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怀一怔,随即脚向后挪着。爱和画,他都不想做,一阵苦涩上了心头,对于庄岸而言他甚至可能连一幅画都不如。
喜欢的作品会上墙,而喜欢的人只会强上。
精心装裱的满意杰作会庄岸精确设计在墙,而一眼钟情的宠儿则要其婉转膝下满足他骄傲的自尊。
“我再问一遍,做画,还是爱?”庄岸烦躁的又踢向那画架,画板并没固定,本经方才一脚已然歪在了一处,又这么一晃,径直被其踢落到地发出不小的跌撞。
景怀跟着一哆嗦,他虽未抬头看庄岸,但周遭的那种极强的压迫感已然浸漫他全身,“画……作画……”他颤微着。
“好。”庄岸点着头,将落地的画板拾了起来,他扯过画架坐在景怀对面,房间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景怀不算均匀的吐息声清晰可见。
“抬头。”庄岸去到一旁将灯打开,又去到景怀身边将落地灯挪走,“坐好。”
“庄岸,你到底要干什么!”景怀扭着,双手双脚已然被牢牢固定,不得空隙,“你觉得好玩儿吗?”
“好玩儿啊。”庄岸手里拆着新的一套崭新的颜料和画笔,明明地上的囫囵一片只捡起来还能用,却已经被他划分在了乐色那一类。
他稍稍侧过些画架让自己得见景怀,视线路过系在其脚踝的红绸缎时不禁吞咽着口水,“景怀,我突然不是很想画了。”说着,庄岸撂下了画笔。
不想画,那剩下的选项只有一个了。
景怀一怔,随即面部开始扭曲,在与其四目相对时,他感受到了庄岸眼中的□□,那火仿佛大到映在了自己身上。
“不画就赶紧把我解开!”他吼着,任凭身上使了多大力也不能挣脱,庄岸系得太死了。“你他妈的还不是人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喽。”庄岸绕过画板就地而坐,靠在了景怀身旁,他垂着眼手不停摩挲在景怀脚踝处的绸缎上,“我应该是真的喜欢你。”
真喜欢你,应该……景怀咬着唇,心里五味杂陈,喜欢就喜欢为什么是应该呢?为什么在自己还不确定的情况下要那样撩拨自己、对自己做了那么多越界的事儿呢?
事到如今,已经发疯到将自己捆了起来仍在纠结吗?景怀抽着嘴角,为自己鸣不平,“真可怜。”
“什么?”庄岸仰头看他。
景怀:“你喜欢我吗?”
庄岸:“喜欢啊。”
“说你真可怜就可怜在这儿。”景怀斜睨着他,在确认庄岸得见了自己那种蔑视的眼神后,马上转过头去,“你没有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错误的把那种变态的占有当作是喜欢。”
“真心喜欢人的快乐你永远体会不到!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极端的占有!让对方臣服、屈服,以满足你空洞的内心!庄岸,像你这么烂的人,根本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你!没有人!”
“那你呢?”庄岸抬眼看他,并没有因为景怀咆哮的内容而生气,反而很镇定,镇定到他好似已经碎过很多次、习惯了一般。“你也没有吗?”
“……”他一言直接把景怀问懵了,没有吗?是有的。
景怀是真的喜欢他,包括现在,就算被庄岸如此对待,他对他曾经的喜欢也没有被全然磨灭掉,刻进了心里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两次的伤害就此收手呢?起码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现实告诉他要远离这疯子,可感性却绕过理性诱骗他的心叫他不要逃。
“也对。”庄岸长叹。
景怀向他看去,脸上有些错愕。
“你也、不过是看我长得好点儿。”他手攥在景怀脚踝处搓着,“其实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对吗?和其他人都一样是不是?”说着,庄岸扣开后按在红绸缎上的铁质卡扣,随即轻拉一边,绸缎便丝滑的从其脚踝边落下。
他像拆礼物一样解着,解开这意料之中的失落。
景怀骤然感受到了脚上的束缚的消失,他轻挪了挪,并没有起身挣扎,而是用着同等的落寞、看着坐在地上庄岸的头顶,“我确实很喜欢你的脸。”
“一开始就是,到现在都很喜欢。喜欢到、即便我们做了很多亲密的事儿后,看你还是会脸红。”景怀长吁一口气,有些无奈,“可这并不是主要,如果颜值能决定一段恋爱的好坏,那你庄岸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完美恋人。”
完美恋人?庄岸闻声扭过身脸上居然有些莫名的期待,他半张着嘴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景怀,好似在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但在长久舒适的关系里,不是什么事儿都能靠脸躲过去的。”
庄岸脸上一僵。
“感情而言,你的脸一文不值,且爱情不能被评分,你的脸也不能加分。”
庄岸天都塌了,直接两眼一黑,他引以为傲肆意多年的脸居然被景怀说得一文不值?一文不值你还喜欢!
