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杨竹君?不应该吧?”
苏璃才方泡了个热水澡,惬意地窝在软榻中看窗外之人庆贺年关的余韵,便等来了苏霖弦敲响她的房门,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
先前她猜测是这么猜测,但也只是提供这么一个思路。在她眼里,苏霖弦那家伙还是足够精明的,不至于恋爱脑,喜欢上的人儿别的不说,至少品行应是端正的。如果主谋真的是杨竹君,那苏霖弦可算是被坏女人骗得太惨了。
“现在还不能肯定。”苏霖弦微微蹙眉,“为首之人同杨家人不熟悉,只能知道那是杨家的侍女,至于什么身份背后是谁,他一概不知。”
“那现在要如何做?去杨家对质?这会不会伤到你与杨大小姐之间的信任?”苏璃问道。
“若是没有其他线索,这的确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苏霖弦道,“若此事为竹君所为,那这信任还是不要剩下为好;若不是她,也与她没有分毫关系,替她去除家中一害,也未尝不可。”
“那你要去么?”
“去。”
苏霖弦答这话的时候,目光不偏不倚地看向苏璃,似乎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苏璃他的决心。
“不会是她的,别想太多,指不定是苏霖良嫁祸呢。”
“他还没那个脑子。”
“哈,的确如此。你先好好歇着吧,明日我陪你一同去杨家。”
“嗯,阿璃也要好生休憩,夜里莫贪凉踢了被褥。”
“知道啦。”
……
苏霖弦回房后,苏璃倒是自哂笑了声,你口中那个没脑子的家伙,其实已经成功了。真正的苏大小姐,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
……
翌日。
苏霖弦、苏璃、云州使者、独眼龙以及宁安县衙门的一些人汇合于城中高台,准备一同前往杨家。
不过一整日不见,独眼龙的气色与前日相比,可谓是凄惨许多。那盛气凌人的傲慢与霸道是瞧不见了,看云州使者的目光也带了恐惧与胆怯。最关键的是,从外来看,甚至都看不出他有什么伤势。真的难以想象在衙门监牢的一日当中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化如此之大。
经独眼龙所述,他本非宁安县人,甚至都不是云渺郡人,只不过近期活跃于宁安一带,身为镖师接些委托赚外快。
而杨家地处丰苑县,位于宁安县西南,离得并不算远,他便与杨家有了这一次的委托。也正因他并未去过丰苑县,对于植根丰苑的杨家不甚了解,故而无法从那侍女的模样认出其主——而且他也不关心于此。收钱办事,雇主是谁,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钱管够便好。这些江湖上的亡命徒,总是这般目无法纪。
在没有铺天盖地的摄像头的诺德尔撒,如果没有特殊能力读取或者回溯什么,为了追责确认幕后指使者,也便只能采用这等效率低下的方法来尝试了。虽然麻烦,但好歹也算得上有效。
一众人浩浩荡荡向着丰苑县进发,于下午抵达。期间,苏璃尚且能够安心修行,反倒是苏霖弦有些坐立难安、神思不属。苏璃劝慰他一声,你便这般不信任你的心上人?
这一句话倒是卓有成效,苏霖弦皱着的眉头舒缓下来,面相也沉稳了许多,没再打扰她修行。
苏璃不禁倍感有趣,苏霖弦这家伙,在情情爱爱方面的患得患失,似乎比起自己还要更胜一筹。不过,比起自己,他对于她的信任,倒似乎远比自己强。
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衙门的人首先去往了丰苑本地的衙门进行通报,具体事宜其实早就商量过,如今也只是走个过场,在官面上取得丰苑衙门的应许,便于后续行动。
而后,一行人再一起赶往杨家。
衙役叩响了杨家庄园的大门,亮出两地的衙门令牌,说明来意。门口侍卫自然也不敢怠慢,迅速往府中通报。
这一下便不得了了,把杨老太爷也给惊动了出来,杨老太爷当即出言,会配合衙门的一切行动,协助将嫌犯缉拿归案。
不过,这也并非代表杨家便就那般循规蹈矩,主要问题还在于事关苏二公子,甚至还还把苏大小姐也给卷了进来。苏家主脉,当今可就这么两个小辈,这俩人要是伤了疼了,杨家处境可就万分尴尬了。本就不是什么顶尖的大家,身处云渺,且要依附于苏家营生,自然不能将苏家得罪死了。
所以,不论此事是谁人做的,总要揪出来一个罪魁祸首,来平息苏家的怒火。
当前,衙门只说是要看看杨家当前所有的侍女,杨老太爷便召集了杨家一众侍女。随后,在前厅中一眼望去,尽是莺莺燕燕,脂粉的气息,在尚还冷冽的空气中便愈显旖旎与缱绻。
不过独眼龙似乎对女色没有太大兴趣,他的目光流连其中,竟是的确在认真寻人,而不是用色眯眯的眼光去瞧这一众侍女。
然而,他却说此中没有要寻之人。
云州使者笑着问他可是真的没瞧见人?独眼龙一哆嗦,忙道此间的确没有与他委托的那人。
杨老太爷蹙着眉,看了一圈自家惶恐着的侍女们,便问你如何确定那委托人便是我们杨家的?
