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重……”

月藤摆动着鱼尾巴，嘴里吐着泡泡。

凡丁趴在他背上没说话，嘴里咕噜了两声。

叶濯和方泽御游在前面，这时已经不同于月藤第一次下来，现在水中满是断裂的丝线。

漂浮在水中像邪祟一样。

“我打包票我下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月藤瞪了一眼方泽御，拍掉他想拽一片自己鳞片的手。

“你再这样的话我就要吃……”

方泽御撩起眼皮看他，手背上一小片红。

月藤瞬间想起他一剑破万浪的场景，语音变调。“我就给你拽好了。”

月藤忍着疼拽了一片给他。

方泽御接都没接，扫了一眼就离开了。

月藤：艹

叶濯在湖底找到了一道残缺的法阵。

上边还飘荡着凌然的剑意。

“我的。”

方泽御回答。

叶濯想问的不是这个，他仔细甄别这法阵中的纹路，越发觉得不对。

几人沉默着在巨大的法阵中穿梭。

良久。

“等等！”

凡丁如起死回生一般叫道。

“这不是我画的雷阵吗！？”

花允松随着他指的方向游过去看。

“你确定吗，你画的雷阵怎么会在这？”

“当然确定了！”凡丁从月藤背上爬下来。“大人提点过我的，说我画雷阵有一个毛病，总会在拐弯处停顿勾一下，你看。”他指向一点继续说。“就是因为这个我的雷阵才老劈着自己，是吧大人？”

凡丁满眼期待看向叶濯。

叶濯愣了一秒，不记得自己说过。

“……或许。”

凡丁：“……”

“总之这个就是我画的，不过怎么在这里？”凡丁疑惑问。

没有人能回答他，不过经凡丁这一提醒，叶濯明白了哪里不对。

这分明就是他们青霄山的法阵！

各种不同的法阵打碎后杂乱的堆砌在一起，形成重叠而复杂的纹路，又加上被打的支离破碎，难怪叶濯一时没认出来。

但是，青霄山的法阵只对内传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画的，而且怎么会有凡丁的雷阵？

花允松和凡丁脊背发凉，只觉得惊恐，默默看向叶濯。

叶濯：“文令。”

花允松立刻把玉佩打开，亮出文令。

文令在水下晃动模糊，叶濯却看得仔细。

良久，他说。

“这是假的。”

难怪鹿没有把文令发给他。

或者……

通灵的那个人是鹿吗。

叶濯回想起和“她”通灵时的怪异感。

“回枕清林。”

叶濯说道。

他率先向河面游去，方泽御紧随其后。

“……”

他想问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等到了枕清林，便什么都知道了。

等最慢的凡丁游上岸后，方泽御已经把周围都探查过一遍了。

“你们从哪儿进的？”

“大人破的瘴气。”花允松回答。

“我们天上飞下来的。”凡丁拧着湿漉漉的衣服率先道。

方泽御看向叶濯。

叶濯平静道：“进来的时候很容易。”

他迎着方泽御的目光视线落到他腰间的配剑上。

方泽御直接收起佩剑。

“用不了。”

“哦。”叶濯淡定移开视线。“屏障克我的，我打不开。”

早在凡丁还没上来前叶濯和方泽御就尝试了出去。方泽御还好，叶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用出的灵力全被屏障吸了进去，像是无底洞一般，任叶濯灌进去再多灵力都没反应。

方泽御轻皱了一下眉毛，觉着自己被算计了。

他思考两秒，决定看在鹤的面子上帮一把。

叶濯正在捣鼓通灵玉佩，他有些弄不明白，后来直接就扔在了一边，翻自己乾坤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答案是没有。

他有一丝苦恼。

思绪不知飘到何处。突然，余光划过一抹亮色，他抬眸看去。

只见方泽御把手贴到瘴气层上，浩瀚灵力随风而起，凡丁三人被迫连连后退。

碎发飞扬，叶濯看出方泽御要做什么。

方泽御看向叶濯，眉毛微皱，似乎很不情愿。

叶濯默默移开视线。

一瞬间，狂风骤起，天地都突然变了色。面前的屏障却逐渐变淡，而后出现一个圆形的洞。

“进去。”

