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被何山通知去市局认尸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

直到她看见等在小区门外的何山向她招手，她的脸上还是不敢相信，刚刚何山在电话里说的带去市公安局给妹妹黎雪认尸。

“何警官，你电话里什么意思？雪儿她死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负责带你过去，等到了市局，龚队长他会和你解释的。”

“我妹妹她两年前去巴黎上学了啊，她走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吃了饭。”黎月还是不敢相信妹妹黎雪死了。

“节哀。”何山不知道说什么，看黎月有些难过，她也只能说一句最普通的社交安慰人的话。

黎月沉默了一会儿，说：“会不会是弄错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到了就知道了。”

何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龚正让她去通知黎月也是出于何山既是个女警，也和黎月已经有一定的交情了，有些话好说一些，这种通知家属的活儿，最难做，尤其还是通知家属认尸，但何山实在不会安慰人。

幸好，黎月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就沉默了。何山偷偷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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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确定解序南这个嫌疑人开始，联调组就开始全面调查之前就为受害者可能与解序南的联系，结果发现，除了刘紫薇，她们都看过解序南的直播，有的关注了他，有些是对油画感兴趣在拂柳轩听过试听课。

她们和解序南之间的联系终于找到了，那这也意味着解序南是凶手的可能性大幅上升。

但在解序南的家和玫瑰园别墅都没找到人之后，联调组再次请来了解美，试图从她口中再问出一些线索。

解美表面上非常配合警方的工作，但她其实并不想警方真的找到解序南。

负责询问解美的龚正也发现了解美的看似配合实则有隐瞒的情况，于是直接挑明了问：“我们调查到，这个月11号，你曾开着一辆黑色SUV去了老城区的一个小区。请你解释一些，你去那边做什么？”

当时为了排查监控中出现的这辆黑色SUV的行驶轨迹，春江路支队的技术部连续加班了一周多。

解美听到龚正提起黑色SUV，神色有些心虚，但很快就又回复如常，“11号？我不太记得了。不过这个月我送过两次一个学员回家，11号的话，可能是我送她回家吧。”

“你送的回家的学员名字叫什么？”

“蓝雨兰，不过，她最近都没有来上课了。”

蓝雨兰，正是连环绑架案第四个受害者的名字，不过她的名字警方没有对外公布。

“为什么单独送她回家？”

“因为那两次我们工作室的体验课下课有些晚了，她和我的关系比较好，平时走的比较近，那两次她都陪着我打扫完工作室的卫生才走，我看时间太晚了，她又是女孩子，我就说我开车送她回家了。”

“送完她之后呢？你去哪了？”

解美不知道警方询问这些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有问必答：“没去哪儿，我也回家了。”

“开车回的吗？”龚正翻着手中的资料问，“开的什么车？”

他们排查那两黑色SUV的时候，发现它在蓝雨兰家楼下消失了，也就是说解美可能在撒谎。

但龚正没想到，解美竟然摇了摇头。

“不是，打车回的。那天我哥突然说要用一下车，那辆车是工作室的公用车，后面空间比较宽敞，他当时刚好也在老城区那边，说是定做了一些画框，不好弄回去，我就把车给他了。”

“那你送蓝雨兰回家时，你哥解序南看见蓝雨兰了吗？”

“看见了，我是先顺路接上我哥，才又送蓝雨兰回家的。他们当时都在车上，还聊了会儿天。”

“聊的什么？”

“都是绘画技巧，没有其他内容，蓝雨兰在学油画。”

“那蓝雨兰什么时候下的车？大概几点你还记得吗？”

“我那天和蓝雨兰同时下的车，在她家小区楼下，大概11点多吧，我哥把车开走之后，她还陪我叫了车，我上车之后她才回的家。”

解序南要车的那天，刚好是蓝雨兰失踪当天，解美口中的时间点也符合蓝雨兰家人报的蓝雨兰最后失踪的时间。

可是，解序南什么时候回来带走的蓝雨兰，这一点解美应该不知道，她现在回答的行动轨迹，时间线上符合联调组对她的调查。

按照蓝雨兰家人报案时说的，蓝雨兰送走解美之后并没有上楼，估计是直接被解序南带走了。但因为老小区门口的监控角度问题，根本没有拍到蓝雨兰再次上车的过程。

春江路刑侦支队协助联调组排查了很久的监控，但因为当时并不确定车型，也不确定可疑人员，又加上老城区很多能过下车的巷子根本没有监控，蓝雨兰就这样被解序南带走了。

“解序南和蓝雨兰两个人在那天之前认识吗？”

