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打疼了么?

春山知道云姝爱洁,进屋先把一张稍好的条凳擦干净了让她和蛋蛋坐。刘娇娇瞧他那殷勤的模样,眉头锁紧,想要跟他撒个娇说自己走得累,又怕他不搭理自己,自讨没趣。

云姝也没闲着,叫蛋蛋去接了水来,先把屋子粗略收拾了一番。这屋子应是许久没住人了,蜘蛛网都结了厚厚的一层,云姝拿枯枝叶做的简易掸子搅了,春山把关上的木窗支起来,外头的日光照了进来。

收拾好一切,几人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刘娇娇虽一直靠坐在炕上没动,走了一上午此时也是饥肠辘辘。

这家屋里显然很是穷困,连半块破瓦也没有,唯一好的条凳中间也裂了条长口子。云姝也没想做饭,把之前路上炕的干饼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刘娇娇虽是个娇小姐,但这一路苦头却没少吃,干饼子噎人,她也没说什么,一点点的咬了,慢慢吃下去。

吃过饭,刘娇娇把她知道的一些事情说了:“三日前青州就封城了,据说是有人从锦县带来消息,那边闹了瘟疫,挨着锦县的一个镇,全镇的人都死了。青州府来了镇南军,得知这一消息,即刻就传令封了城。据说这几日还会挨家挨户搜寻从外头逃进去的灾民,在城北设立灾民所,将人都集中过去,若是发病,立刻送出城外。”

云姝心中一沉,他们脚程快,却一直没有追上何家人,不知是路上岔开了,还是他们也走得快。按正常的行路算,三日前何石头他们可能还没到青州城,可就算他们进去了,最后也会被搜出来关进灾民所。那灾民所一旦有人发病,说不定所有人都会染上。

春山瞧她脸色不好,拍了拍她肩膀低声安慰。刘娇娇瞅着他们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云姝想了想道:“咱们明日去青州城外瞧一瞧,外头有没有爹娘。若是没有,再等上几日行吗?”

春山道:“都听你的。若是等久了仍不见人,我便找个机会悄悄混进去到灾民所看一看。”

商议好后春山便要带着蛋蛋去外面:“我们出去瞧瞧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没有。”

云姝原也想去,可刘娇娇却害怕一个人待着,又累得不肯走动,闹着要留下一个人陪她。云姝虽然厌烦,却也不好真把她一个姑娘留在这儿,便说要留下来。

春山有些担心,云姝拍了拍腰上的匕首:“你们且去,别走远了。”

屋里只剩两个女子,一时气氛有些沉闷,过了一会儿刘娇娇开口打破沉默:“你从小跟春山哥一块儿长大吗?”

云姝盯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她轻蔑的看了云姝一眼:“你可识得字?”

她话语里的敌意十分明显,云姝便是想忽略也难,她自觉没有得罪过这位小姐,对她的印象也不是很好,是以没有再开口搭理她。

莫春山忽视她也罢了,连这小小的村姑也敢忽视她,她不就是仗着莫春山的喜欢!想她一人孤苦伶仃,跟爹娘失散,又被歹人掳到此地,她虽长得不算好看,但一身娇养的嫩肉皮也叫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歹人垂涎三尺,对她多有欺辱。她心中虽然绝望,但凭一口气撑着才活到遇见春山,被他所救。刘娇娇觉得这是缘分,她失了清白,见了春山痛哭一场,却死死瞒着不肯说,只想抓牢了他,到时候引得他跟自己成了事,依春山的性子不怕他不肯负责。

可凭什么自己就要这般倒霉,春山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那个他瞧见就挪不动脚的农家女!同样是与亲人失散,她有春山护着,毫发无伤,可自己呢,不但没了清白,有她在,莫春山更是瞧都不会瞧自己一眼!刘娇娇心里憋着的一股酸妒怒气直往上冲,脱口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不回我的话!”

云姝面色一冷,不客气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刚刚吃的还是她做的饼,翻脸就不认人了,怪不得让她一见生厌。

刘娇娇气得立起身来,指着她道:“别仗着自己跟春山哥从小一块儿长大就哄着他冷淡我,我爹对他多有提拔,他自是感激不尽,早已许了诺言要娶我为妻!”

云姝心里突的一下有些难受,她知道春山一个农家小子,无依无靠的要在县衙里站稳脚跟是极其不容易的,若没有人帮衬怕是早就灰溜溜的回下河村了。刘娇娇的话不无可能,她心里不舒服,说话也跟着不客气起来:“他既许你为妻,对你是好是坏由他自己,我跟你才遇见多久,你哪只狗耳朵听见我挑拨他了,可别欺人太甚!”

刘娇娇碎步上前,伸手想推云姝:“你说谁是狗!我爹可是县衙师爷,你信不信我叫人抓了你关进大牢去!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进大牢吗?贱婢!dang妇!”

云姝拨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我劝你嘴巴干净些!你那师爷爹如今跟着曾大人逃命,哪有空管你,便是有空也得思量思量怂恿县官大人弃百姓不顾出逃,圣上该怎么发落他们吧!”

刘娇娇尖叫一声,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怒视她,这贱婢敢打她!云姝的话更是激起了她心中的恐慌,爹娘被抓,不知道如今是何下场,她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想到这儿,她心里只升起一个念头,不管如何,一定要抓牢了莫春山。

屋外离得不远的春山和蛋蛋听见尖叫声赶紧往回跑,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便道:“云云(姐姐)怎么了?!”