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

几人来不及反应是谁，便迅速跳入洞中。

叶濯最后，他提起一只小团子，在洞被瘴气吞噬的前一秒跳了进去。

出来后，凡丁气还没喘两下就看见出来的叶濯手里拎着个衣服。

衣服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叶濯随手把衣服扔到地上，衣服动了两下，在衣领的位置钻出一个小圆脑袋，白乎乎的团子上顶着张死人脸。

“靠，见鬼！”凡丁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孩的神态像方泽御。再定眼一敲，那堆着的衣服可不就是方泽御的吗，他怎么变小了！

方泽御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用灵力把自己的衣服裁剪成合适的尺寸。

他抬头迎上凡丁过于震惊的眼神，道。

“眼睛不想要了？”

“不不不……”凡丁连忙摇头。

叶濯没功夫等他们闲聊，他觉得得尽快回枕清林一趟，那个“鹿”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把他引到昆池，而且是怎么得到鹿的通灵玉佩的，这些他必须得弄清楚才行。

溪亭随他手指的动作浮现凝聚成剑。

他踩了上去，刚准备出发才想起来以现在方泽御的体型根本驾驭不了飞剑。

他难得问了声。

“上来吗？”

方泽御十分不愿，但月藤和花允松一把剑，凡丁飞剑驾驶他见过，堪比脱缰的野马。

他苦着脸上了叶濯的飞剑。

“嗯。”

驾驭飞剑极为消耗灵力，可速度也是飞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飞出了昆池地界。

现在天已经黑了，自空中看下面人界万家灯火长明，似乎还能闻到饭菜香。

叶濯忽而想起在千星楼吃的松鼠桂鱼。

高空中气流不算稳定，叶濯御剑在最前面，花允松和凡丁紧随其后减小阻力。

然后，腰中的玉佩亮了起来。叶濯看了两秒，接通玉佩。

“阿濯，可算联系上你了。”玉佩那边长舒一口气，是卜乐的声音。

“怎么了？”叶濯问。

“出事了，兰湘子失踪了。”卜乐的语气并没有放松下来。“你和鹿在一起吗，我联系不上她。”

叶濯看不清神色。“没有。”

卜乐沉默了几秒，接着道：“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暂时赶不去枕清林。”

“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叶濯回答。

卜乐：“好，我会尽快过去的，见到鹿了让她联系我。”

“嗯。”

卜乐似乎很忙，匆匆和叶濯交代完就挂掉通灵。

叶濯随手系好玉佩，飞剑速度又加快了些。

到达枕清林时正是深夜，叶濯刚一落地就直接去了大殿。

凡丁三人还不知道兰湘子失踪的事情，领着方泽御回去休息。

大殿内空无一人，成堆成堆的卷宗似乎要堆上房顶，连语莺的身影都没找到。

叶濯又紧接着去了鹿的住所，依旧没有人。

可明明桌上的杯中还有新泡的茶叶，在他回来之前，在今天，小院里一定是有人的。

他从鹿的小院里出来，移步至后山。

他希望鹿会在那里。

后山的杂草疯长，似乎是有些日子没打理了。

叶濯一边想着明天带些除草的工具过来一边拨开杂草。

两块墓碑静静的等着叶濯到来，碑前的贡品有些时日了，叶濯没拿新的来，便也没动。

“晚好。”

深夜中，平静的声音有些被风吹散。

一阵热浪涌起，滚烫的空气灼烧着空气中的水分。

叶濯扭身看向远处。

黑夜中，火光如同赤乌一般舔舐大地。

“……”

他迅速捏出屏障套在两块碑上赶去。

“走水了！快，快……”

火光四射，烈焰如巨蛇般蔓延到天上，将天空都染成乌黑色。

“这火……怎么灭不掉……”有人抱着木盆颤声发问。

叶濯双手捏诀，所过之处冰霜升起，可火焰爬过冰霜，将其融化，烈火却未有减退之势，反而愈演愈烈。

手中法阵乍然停止，叶濯凝眉看了一会儿，散去法阵。

这火能稀释灵力，就和在昆池中的屏障一样。

火舌蒸发空气中的水分，火光映在他脸上，周遭一片混乱。

叶濯随手拉住一个人，道。

“组织救援，闲杂人等立刻离开。”

