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赵惊鸿沿着小道回了镜台,回到房中。他调息运气,气行受阻。丹田处之前佑刖留下的那丝黑雾隐隐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近来事多,这抹盘踞在身子的咒怨之气没什么动静,他也早已忘了处理。直到那日和李堂风争执,心绪起伏太大,黑气一时在经脉四下横冲直撞,影响了道行心性,他才不得不调息压制。
这黑气不影响根骨灵髓,也不损伤丹田,“清灵丹”和“洗髓丹”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隐居在体内也不作乱,赵惊鸿暂且将其抛之脑后。
现在有另一件事让他烦心,那天去找李堂风,本是要看看他体内是否再汲取了凌兽生杀恶念,毕竟关于阴环的典籍记载很少,他虽知要避免让李堂风接触污浊晦事,到底还是不知这等法器化身,是如何运作。
结果两人闹翻,一时间将这事忘了。
现在站在偏殿门口,他迟疑片刻,却实在迈不开步子。四下风起,偏殿起了一道禁制。赵惊鸿随手就能撤去,但李堂风的态度显而易见,他不愿见他。
正转身要走,寝室内透过紧闭的房门传来一声暧昧叮咛“公子”,赵惊鸿身子一顿,这才探识到房中有两道呼吸。
刹那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李堂风年岁恰当,正是青春热血。上辈子虽没听说过喜欢哪家女子,但现下到底是年少冲动。
……
只是这青天白日,到底是哪来的弟子,行事如此…如此外放。宗门门规森严,应当不会是内门子弟。莫不是民间世家大族送上来的家族子弟,这些人常受家族蒙荫,来此修行几年便会回去承继家业,到底不受门规太多约束。
赵惊鸿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堂风被他带入淮武以来,确实疏于管教,他往后是该多关注关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的声音愈发不大正经,赵惊鸿耳力不错,隐约喘息钻入他耳中。
他木着脸转身提步往前绊了一跤,寝室的声音霎时停止,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白衣服饰的外门女弟子拎着匣子快步走了出来,她衣裳整洁,见到院中仙尊,面颊燥的通红,匆匆一拜便离去了。
房间内李堂风站在原地,那女子俗事缠身,身上杂念太多,心志不坚。吸收到的气息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琐碎的抱怨和妒算他已经从很多弟子身上收到过了,除了最初的那一段气息,其余都像吃了一口毫无营养的柴木,让人干涩不适。
绯糜的**是第一次尝到,那外门弟子内心荡漾,只瞥了他一眼,又快快低下头去,将这月门下供送的灵石一一摆放好。空气只涟漪了一瞬,他刚尝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息,那弟子就要走了。
他一把扯过这女弟子,把头埋进她肩上,大口大口的吸食。毫无意外的吸到了一口的废料。他像被一点甜头引入柴房的傻子。那弟子抚摸着他的脊背轻声呢喃着‘公子’,以为要被一个宗门亲传弟子收入房中。
谁知赵惊鸿在门外一绊,打断了两人。李堂风抬起头神色不爽,不是因为被人打搅,而是因为‘难吃’。那弟子看他神色冷漠,面上潮红尚未褪去,惊慌失措的从房中退了出来。
赵惊鸿缓缓步入寝室,他神色不大自然,看李堂风衣冠尚在,倒也说不出的松了口气。良久,开口道:“此等事…你…白日里还是要多静心修行,门有门规,不可妄为。”
李堂风看着他,赵惊鸿身上,他好像从未闻到过这样糜烂的气息。
赵惊鸿看他不动,想起前些日子的争执,有心缓和气氛,也不再深究。但想了想还是多嘴一句:“若是喜欢哪家,你可说于我,或报于宗主,正式纳吉问礼。洁身自正最好,若心意不定,莫要滥情。”
李堂风知他误会,也不解释。
“师尊今日来,莫不是又要问我可否拜入你门下吧。”
宗门上下皆知他是赵惊鸿弟子,他也师尊师尊的叫了这么久,赵惊鸿自己不知在纠结什么,简直多此一问。
赵惊鸿有苦难言,他囿于上一世惨剧,这一世自知手段磋磨,对不住李堂风,李堂风多次表明不认他,他矛盾内耗,想知李堂风心意。若李堂风真的不愿,他自去请宗主另为李堂风寻心仪的师长。
两人各自困苦,并不交心,互相折磨。
“今日来此不为这事”,赵惊鸿干巴巴转移话题,“那日凌兽屠杀,你…体质特殊,我为你探一下经脉气息,若被干扰,可尽早洗髓。”
李堂风敛下眼帘,任由赵惊鸿在他眉间点了一指。片刻后,赵惊鸿皱着眉思索一番,直直伸手往下。探入腹部的手被一把抓住,李堂风捏着手中细腻的皮肤,眼中闪过一丝猩红。
赵惊鸿以为是错觉,沉默些许,抽了抽手没有抽回来,“怎么了?”
手中美人骨相单薄,李堂风往上摸到手腕,将人募的往前一带。抓着赵惊鸿的手按在自己丹田处。
“你结丹了!”
那张尚未涌上喜意的复杂面容很快带上几分防备,赵惊鸿盯着他,慢慢不容抗拒的抽回手。
凉凉开口:“是魔丹!”
李堂风毫不回避,抬头直直看他。良久,突然笑的有些讽刺,“瞧,你还是想杀了我!”
赵惊鸿一把钳住他的手腕,眼中杀意不减,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他:“单靠一次凌兽屠杀,不可能供应你结丹。你还干什么了?”
