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简称Scepter4。
穿着统一蓝制服的女士正欲敲门,他们的室长宗像礼司推门出来,成沓文件夹在臂下,看起来似乎一直没离开过办公大楼。
“淡岛,上午好。那伙异世界强盗的抓捕有进展了吗?”
“赤王带着吠舞罗和他们交手了。”淡岛没有显露不容乐观的表情,未竟之意也足够凝重。
“不同能量体系的果然很棘手。”
宗像将文件给守在信息科门口的下属:“那边怎么说?”
“不依不饶。就算凶手毙命,在我们这边失踪的人毕竟还是没找到。”
“看来冲突一时是不会休止了。”宗像摇了摇头,转而问,“控制住的那批异世界闯入者出了什么问题?”
“其中一个闯入者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
淡岛举起手中拿了一路的塑封袋。
“检疫过了,干净的。”
宗像接过,食指从袋中勾出那条精细的银链,下方坠着的宝石宛如浓稠的墨滴,蓝得无比纯粹。
“你怎么有这个?”
即使会客室座椅上的看上去是个小女孩,宗像也不敢放松警惕。
她指指他两只手上的两条蓝石,勾了勾手,意在要回自己的。
宗像疑虑于她的从容和成熟风范,犹豫片刻,走近,把塑封袋给她。
“我叫安卡。宗像室长,很高兴认识你。”安卡说。“问题不在我怎么会有,而是你怎么会有?”
他拇指揉捻了一下那柔润如脂的宝石表面:“是我从一个朋友那借来的。”
“哦。”安卡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在了椅背上。“我会有,因为我是神使。”
“……”
“发觉世界融合后,我明悟神意感召,在各个世界寻神。几十年间我找到了妖灵世界的一个大妖;利用世界间的时差和物价差异倒腾货赚差价的人;还有魔法世界的一个魔法师,叫肯尼斯;我知道他,他不认识我,解释起来很复杂。总之,他们和你那朋友既然都持有蓝石,就是神所选中的人。”
“……?”宗像也就听懂了半句。
“你那朋友有没有说过蓝石能够实现心愿?”
宗像退到桌边,从办公桌的电脑调各界邪'教记录:“到底是哪个道德沦丧的世界,竟然发动小孩来传教。”
即使他用的是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安卡还是听到了。
“想知道世界为什么会融合吗?”
“你肯定要说是神行的奇迹,这些邪'教都一个套路。”宗像无奈摇头。“然后就是末日审判,皈依赎罪,得享永生……你家赎罪券多少钱一张?”
安卡随便他信不信,自顾自说:“持有蓝石的人能够召唤神明,与之交易。”
宗像脸从电脑边抬起:“这么神圣的东西怎么那么多人有?”
“大妖、二道贩子和魔法师,还有你我手上的这些蓝石,都是同一个。”安卡跳下椅子。“来自不同的时间。”
宗像将信将疑,因为这姑娘确实没有提到末日和永生,也不卖赎罪券。他摸不清她目的为何。
“就算是不同世界不同时间的同一颗宝石,又能说明什么?”
“不知道啊。”
安卡理直气壮得差点让宗像以为答案已见分明了。
“所以我摆了祭坛,请了所有持有蓝石的人,一起召唤神明。”
真说起来,自念力世界的两起后,安卡在其他世界,也再没能追踪到波动了。
但安卡深信,这个多世界联通、融合的状况和不同时间的多个蓝石,是祂布置的谜题,而这些谜题只有自己能解。
“届时众人的心愿,世界的谜面,都会有个答案。”
宗像皱着眉听完:“等等……什么祭坛?”
安卡两手在空中跟他比划。
“这么大,这么圆,外形参考了座天使,一艘能够容载十人的船。”
“停在哪?”
“就几千米外那片码头。”
“在我界领海、我市海域泊船,必须办手续,报备用途,你究竟要作什么用?”
“好麻烦。”
“我可以帮你报备。”宗像循循善诱。“告诉我做什么用?”
“不是说了吗摆设祭坛,召唤神明。”
“哦……”邪'教仪式。
“务必原话替我转告你的朋友。蓝石是唯一的入场券。”
不等宗像辩驳,安卡轻松地突破了大楼所设结界,蹦蹦跳跳走远。
……
没有商船的安静海域,远处偶尔传来不忿的呜咽似的笛声。
入夜后,失了阳光赋予的颜色的海面,渐渐升起飘渺的雾,柔弱而轻盈,敏感地推移变幻着,包裹着岸边停靠的这艘银纹的白船。
牛羊果点一切形式的供奉都没必要;
安卡准备了烟花,却担心这也有点多余,然而不知道拿什么替换这个作为召唤仪式的宣告。
各世界时间流速不同,安卡已做好了在王权世界的海边等上数个月人才能到齐的准备,又莫名信心满满地把烟花都拿了出来,好像马上就要用,不怕雾气和水汽使这些东西失灵。
听到突兀响在甲板上的脚步,安卡回头,不禁露出嫌晦气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这个世界的当局还在通缉你。”
库洛洛绕着烟花堆成的圆环走了一圈。
“好久不见,看到这艘造型奇特的船,就有种感觉可能是你。”
“为什么?”