“认识啊，蓝雨兰是我们工作室的学员，他上过我哥的课，也喜欢我哥，陪我打扫卫生也是为了跟我打听他一下他的情况。”

解美说蓝雨兰喜欢解序南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一些羡慕和嫉妒。

龚正顺着解美的话问：“你哥，解序南，喜欢她吗？”

“不喜欢。”解美立刻否认，“他不喜欢她。”

解美这句都没称呼解序南哥，她感觉自己回答的过于情绪化了，想要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于是反问龚正：“你们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哥他怎么了吗？还是蓝雨兰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们目前还在调查。”

“哦。”听到龚正这么说，解美也没有继续追问。

龚正站起身前，表示对解美的询问差不多也结束了，像是突然想起来又问了一句：“对了，除了解序南自己住的公寓和玫瑰园那边的别墅，你还知道你哥可能住的地方吗？”

“不知道了。”解美犹豫了一下回到。

龚正在耳机中听到，经过联调组的调查，针对这个案子，解美的嫌疑已经完全被排除了，因而在龚正对她询问之后就可以放她离开。

龚正非常官方的伸出手：“解小姐，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感谢您再次配合我们工作。”

“应该的。”解美犹豫了一下又问：“我哥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龚正抿嘴笑了一下，并没有讲话，他把解美送到了警局门口，站在台阶上再次表示了感谢。

解美转身下楼时，龚正看到了远处正从车上下来的何山和黎月，龚正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解美。

解美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在看到何山和黎月之后变得有些不自然。

因为停车场距离他们这边有点儿远，再加上电话里龚正让何山带着黎月直接去法医室，所以何山与黎月并没有注意到站着这边的龚正和解美。

解美收回视线后说：“龚警官，刚刚你问我，我哥他还有没有其他住处，我真不知道，但是，我哥他原本叫杨瑞，我们是再婚家庭，不是亲兄妹，他爷爷那边你们可以调查一下，说不定有……，具体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好，感谢你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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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月被何山直接带到了市局的法医室。

江渝让法医助理把已经准备好的尸检报告和黎雪的骨灰都拿了出来。

江渝声音沉重地对黎月说：“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早就过了公示期，黎雪的遗体已经被火化了，节哀。”

哪怕在接到何山的电话之后，黎月就试图联系了黎雪，都没有得到回复，但她此刻仍旧不肯相信，“她真是黎雪？有没有可能弄错了？”

何山看黎月还是不太相信，便说：“你要是不相信这次的DNA检测结果，市局可以重新再做一次检测。”

“我们法医室的DNA检测结果不会有问题，你要是不相信，我们确实可以帮你重新再做一次检测，不过，我希望你先看一下这份尸检报告。”

江渝把一份装订好的文件夹递给了黎月。

“因为当时没有家属认尸，这个案子也没有侦破的线索，因而当时的法医将所有尸检过程都进行了拍照留证，全部都在这个档案里。”

江渝没说完，看着悲伤的黎月，她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但出于一个法医的职业素养，也是为了给黎雪一个交代，江渝等黎月缓了一会儿后，又继续说：“黎雪的遗体被发现时是夏天，由于天气原因，有些**，但是，面容经过复原，还是可以辨认的。”

黎雪的遗体在被尸检之后，由于迟迟没有家属来认领，警方这边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只能暂存在法医室，由于黎雪的遗体被发现时就已经开始有些**，并不能长久保存。

综合考虑之后，当时的法医申请了对黎雪的遗体进行火化。但为了以后万一有家属来认领，为了方便辨认，火化前，当时对黎雪进行尸检的法医，还私下给黎雪请了一位装殓师，为她化了妆，修复了一些脸上的**痕迹，法医拍了照片，一起留在了档案里。

可能是遗体经过修复的原因，照片里的黎雪和眼前的黎月，乍一看不太像。

如今的黎月打开文件，首先看到的就是妹妹仿佛睡着了的苍白面容。

“是她。”

刚说了这两个字，黎月就泣不成声，虽然她们姐妹两个的感情不深，但她也没想到再次见到竟然是这种形式。

黎月翻看着尸检报告，直到最后的：死于他杀的结论映入眼帘，黎月彻底忍不住了，眼泪止不住的流。

何山和江渝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此时痛哭流涕的黎月，只能让她先哭一会儿。

同时，何山将黎月认尸的结果告诉了龚正。

等黎月哭完，对于她的照例询问还是少不了的。

何山等黎月的情绪平复之后，便开始照常询问：“黎雪两年没有和你联系，你都没有觉得奇怪吗？”

黎月红着眼睛说：“我和雪儿的感情一般，因为没有一起长大，所以相处起来跟陌生人差不多，要不是她去美国待过一年，我们甚至都不如一般朋友。”

