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明,梁雪翎的状况有所好转,裴颐才回去睡觉。熬夜太累,何况是这种神经高度紧张的熬夜。该说的他跟大夫已经说清楚了,该做的他也尽力了,接下来就是睡觉休息。
当然,临走时他也没忘和云虹说莲藕的事。
不知是不是救了梁雪翎的缘故,他感到那些讨嫌的小孩对他态度好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善意,但他还是热爱和平的,如果大家能好好相处不就善哉善哉嘛,何必搞那么多麻烦事。
与此同时,来求解惑的学生也出现了,非常影响裴颐的下班效率。不过,他看冬瓜挺高兴的,也许是因为他受尊重而欢喜,他也就释然了。
就当积德行善吧。
好长一段时间后,梁雪翎不情不愿地拿着莲藕登门拜谢。裴颐收下莲藕,怪不得云虹这次帮忙效率这么慢,原来是要借花献佛,拒绝了梁雪翎的道谢。
“我只是帮云虹的忙,和你没关系。”
梁雪翎气道:“我也宁愿死了。”
“现在也不晚,你去吧。”
梁雪翎气得跺脚,骂道:“你个水性杨花的男人,现在他们都知道你看见我洗澡,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我操,你有病吧?”裴颐真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女的脑子是什么构成的,三分像言问期三分像宋南礼还有四分应该已经遗失在娘胎里,“谁稀罕看你,云虹比你好看,我不如去偷看她洗澡。你还赖上我了,你吃亏我吃亏啊,我眼睛都脏了你拿什么赔给我?”
那么远,谁看得清啊,而且梁雪翎衣裳都没脱下的水。
“你你你......”梁雪翎扭头就走,“我不跟你说了!”
之后,梁义又把梁雪翎按过来来道谢。面对一个沉默真情的母亲,裴颐自然也不会为难什么,尽管这有一个讨人厌的女儿,只是暗示几句要在教育上上心。
离开裴颐的院子后,梁义教训女儿:“你知不知道你寒症能治的希望全在李公子身上,你不是从小便想有健康的身体吗?”
梁雪翎咬着嘴唇,小声说:“我知道......”
“不要仗着别人的良善来成全你的任性。不管你怎么闹,李公子都会帮你治疗寒症,你这样哪里像个女子。外边那么多撒泼的男子,你就学他们去吧。”
庄滢躺在屋顶上,问:“李蕴,你就一点也不气吗?我若是你,必然要说再造之恩得让梁雪翎跪下来认我当干娘。”
“有道理。”裴颐赞同,“你下来,我教你怎么调理寒症,你当她干娘去。”
“云虹有多好看?比之你前妻主如何?”
“你娶夫吗?”裴颐笑眯眯的,问,“你中意什么样的?我认识很多优秀的男子。”
庄滢叹息一声,道:“我有心上人了。可惜佳人已逝,我这一生,都不会娶其他人了。”
“谁啊?”
庄滢坐起身来,望天望月,良久才道:“是云虹的哥哥,云霓。自古美人薄命,他英年早逝啊。”
“你无不无聊,我哥都去世了,你还玩这种把戏。”云虹走进来,语气带着一丝伤感,“他们从小就喜欢这样,装作互相喜欢,实则只是想省去麻烦。”
裴颐只能故作惊讶:“你还有哥哥?他怎么就......”
“嗯。我哥若在这,肯定能和你成为朋友。他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云虹也不避讳提起这件事,“传来他生病的消息时我就后悔了,我后悔没有反对长老,让哥哥去了京城,最后还死在异乡。”
“听说你是北方来的,你去过京城吗?”
