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喵……“幼猫忽然开始呕吐,浑身不停颤抖,它的四肢开始无力发软,无法自主站立。
“喵…“
又是一声无力的嚎叫,幼猫直接瘫软趴在地面上,两颗葡萄似的大眼直直看着吴梅像是在求救,吴梅慌忙上前查看,她抱起幼猫,想要先帮它止吐,轻轻拍着后背,小心掰开嘴,喉咙里并没有卡住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嗷呜…“又是一声,幼猫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再一次吐出来的只有粘稠发酸的胃液,粘得吴梅满手,耷拉着头靠在吴梅的手臂上,状态及其不好。
吴梅一时之间也顾不上找猫妈妈,抱着幼猫跑出小区打车,匆忙前往宠物医院。
“医生这个是怎么回事啊?”吴梅焦急问道。
医生拿着听诊器按上幼猫的腹部,“什么时候开始吐的?”
“就几十分钟前。”
医生蹙眉,拿下了听诊器,道:“应该是中毒了,你有给它什么东西吗?”
吴梅抿嘴,握紧手掌,思考了一会儿,“就是正常的猫条,它太小了别的东西也没有办法直接吃。”
“确定猫条没有问题吗?或者它有没有误食什么植物?”
吴梅摇头,拳头握得更紧,关节骨突出泛着红,她笃定道:“没有,猫条最近才买的。”
“植物的话…应该也没有。”
医生有些犯难,“现在医院里急救的设备有限,我们只能先进行简单催吐将有毒物排出。”
医生顿了顿,看了眼吴梅有些颤抖的手,有补了一句:“但它实在太小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罢抱着幼猫进了手术室。
护士递来写字板,不徐不疾道:“在这里签个字,情绪不要太激动,到时候催吐完了,还需要在医院里观察几个小时,能撑过去就没事了。”
吴梅提起笔,中指和食指夹着笔,有些抖,她快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快速地递回去,这是她第一次在手术认同书上签名,实在有些烫手。
吴梅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已经到了后半夜,街道空旷无比,接连不断的烟花也歇了声,深蓝色的夜空只剩下安静的月亮挂着。
吴梅现在并不是很想回去,她胸腔里的心脏在擂鼓“咚咚”一刻也不停,她想要逃离这个世界,路灯照着前方的路,映着她的影子,影子长长的拖在后面,就好像自己的身后背着一个人,艰难地缓慢地行走。
医院可真算不上是个愉快的地方,一道门隔开了一切,生与死就在一线间,吴梅把紧张焦虑各种负面情绪尝了个遍,和每次的期待希望祈祷混杂在一起,但命运一般的,得到的全是最差的那个答案。
她该说什么好呢?其实她不应该去医院,如果换一个人去结果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吴梅不知道,现实已经发生了,一切的幻想假设也只能停留在想象当中。
晚上的风很大,吴梅的喉咙干得出奇,每一次呼吸就感觉到喉咙里发着烫,冷气涌进去擦出了血,反上一股血腥味,让她本就昏涨的脑袋更加混沌,脚步虚浮。
吴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舍友全部回老家过年,只有她一个人留下。
吴梅艰难地迈开腿,推开房间的大门,屋里没有暖气,窗户紧闭,任何一丝风都无法钻进屋内,风在窗框上打转,发出“哐哐咚咚”的声音。
她想要睁大眼睛,但是眼皮疲惫得塌下几乎要直接闭上,半启半合,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蜷缩,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从空气肺部往上攀爬到鼻腔再呼出,气不断地向外流出,从手指到手臂颤抖的幅度不断大。
脚上似乎也有些虚浮了,吴梅踉跄一步,直直倒在了床上。
吴梅蜷缩在床上,身体贴在柔软的棉被上僵直感渐渐缓和,她揪起被子一角堪堪搭在身上。
实在是太累了。
......
“咚咚”
两声快速简短的敲门声,吴梅在睡梦中清醒。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持续,敲门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从敲门转换成了拍门,声音越来越大,“啪、啪…”
吴梅终于清醒了,身上的棉被已不见了踪影,她觉得自己还在梦境之中,无力地抬起手肘,很沉。
门外的敲门声急切,但是她用尽全身力气,还是半蜷缩着,她起不开身,就好像有人用锁链捆住她,每一次挣扎只会让锁链变得更重更紧。
身下的床单凌乱,沾着些刺眼的红,几乎将整张床单染红。吴梅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灼痛,如火焰一般灼烧着炙烤着,黏糊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出,她强打精神坐起,眼前一黑,吴梅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缝,阳光刺眼,没有玻璃遮挡直直照进房间内。
“有人吗?有人的话就应一声啊!”