独眼龙则是道,那侍女腰间所佩的香囊,其上纹着杨家家徽。她一个侍女,除开佩戴别家人的香囊意图嫁祸这种可能之外,那也只能是杨家人了。至于你们杨家是否有着什么仇怨,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须臾,衙门衙役打破了僵局,问了一声杨老太爷,杨家侍女可确是只有这些人?现下观之,杨家公子小姐尚且不曾出面,服侍他们的侍女大抵也不在其中吧?
杨老太爷脸色稍变,却还是忍了几分怒气,反问官爷是怀疑我杨家子女意图谋害苏二公子不成?方圆几县谁人不知我杨家家风之正?不曾让他们出面,缘由在于子女尚幼,官爷带着凶犯来我杨家,吓着孩子不好。
衙役受了上司眼色,态度也强硬了些许,说是排查清楚是必要的程序,还请老太爷恕我们冒昧。
苏霖弦此时也站出来唱红脸,说方圆几县都清楚老太爷的为人,也清楚杨家家风之严明。清者自清,衙门这边只消一观便好。若无疑者,晚辈立即同衙门离开,免扰杨家清净,往后以此冒犯之举并代衙门亲自登门致歉。
这般场合下出言,怎么听都像是和衙门一唱一和,为的是逼杨家就范。
一般而言,他本是不出面为好的,出面站在那里就是尴尬本身。你一个想追求人杨家姑娘的,现在又来杨家查人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势必为世人所不齿。至于其间弯弯绕绕?世人不会在意的,他们只会捏造一个符合大众想象的故事,为之传唱。
但因为他是苏霖弦,所以会有些不一样。杨老太爷对这年轻人印象很好,知晓其为人,这唱红脸的话也多半是真心实意的。此事闹了上去,不仅仅是要给苏家一个交代,还要给宁安县的百姓交代,衙门势必是要彻查此事的,而现在不利证据指向了杨家,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苏霖弦也左右不了太多,只能尽可能斡旋其中,减小对杨家的伤害。
苏璃在旁,对自己这位哥哥的责任担当倒是高看了一层。为了把控事态,他也甘愿背点骂名,减少指向杨家的矛头。
杨老太爷叹了口气,心中想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去买凶杀苏二公子的。他疲惫地摆了摆手,招来下人,让他去把公子小姐们以及他们的侍女一并请来。
可还不等下人领命前去,却有一道颇冷的嗓音响起——
“不用寻了,人在这儿。”
其他人已经见到来者是谁了,而站位靠后的苏璃没听出这嗓音的归属,只好满腹怨念地踮起脚尖看去。
嚯,美人!
杨竹君身后随着一个侍女,走到了人群之前,福身行了见礼,便道:“此事春桃已与我讲明,是她所为。”
——春桃,正是杨竹君的侍女之一。
一众人或惊讶或不解地看向杨竹君,以及她身后那个一直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的侍女,倒是一齐安静地准备听这杨家长女给出的解释。
至于苏璃倒是脑瓜子转了几转,作为曾经生活在一伙写书的满脑子弯弯绕绕写了一大堆勾心斗角、曲折复杂的故事的21世纪好青年,她对于杨竹君此话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杨竹君本就是真凶,现在东窗事发便让她侍女顶了罪去,好抹消她自己在其中的所扮演的角色。
当然,也就是脑补了一下而已。正如苏霖弦先前所说,她没有去害苏霖弦的理由。更何况,她性子本也偏温顺安柔,断然是不可能做出买凶杀人这等事来的。
所以,还是听听杨竹君如何解释此事吧。
然而,这位温柔女子,解释言语的第一句话,便是重量级——
“然而,春桃只是一枚棋子,真正的幕后元凶,是苏家苏大公子,苏霖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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