”她卑微的祈求,“求求你,让我再见他们一面,只要再让我见见他们。”
她哽咽着出声,用力的抓着茶杯大口大口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发出完整的声音:“我求求你,让我再见见他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条命我也能给你。”
我极少对别人怀有同情这种情绪,不只是是同情。欢喜、难过、悲伤抑或是感动。这些所有情绪我都很难在别人身上感受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情感的缺失,那些难得的细微情绪只也能是因为我自己。
然而我看着她,那么痛苦却连流泪都做不到的模样时,竟然会为她感到难过。
那是一种细密而又绵长的疼痛,是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疼痛。
“可以,我可以让你见到他们。但你只能见到他们的魂魄,而且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你要知道,这半柱香燃的可能是你几百甚至几千年的寿命。”我看她,有些不忍,“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见他们吗?”
“我见。”她没有半点犹豫,然后像是受了莫大的恩惠一般感激的看我,“十三姑娘,谢谢你。”
我点亮了引魂灯,把素阡的血滴了一滴进去,引魂灯发出微弱的莹蓝色光。
一个老者的身影最先显现出来,在老者身边,一个个魂魄也正在聚集起来。
素阡噗通的跪下。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的道歉,垂着头无比的自责。
而那名老者只是用温和的看她,目光没有恨和埋怨,有的只是慈爱和心疼。
老者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然而手刚触碰到素阡的发时却一下散开,老者有些吃惊的收回手来。
我在一旁出声提醒:“你现在只是魂魄。”又看一眼素阡,“不要忘了时间。”
感受到我的存在,那老者把目光转向我,还是那温和的模样,向我笑着道谢,“谢谢你,能让我们再见素阡一面。”
我摇了摇头,把引魂灯点的更亮一些,将空间就给他们,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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