“快点开门!”
门外的嗓门更大了,吴梅彻底清醒,睁开了双眼,大口喘着气。
她还没有意识到窗户上的玻璃已然不见,黑红色的床单有多么的血腥,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有多重。如果她去照个镜子,就会发现自己苍白的脸上挂满了伤痕,斑驳的血迹在脸上干涸,巴掌长的血痕穿过下巴,惨不忍睹。
吴梅站起身,顺着声音,开了最里面那道门。
敲门的女人看到终于有人开门,本想斥责几句,“怎么才…”
“哎呀~”
女人惊讶,顾不得斥责,退后了几步,吴梅这副样子像极了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你怎么回事啊,出什么事啦。”女人声音发颤,满是惊慌失措。
吴梅眯眼看清了女人的模样,是房东,陈阿姨。
春节期间也要来查房吗?吴梅想着拉开最外层的防盗铁门,背过身子进屋。
“陈阿姨,你先进来吧,我昨天回来睡迟了点。”吴梅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迟迟不来开门。
房东却有些胆怯,畏畏缩缩,隔着铁门小心翼翼地观察房子内部,一片整洁,没法看到吴梅房间的情况。
吴梅恍若未觉,她还是有些晕,眼前发暗,耳畔嗡鸣,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厨房想给房东倒杯水,她在玻璃杯上倒满水,端起想往客厅走去。
忽然眼前再一次一片漆黑,吴梅感觉到自己脚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全是无力,失去知觉。
......
浑浑噩噩间,声音又远又近,像是在漂浮,沉在海里,直直往耳朵里灌,一点也不顾及当事人是否愿意听。
“对啊,当时我真的吓坏了,你说说门一打开就见她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我早上起来要烧香,就在楼底下。”
“哇,你都不知道,那吓得我,天上会掉玻璃块,幸亏这个小区春节期间没有人住,要不然得出事哦。”
“是,您说得对,陈姨。”
“等节过完,我们就把窗户补上,绝对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我向您保证。”
“哎,好吧,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小梅这里你看着点,怪可怜的。“
“哐”
门被关上了。
吴梅睁开眼睛,吴明正坐在对面摆弄着手机,在一个小诊所里,她就躺在唯一的那个床位,附近还坐着几个输液的人。
好像就是小区门口开的那家诊所,吴梅生病发烧什么的都是去这家诊所解决的。
“哎,终于是醒了。”
吴明关掉手机看向吴梅,“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没..”
吴梅想要开口回答,嘴巴一张一合,但嗓子干涩无比,发不出一个音节,她只好摆摆头表示回答。
吴明见状,摇起病床,倒了杯水,递给吴梅,“昨晚遇到啥事了?”
“窗户都给人家打破了,总不会是闹脾气,昨天不还挺高兴的吗?”
吴梅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默默摇头。
“哎,算了。“
吴明叹了口气,又打开手机,”我还没跟你小丽阿姨说,现在让她过来来看看你。“
“不用了。“吴梅喝了几口水,终于能发出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哀求,她想伸手扯出吴明的动作,但手臂上捆着厚厚的绷带,动弹不得。
“哎哟,别动。”吴明赶忙放下手机,“你小丽阿姨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现在瞒着也没用。”
“先别说,好了再说。”吴梅言辞恳切,视线紧紧盯着缠满绷带的手臂,有些熟悉,好像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妈妈好像有时候也会这样,会砸东西乱扔东西,如果没有人去阻止她在那几分钟里,就会像是被人拔去灵魂的怪物破坏一切可以看见的东西,这样形容妈妈不好,吴梅知道。母亲犯病总是突然的,不可控的,记忆她还很小,如果爸爸不在家,她只能躲在角落等着妈妈恢复正常,而后妈妈会痛哭着,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小声的温柔的安慰。她其实很害怕,以至于在和妈妈的相处当中总是带着些畏缩,妈妈一定也注意到了,但是她控制不住,想到这些总会让她呼吸不畅。
一直到她离开江城,记忆里混乱、张牙舞爪的景象才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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