“是……”

弟子立刻认出他是叶落秋，点头回答。

叶濯看着火势，迎面走上前去，他手掌伸进火影中，火焰立刻顺着他的手臂向上攀噬。皮肉的灼烧感已经麻木。

下一刻，一股清凉感升起。

身上的衣服在火光下暗流涌动。

是九彩霓裳。

叶濯盯着火焰中的手看了两秒，朝其中一抓，一簇火焰被他凭空捏出甩到地面上，地面瞬起冰晶，直接将欲要扩大的火苗冰封其中。

垂落的手有些发抖，白皙的骨节上是一块块鲜红色的尸斑，尸斑只出现了片刻便迅速褪去。

叶濯捏了捏十指，目光依旧平淡。

找到了。

一道道亮光乍现。

几乎上千的白色法阵出现在整个枕清林各处，或立于火焰上空或现于烈火之中。

随之而现的，是叶濯不断苍白的脸色。

他双手交错于胸口。

远处的花允松和凡丁匆忙赶来，还未跑上去就被一阵阵热浪逼退，其中交杂的，还有几道凌冽的寒风，令他们一时感知不到温度。

凡丁勉强挡着风睁开眼。

眼前的火焰似乎要将叶濯吞噬，他看到叶濯的衣袍上染上火星，而后又飞速蒸发。

“铮———”

又是一声，数千法阵开始旋转，黑夜之中，雨滴开始飘落，先是星星点点，后来逐渐变大。

与此相反的，法阵开始变浅消失，而消失之处，结成的冰晶将火焰冻结，再由雨点将其完全溶解。

雨滴落到叶濯身上，他短暂的呼出一口气，而后抬手抹去唇角的红。

“尊主来了……”

有人弱弱的喊了一声。

人群疏散出一条道路，先是一抹亮光，最后才看清来人。

画凌烟点在水面上，抬起眼皮。

雨水落在他周遭无火自消。

叶濯吐出一口气，转身看他。

画凌烟身后还跟着二长老和两名随从。

画凌烟略微侧头点了一下，二长老便应声走上前。

“现妖鹿叛反火烧枕清林，特捕叶落秋于秋菊台问审。”

“什么？”

“长老叛逃？”

“怎么可能！”

一瞬间，沸反盈天又皆在画凌烟一个眼神下息声。

“长老不会叛逃的！”寂静中一声清脆明亮的声音响起，凡丁质疑道。“我不相信！”

“无知小儿，还被蒙在鼓里。”

二长老说罢便抬手让身后的两名随从给叶濯带上手铐关押带走。

叶濯未动，两名随从也不敢强行给他带手铐。

叶濯看向画凌烟。

“鹿呢？”

“这么问你便是知道她要叛逃，知道火是她放的！知情不报是为同谋！”二长老厉声喝道。

叶濯根本没有看他，迎着画凌烟的目光又问了一遍。

“鹿呢？”

画凌烟回答得很慢，声音不大。但他一开口，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话该问你自己。”

他拿出一张纸，一松手，纸张就随风飘到叶濯面前。

叶濯接过看得很快。

画凌烟静静等他看罢，才道。

“关押带走。”

“是。”

随从得了画凌烟的命令不再犹豫，强行给叶濯带上铐链。好在叶濯没什么反抗，他们迅速合锁，把钥匙交给二长老。

画凌烟把叶濯带走了。

那张纸飘落在地。

花允松跑去捡了起来，只匆匆看了两眼，就连续不断的掉了眼泪，身旁的月藤拉她问。

“长老姐姐呢，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大人？”

花允松没有回应，抖着声音叫凡丁。

凡丁还在看早已走远的画凌烟，闻言才迟迟走过来。

他接过几乎已经要被眼泪浸透的纸，双手打颤。上面的字他每个都认识，可连起来就是那么的陌生。

——潜嘉已过三百之年，三界和气致祥，怎何半妖生不如死入赘地狱。切实可悲。今吾劈天地一方，名妖界之生地。望各界尊之，放半妖，善带之。如若不然，烦请系之头锁其身，静等三尺白绫血浸丝。

妖界领主鹿。

百章大捷！！！[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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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碎镜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