黎月说着，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自责地说到：“都怪我，经常忘记事情，都没有主动联系一下她。”

何山虽然想尽量复原黎雪出事前的行动轨迹，好早日抓到杀害她的凶手，但何山也能理解黎月，毕竟她自己是个病人，尤其是她的病还是人格分裂，她照顾自己都够忙的了。

“我记得你说过，黎雪要去法国巴黎留学，她是哪天走的，你还记得吗？”

黎月摇摇头。

“具体是哪天的飞机，她没有告诉我，但是走之前，她跟我约了饭，主要是跟我说，让我每个月，代她去疗养院看看奶奶。”

“黎雪还说了有关她的其他的事情吗？比如和谁一起去？去多久之类的？”

“没有。她就只叮嘱我了奶奶的事情，说她的身体不太好，让我多去看看她。”

“你见过黎雪的朋友吗？”

黎月又摇了摇头，关于黎雪的事情，她几乎一无所知。

询问完，何山原本是想亲自送黎月回去，但是龚正和联调组那边找到了解序南此时的地址，龚正让她带着唐平野一起去。

何山只好让黎月自己回去，黎雪的骨灰她暂时还不能带走。

黎月走前突然问何山：“何警官，你们能找到杀害我妹妹的凶手吗？”

何山：“黎月，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可以抓住凶手，给黎雪一个交代。”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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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解美之后，龚正立刻让联调组用解序南的原名杨瑞，去查解序南亲生父亲那边的情况。

解序南的亲生父亲叫杨叙，二十年前是个画家。

拿到信息之后，龚正万万没想到竟然又和黎雪的案子对上了。

这也是巧合吗？

在解序南公寓和玫瑰园别墅都没有搜到人的罗成也回来了，整个联调组再次进行了一次会议讨论。

就联调组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基本可以确定，市区的这场连环绑架杀人案，解序南有重大作案嫌疑，当下的紧急工作是对解序南实施抓捕行动。

联调组当前的工作重心是找到解序南，黎雪的案子发生在两年前，他是杨叙的受害者，杨叙是杨瑞也就是解序南的亲生父亲。

龚正不停的在脑海里梳理着黎月、黎雪可能和这个案子的联系。

之前何山他们已经排除了黎月和市局连环绑架案的联系，黎月不是受害者。

而黎雪在两年前就死了，虽然和杨叙有关，但是否和这个案子的嫌疑人解序南有关，目前龚正手里的证据不足，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龚正一时拿不定主意。

龚正盯着江法医给的黎雪的DNA检测报告犹豫，何山却给他发来了消息，内容很简单，就四个字。

人是黎雪。

思量再三，龚正决定拿出来黎雪的DNA检测报告。

他拿着检测报告说：“市局两年前的那个无名女尸案的受害人，可能是黎雪，这是我请江法医做的DNA检测，结果显示她和黎月有亲缘关系。”

龚正把文件递给了主持会议的赵鑫城。

“龚正，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鑫城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来了文件。

“解序南在他母亲改嫁前的名字叫杨瑞，他的亲生父亲是春江二十年前有名的画家，叫杨叙。”

“杨叙？”罗成重复了一句。

“没错，杨叙。而且杨叙是二十年前侵犯了黎月和黎雪的人。”

罗成：“但杨叙在二十年前就自杀了。”

“这一点，我们支队的何山和唐平野他们查到了二十年前我们警方的当时在杨叙自杀现场的出警记录，何山认为黎月的失踪案还有疑点。”

赵鑫城看完检测结果问：“黎月不是回来了吗？还有，她这个案子和黎雪有什么关系？和我们本案又有什么关系？”

“两年前，黎雪被人杀害，凶手至今未被抓，甚至连线索都没有。因为发现她时，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信息，就成了一具未解悬案，但当时的法医在她的体内也提取到了没有一个精子的经液。”

罗成：“这一点和我们现在调查的案子一样。”

龚正：“不错，我认为不可能存在这么巧合的事情。有没有一种可能，两年前黎雪的案子，也是解序南做的。”

赵鑫城神色严肃：“确定那个受害者就是黎雪吗？”

龚正拿起手机，说：“确定，我已经让何山带着黎月去江法医那边认尸了，黎月已经确定了，是她的双胞胎妹妹黎雪。”

赵鑫城：“这个连环绑架杀人案本就影响非常大，现在又和两年前的无名女尸案有了联系，我希望大家能认真处理，不要遗漏任何细节，认真彻查，发现嫌疑人的踪迹后，立刻实施逮捕，抓捕过程中，允许佩戴枪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