裴颐便道:“没去过。不过我曾经的恩客跟我讲过一点京城。那个地方不太好,你哥哥真不应该去。”
“虽然我不喜欢云霓,但我知道谁喜欢云霓。”庄滢谈起八卦,炯炯有神,“梁雪翎从小就说要娶她的云霓哥哥为夫啊,可没少给我使绊子。这就是恋父情节,她父亲去世得早,她尤其爱年长的哥哥们。”
云虹显然不喜欢这类八卦,瞪一眼庄滢,斥道:“你就是对雪翎有成见,才总是拿人家小时候的事来嘲笑。”
庄滢哼哼两声,道:“梁雪翎本也到娶夫的年纪了,我这是给你们一个参考,帮你们筛选什么样的郎君才能得她心。”
“我觉得有一人和她很般配啊。”裴颐不紧不慢,迎着两人好奇的目光,“你们知道言问期将军吗?他性子和梁雪翎很般配。”这儿靠近西夏,言问期名声大得很。
庄滢捧场地鼓掌:“合适合适,男将军和土匪,确实很配。听闻言问期治下很严,确实可以把梁雪翎送去他军中磨磨性格。”
云虹不可置信:“你们都疯啦,李蕴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你也不知道吗?还说这种话,和自首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裴颐和庄滢都笑起来。云虹见他们这样,也忍不住笑了,嘟囔一句:“真的是。”
两年后,平天山。
南方的冬日没有大雪,裴颐等了两年没等来一个冻梨的机会。他闭眼合十,默默祈祷。
“公子,都年后了,不可能会下雪,您就别祈祷了。”冬瓜出门,又见裴颐在望天祈祷,忍不住道,“南方就是这样的。”
裴颐不语,只是一味地祈祷。
“公子,明日是元宵。听说城中的花灯会很热闹,我们去瞧瞧吗?”冬瓜问道,“我们可以叫上云小姐、庄姐姐一块去。”
冬瓜和庄滢关系倒是不错,也许是庄滢对人有种众生平等的态度,对冬瓜来说不像是长辈。裴颐睁眼,捏捏冬瓜的脸,嗯,长胖了一些,看来自己养小孩的能力还不错嘛,点头:“好,你去和她们说一声。”
外头传来很大的叫喊声。
“娘,我不娶,我就不娶。云姐姐和庄滢也没成亲,我为什么要成亲,我是不可能和他去看什么花灯的。”
“梁护法什么都好,就是不明白自己女儿是个火坑,非要推人进去。”裴颐感慨道,“梁雪翎不祸害别人就是造福社会了。”
“李蕴,你又在说什么!我听见了!”梁雪翎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雪翎,不许对李公子无礼。”梁义教训她,充裴颐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把人拉走。
裴颐摇头叹息:“鸡飞狗跳的,一天天的真的吵。”低头见冬瓜在偷笑,便想热闹一点就热闹一点吧,给这小孩养得开朗一些。
冬瓜小步跑出去:“公子,我去和她们说花灯的事。”
“知道了,回来记得把课业写完。”
裴颐叮嘱完冬瓜,熟练地去云虹书房翻新出的杂书看。他有时候看着云虹桌上的密报,会思考这是否是一个人性测试,如果他没压住好奇心去翻看,马上就会有人把他围住告诉他没有通过测试。
有时候他又想,云虹把东西摆在这,又允许他随意进出,难道不正是他看不看都无伤大雅吗?他纠结过很多回,但没有一回看过。
“都说了你可以拿回去看,每回都要在我这看完,难不成我这是藏书楼?”云虹进来,边说边坐到位子上,“瞧把你懒得,拿本书回去有那么累吗?我说以后干脆都送你那,你又不要。”
裴颐慢悠悠地答:“放我那也不是我的书,我有心理障碍。”
云虹哭笑不得:“那我送你好了。”
裴颐义正言辞:“无功不受禄,我有心理负担。但你要我买下来我也买不起。”
云虹有爱买杂书的习惯都是小时候帮云霓买惯了,云霓一个男子,家中管得严一些出门没有云虹那么方便。而今,算是她想念云霓的一种方式。
“陛下有孕了。”云虹惊讶到不自觉念出,“现在是凤后在理朝。”
说实话,裴颐第一时间没理顺。陛下,怀孕,等等,陛下是......
云虹看着裴颐,神色晦暗不明:“这真是稀奇,前几年还听闻陛下要从宗族过继子嗣。”
大权在握的宋南锦,应当没有什么假孕的必要。裴颐翻着书,心思却不在上面:“明日,冬瓜想邀你一块去看花灯,你有空吗?”
云虹答:“可以啊。”
最后,裴颐翻完那本书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但他每次都是看完再走,他不想云虹察觉什么,只能下次再来看。宋南锦怀了谁的孩子?应该不是沈见山。她后宫还有人吗?不会是唐皖吧,这个禽兽女人。不对,唐皖如今也成年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唐皖不再是十四岁,顾玉苓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这个晚上,裴颐没睡好,想起许多故人。
都怪宋南锦。她要是愿意生子,为什么不和他生,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不一样的是特别的,都是假的。
很快,他又调整心态。反正他俩已经没关系了,对前女友的生活指指点点可不太礼貌。
城里果然很热闹。醉乡楼倒闭后又新起了新的小倌楼。裴颐想起这件事,问云虹:“你们怎么处置万玉的?”
云虹显然想了一下才回想起来这人,道:“留了他的性命,但他钱财都没了,过得应该是挺惨。”
如果是宋南锦,大概也会这样做,死了多轻松,艰难地活着才痛苦。裴颐便道:“我有时觉得,你很像一位故人。”
“是吗?”云虹轻笑,“我有时也觉得你像一位故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