还干什么了?他什么也没干,只是之前有一日,赵惊鸿昏倒在主寝,那抹从他眉间蹿出的黑气,全部被自己吸收了而已。当真是好东西,他化为己用后修为暴涨。加上日夜噩梦侵袭,鲜血浇灌滋养着心性,凌兽屠杀只是一场绝妙的契机罢了。
李堂风稳住心绪调整心态,身子前倾抓住赵惊鸿的手,他目光真诚,言语隐晦的带有一丝希望,“师尊可愿信我,我知魔种修行会吞吃人髓修为,我修炼虽非正道,但从不敢做这些事。不信你看这山门上下,可有一人受害”。
赵惊鸿一点一点将手抽回,李堂风不是魔种自然不会吞吃人髓修为,可他是阴环,阴环吸收足够多的浊污,到后期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魔种尚可一杀了之。阴环一介法器,典籍尚不记载收服之法,一旦失控,惨案重现,他时至今日所做之事皆付诸流水。
那魔丹黑气缠绕,就算洗去了上方的黑气,整个丹都还是黑的。洗髓清灵怕是根本用不到,若实在无用,那便只有一个法子。
剖丹!
赵惊鸿眼神渐渐冷硬,李堂风心间寸寸失了温度,他嘴唇阖张,最终希望微薄的问道:“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放过他?那谁来放过淮武满山同门师兄弟!
李堂风默默垂下头,忽而长臂一伸,拦住赵惊鸿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他埋首颈间长长吸了一口气。
剖丹残忍痛苦,赵惊鸿被自己这个想法激的有些恍惚,身后李堂风细碎呢喃“一定要杀我吗?”,赵惊鸿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姿势似男女狎昵姿势,他下意识就要起身。
身后李堂风一双大掌却已似游蛇攀上他的颈脖,赵惊鸿应激暴起,折身一掌打在身后。李堂风偏身躲过,眸光决绝凶狠。额间半月印记若隐若现。
一把甩过身边的桌子,李堂风拔剑飞身上前。
他谨小慎微、处处顺从,身负魔根非他所愿,本就夹缝生存,若这都不教他活下去,那便一起死吧。
李堂风的佩剑是宗门统一下发的,各处师长收下亲传弟子后,都会从剑冢为他们选剑。李堂风上辈子的‘月华’,被赵惊鸿送给了唐钰,他现在拿的只是宗门最最普通,没什么灵气的铁剑。
赵惊鸿这一世,其实真的薄待他。
躲过剑锋,诡秘魔气席卷在身侧,赵惊鸿身体内部有所感应,丹田处的那抹黑气撕扯的他内息不稳,腹部剧痛。李堂风疯了一般提剑刺上来。赵惊鸿一时不慎,胳膊被化开一道血口。腾出手在李堂风身上点了几处,一脚踹到他腹部。
李堂风一声闷哼飞出去,重重砸在墙边,骨头折断的声音闷闷传来。倏然爬起,膝盖并地撑起身子又不管不顾的杀来。
赵惊鸿看得出他灵识受激,丹田不稳,大喝道:“李堂风!”
他听声抬头,双目血红,额间半月印记完全凸显,这是入魔之兆!赵惊鸿愣神间隙,李堂风发疯飞身上来,一把掐住赵惊鸿的颈脖,别着他的胳膊,狠狠用力一击。
赵惊鸿抽了口气,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一般。他面色煞白,没半点血色,李堂风打折了他的胳膊。丹田已经尽数被那抹黑气覆盖,他全身上下运不出一丝灵力。
喉间剧痛,赵惊鸿嘴角浸出一丝血迹。
周边狼藉一片,黑雾弥漫充斥,李堂风全身兴奋的战栗不已。视线挪到赵惊鸿口边鲜红血迹,他有片刻的怔忪。随后,他掐着赵惊鸿脖颈往前一拉,那张破碎脱力的面容来不及做什么表情,李堂风就已经张口舔舐上去,唇舌交缠,赵惊鸿开始剧烈挣扎。
李堂风一把钳住他的腰,将人拖到床上,长腿压住他,胡乱在他颈脖间亲吻吮吸。
赵惊鸿一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无视胸口湿润,忍着手臂间的剧痛,屏息费力从丹田运出一丝灵力支撑手诀,口中浸血:“启东南西北四触”。
寝室四周角落骤然立起四处红柱。
“北定天河,南定琼海,西术土,东摇马”。
黑雾弥漫中穿插着细密的线柱,李堂风渐渐察觉不对,就要起身,被赵惊鸿一掌按回颈脖处。
“上四方听吾令”。
四方线柱齐聚。李堂风艰难挣扎着抬起头,额间红印也消失不见,眉眼已然清明。他浑身紧绷,惊白着脸,讷讷道:“师尊…”
“缚!”
霎时密密麻麻的线束缚住李堂风的手脚,猛地一扯将他吊起。房间金纹现,纹路在地中央集合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李堂风只看了一眼,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死阵!”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床边凌乱的赵惊鸿。嘴唇哆嗦:“你在我房间设了死阵。”
赵惊鸿随时都在准备杀掉他。
回应他的是赵惊鸿冲上前来的一巴掌,“畜生!”
李堂风突然吼道:“是!我是畜生!那你杀啊。”
“你这么恨我,这么想杀我,当初就该直接让我死在合乌镇,做这些惺惺作态,模棱两可的事干什么!”
他突然呜咽出声:“我今日就在这里,你无论如何都要杀掉我,我亦不想活了。我不想再受你刻薄对待,不想再被你折辱,不想活的不见天日。”
“赵惊鸿”,他眼眶通红,声音含恨委屈,“你让我觉得我一无是处,让我觉得我很失败。你让我觉得我不配活着。”
“我是真的,真的恨你!”
说实话,小赵前期这么野,我怕小李后面失控后放浪形骸,他受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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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配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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