“你那可爱的小脸上就写着审美欠费。”
“……”安卡不敢置信自己被攻击了审美。“你脸上还写着杀人狂魔呢,赶紧走,别吓跑我的祭品。”
“这是座祭坛?”库洛洛也不计较。“干嘛用的?祈福还是颂神?”
这人身上的时间看起来只过了不到五年。也许他会出现在这里是神意,安卡妥协了:“召唤神。”
“那么祭品呢?”
“找的手上持有这个的人。”安卡从脖领掏出蓝石,放在它在胸前闪耀。“虽然觉得凭他们的品相未必配做祭品,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库洛洛倚靠在船边栏杆上,瞟了眼岸上堆叠的集装箱。
“其实刚开始我以为你口中的神是哲学意义上的,概念的,寻神指的是某种修行,所谓神迹是宗教常有的末日想象,你编撰了自己的完整的神圣故事,直到那天,你突然说闻到了世界糅合在一起的味道,异世界真的相继接通……”
他走到另一边船舷,眺望不可穷尽的黑夜。
“此时,我与我原来的世界有一海之隔,那天之前的我实在难以想象。”
安卡摆完烟花,又去亮了两盏灯,整个甲板更加银光流转,脚边都没有清晰的影子。
库洛洛一身黑衣,白皙的脸显出一种假面式的清润完美,额头的十字黑纹似乎深嵌于骨,给这满是空白的简陋祭坛平添神圣气息。
“可你说过想要见我的神。”
“我是很好奇,你会发展出怎样独特的神学理论,等你的著述面世。”库洛洛失笑。“现在知道居然确有其事,不由得我不信,我更想见你的神了,真实存在的那位。”
轮不到他。安卡才是最想见神的那个。
“除了带着新阵容的旅团杀人放火以外。”安卡检查登船梯,顺便看有没有人来。“你都在做什么?”
“四处旅行,研究当界文化,没什么特别的。值得一提的是,命运有时候真的很阴魂不散,我先后遇见了仅剩的两名窟卢——”
“来了。”
深蓝白边的制服,无边眼镜,端肃面孔。
“且不说你怎么下班还穿制服,”安卡早就闻到了岸上集装箱后的人类气味。连他们抓捕邪'教聚会的部署都听了个七七八八。“你不是说蓝石是你朋友的吗?”
“他没法来了,我替他来看看。”
宗像眼睛适应了一下炫目银光,看到船舷边的库洛洛,正是追缉许久的异世界强盗团伙头子。
当即便要拔剑,向下属埋伏的方向放信号,却被安卡冰凉的手抓住了。
“有事等下了船再说。”
使不上力气,宗像惊疑不定,就这么被安卡缴了剑,连同通讯器一并扔到烟花围成的圈当中。
尽管库洛洛暂无动作,宗像心下正待计议,又见一人登船。
藏蓝中长发,有些学生气的俊秀青年。
看着比资料上的年轻些,宗像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忍足侑士?”
失踪了一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这,宗像已经顾不上震惊了,只觉得这船上在发生一些很奇异的事。
看来那个怪力女孩说的没错,许多谜题有待解开。
忍足听到这个穿得像警务人员的人叫出了自己名字:“我没见过你,你怎么认识我?”
宗像盯着他,并不言语。
忍足觉得还是那边的黑发男子更有亲和力。
他往那边走,宗像出声提醒:“别过去。”
说明那人是通缉要犯,还要解释自己身为政府人员为什么不抓,宗像选择闭嘴。所幸忍足听劝,没过去。
继忍足之后,又来了三个人。
两个半,灵体算半个。
“你请了多少人?”库洛洛撑着下巴,闲闲问道。
“我原本才请四个,来了五个。”安卡扫视这些人。“而且不是多少的问题,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我请的。”
库洛洛向着幽黑暗涌的海翘起嘴角:“那非常有意思啊。”
他们又的确都持有蓝石。
现在也唯有耐着性子,挨个问候;
“第一次出世界旅游,出乎预料的顺利。”
忍足不缺乏基本上的警惕心,他是看不远处的岸上有警务人员才敢上船的。
“小妹妹,船的主人呢?要往哪开吗?”
“我的船。不往哪开。”
“带着这颗宝石乘上银色圆船,就能开往实现心愿的地方,果然是景点的夸张宣传。”忍足想到旁边这小女孩说这是她的船,便又说。“不过船还是挺气派的,不收费吗?有餐厅吗?”
“……”完全是假期来旅游的大学生。
的场静司,身穿和服的男子,长发松松束在身后,头上缠着符布遮挡右眼,风度从容,简单的回答了安卡的问题,然后就袖着手静观其变。
那团灰雾状散发着凶煞之气的灵体叫最上启示,什么也不说。
没有脸看不到表情,安卡感觉他一直没有放松观察,怀疑他可能是走错了又不好意思问路。
然后就是几乎吸引了船上所有人目光的,俊美有如太阳的高健男子。
换下了那身墨绿软壳安卡也认识他。
“你来干啥?”
安卡对迪卢木多会出现在这里十分纳闷。
“你御主肯尼斯呢?”
迪卢木多比她还茫然:“你就是我的主君要我代为相见的那位朋友?”
“啊。”肯尼斯那怂货自己不来。
既然有迪卢木多,他是因果没错……莫非在场的各位都是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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