他从坐在地上改为了跪在地上,手扣在椅背上向上瞪着景怀,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低的姿态了,“不能评分?我的脸就能被你说成一文不值了?你什么逻辑!”
景怀瞥着他,继续冷脸,“容貌我给你一百分,甚至更多,不管是客观还是主观。”
“但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即便他长得不及格我也喜欢,也会当个宝,所有的瑕疵我也照单全收,缺点也是亮点。”
长得不及格……庄岸很受伤,他最骄傲的颜值都在景怀的爱情里居然派不上用场,那他还有什么能取胜的筹码吗?
灯光下庄岸想要被爱的神情让人心疼,景怀缓缓闭上眼试图不去看那叫人揪心的一幕,他很心累,不想见着这样可怜示弱的庄岸,这根本不像他。
自己又到底喜欢他什么呢?真的如庄岸所言,自己只喜欢他的脸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吗?可那张脸现在还在庄岸脸上长着啊,自己的感情怎么却一再外泄呢?
喜欢的不只是脸,他想起此前对姜准说庄岸对自己挺好的,好在哪儿呢,做饭挺好吃的……景怀努力回忆着,试图回想更多优点。
说不上哪儿好,现在他想不起更多,要是论庄岸的缺点,他能从现在说到后天。
景怀垂下头看着已然被松开的双脚,那双脚有没有想跑的意思,他余光一瞥,庄岸还在仰望着自己。
他难以应付那灼热的眼神,下意识回避开来,从前庄岸的眼中鲜少有**之外的表现,看不出有多开心或是其他情绪,就连愤怒也是靠气场的。
“怀……”他像只小狗一样趴在了景怀腿上。
景怀吞咽着口水,心又软了下去,在他意识到这点时,又突然清醒过来。
“我不知道你认为的喜欢是什么样的,你不喜欢现在的我那我就还像原来一样好不好?”庄岸头在他膝上蹭着,这一举动叫景怀想到第一次来庄岸家时的情形,也是这般,这么久了他还用这招儿。
同样的举动景怀心境早已不同,这是他的惯用手段吗?
“我不喜欢你像个疯子,你看不透你,摸不透你多变的情绪,我和你在一起一点儿也不轻松,时刻战战兢兢,很累。”景怀双手被绑在椅背上,若是不然他真想摸摸庄岸的头发,若是从前,他真不敢想如此该是多么从容静好的画面。
他手在身后搓了搓又定住了。“你放了我吧。”
庄岸自以为说了这么多,景怀的决心会被自己稍稍拉回一点儿,一点点,不想还是要走,要离开自己。
从前与人交往中,他自诩除了容貌叫人对他恋恋不忘的还有自身可以提供的情绪价值,可自己那点子心思在景怀面前已经油尽灯枯了,那些花样手段他一点儿也施展不出来了。
对景怀,他十分蹩脚,不愿用真心也不愿用技巧,他矛盾着,痛苦的强留着,甚至不知道那种别扭的感情就叫做喜欢。
“不放……”他双手环在景怀腿上,愈发用力,“不要你走。”
“……”
两次叫自己冷静不用来的是他,现在叫自己不要走的也是他,真是个小孩儿,对啊,十八岁,可不就是小孩儿吗,“庄岸,解开我。”
“那你……”他抬眼看向景怀,可怜巴巴的。
景怀:“不走。”
“别骗我!”庄岸摇着尾巴,很是兴奋,脸上那些忧愁一下就烟消云散了。“不许骗我!”
“嗯。”景怀淡淡应着。
庄岸见他这般悬着的心将将撂了地儿,他绕到椅后快速给景怀解开绸缎带着,待景怀的手上一松,忙给眼前的庄岸一拳。
还未起身的庄岸被这么突然袭击,他且完全没有设防,就那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头,一屁股跌在了地板上,一整个懵逼。
而从椅子上窜起向外跑的景怀叫他当即回过了神来,被骗了。
庄岸脸上乍现阴森邪魅的笑,一个箭步冲上去当即给慌忙逃窜的景怀就那么扑到了地上,砰的一声,景怀被其罩在了身下,半分动弹不得。
“下去!”景怀怒吼着,更是绝望,看向只差一步之遥就得迈出的房门,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不打庄岸那一下的功夫就能跑出去了。
“你骗我!!”庄岸来不及思考,挥拳就向景怀砸去。
景怀迎面看着那沙包大的拳头迎来,下意识紧闭双眼别过头去,下一秒脸颊吹过一道风,耳边随即传来震耳的声响。
那拳落在了地板上,景怀僵硬扭头看着杵在一侧的拳头不禁咽着口水,开始后怕,这要是砸在自己脸上不得直接毁容加破相了!
届时,隔空滴落的湿咸液体骤然滑进了景怀半张着的口中。
庄岸哭了。
来啦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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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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