刘娇娇跌坐在地,捂着脸,仰望着春山,泪眼蒙蒙的哭诉:“春山哥,她打我,她嫌弃我拖累了你们......你答应过我爹要照顾好我的。”

春山张口结舌,他是答应过刘师爷,但那只是上次护送她去天一观上香啊!

云姝瞥见春山没有否认,没来由的一股怒气直冲胸口,把手一甩,坐在条凳上,盯着刘娇娇道:“打的就是你,再多废话,我还打!”

蛋蛋挡在云姝面前,狠狠道:“哼,我也打!”

“你......”刘娇娇一副敢怒不敢的模样,委委屈屈的盯着春山:“春山哥你看......”

春山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道:“给我瞧瞧。”

刘娇娇心里一喜,放下手,把脸微微一仰,露出自认最好看的角度。谁知余光却见春山转身,拉起云姝的手瞧了瞧,蹙眉问道:“打疼了么?”

不说刘娇娇又羞又气,云姝也诧异得双唇微微一张,想说什么,又紧紧闭上了,把自己的手往回一抽,不复方才那嚣张的小模样,红着脸摇了摇头。

春山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你若是不喜欢她,咱们就跟她分道而行吧,我受过刘师爷的恩惠,给她一些钱粮可好?”

云姝心里有些不自在,想着那是你的钱,也是用你的钱买的米粮,问我做什么,瞧着像是我能做主似的。

春山又问了一遍,她再不开口便有些像是小气得连钱粮也不愿给了,所以云姝只好红着脸低声道:“都听你的。”

春山微微一笑,云姝害羞的模样可是少见,更何况是因他而羞。他心中十分满足,便把自己身上的银钱分了一半,又把粗面分了一半出来,放在一边桌子上对刘娇娇道:“这些都给你,明日咱们便分开吧。我原想着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你托付下来,可你既然不肯跟云云好好相处,那还是早早分开的好。云云的为人我最清楚,她若是不愿你留下来,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既然开口让你同行了,就绝不会说嫌弃你的话来。”小丫头便是心里真的嫌弃,也不会说出来,因为如刘娇娇这般的陌生人,是不值得她费口舌的。

事情到这一步,刘娇娇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无论她如何哀求,春山都无动于衷。至于那许嫁之事,本就是她随口捏造,她怕惹怒了春山,连那钱粮也都收走,不敢再提。

刘娇娇哭了半晚上,后半夜终于挨不过睡了过去。早上天一亮,她睁开眼,屋里却空荡荡的,春山他们早已离开。

走在路上,云姝纠结了半天才小声问春山道:“她说,你应了她爹要娶她,就这样把她丢在那儿好吗?”若春山真是许了要娶她,就这样扔下她,可不就是村里人常骂的负心汉了么?但要叫云姝开口指责,她又说不出口,毕竟春山是为了她和蛋蛋才撇下刘娇娇的。若又要叫他回去跟着刘娇娇,云姝心中却又难受,一来没了春山,她和蛋蛋自然是很难找到爹娘,二来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想到春山去护着另一个姑娘,她心里就又酸又涩的不是滋味。

思虑再三,云姝还是没忍住问了他,若他真是应了娶刘娇娇,她......她还是带着蛋蛋单独走吧。虽然刘娇娇为人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可丢下她一个弱女子在那荒屋中,云姝仍有点于心不忍,她削了两根木头簪子放在桌上的粮食口袋旁。那簪子她自己也做了两根戴在头上,表面粗糙也没什么花纹,只是有一头尖利如刺,也不知道她懂不懂自己的意思。

春山低头去看云姝,只见她脸色有些纠结,眉目里似乎又带着点对他回答的忐忑。他心中一动,柔声问道:“我若是应了他爹,又能如何呢?难道丢下你们,带上她?”

云姝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遂又有些生气:“你应了?”

还没等春山回答,蛋蛋便大声道:“春山哥哥!你怎么骗人!你说想做我姐夫,你都应了别人的婚事,怎么还能想做我姐夫!”

蛋蛋这话叫云姝目惊口呆,回过神来又瞬间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蛋蛋......你、你胡说什么呢!”

春山忍不住一声轻笑:“我没应。”

云姝心里扑通扑通一阵乱跳,被他笑得有些慌了神,差点没注意被路上石块绊倒,还是春山拉了她一把,看她站稳了才放手。

她这慌里慌张的模样实在是跟平日的沉稳大气相差甚远,春山心中只觉欢喜,知她对自己应也是有一二分心意的,但也不敢紧逼,转移了话题道:“咱们傍晚时便能到青州城,此时城外不知情况如何,若是灾民太多,你们要注意着些,千万别走散了。”

云姝强自稳了心神,故作镇定的点头。春山瞧着前后无人,想着把银粮分作三份道:“各自带着一些,若是有个万一,也好应急。”

谁知云姝却摇头拒了:“放在你那儿还保险些,若是真的走散,我跟蛋蛋带着这个只怕会引来祸端,与其便宜别人,不如都留在你那儿。”

春山这般做也只是害怕意外,他自认若无意外,还是能护住云姝姐弟的。既然云姝推拒,又说的有理,他也没再强求。

傍晚时分,他们果真到了青州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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