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在一旁听着她娘列举自家的儿媳妇标准,一边往自己认识的小姐妹身上套,想来想去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只是......那姑娘的性子可算不上沉稳。
她虽觉得如今这儿的人结婚挺早,但入乡随俗么,书棋年纪再大些,反而还不好找媳妇呢,所以也跟着有些着急起来。
那林三婶想了片刻,附身在月娘耳边说了个名字,云姝身子侧过去一半也没听清楚,反倒被月娘轻轻拍了一下。她吐了吐舌头,缩回脑袋去跟二丫嘀嘀咕咕的说话,耳朵却仍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只听林三婶笑得爽朗:“那孩子性子文静,长得也好看,虽说家里穷些,但也只一个兄弟,她爹妈也不是那种朝打暮骂的,又在咱们隔壁村,你去打听打听便知道。”
她说的那个姑娘月娘也听说过,别的都尚可,唯独是听闻那家对唯一的儿子溺爱得很,虽说也不磋磨姑娘,但到底是偏心得很,想着拿姑娘的彩礼去贴补儿子,所以彩礼钱要得很高。也因这个原因,姑娘如今十七了还没嫁出去,比书棋大上两岁。
月娘说了自己的顾虑,林三婶道:“话虽如此,那姑娘品貌着实不错。再说,她兄弟也不过一两年就要成家,到时候自己成了家难不成还能要外嫁的大姐补贴吗?虽说大了点,但性子温和,能包容人,你们家书棋少年心性,到时候两人要是有个什么拌嘴的,她年纪大也知道让一让,而不是一味使小性儿不是?”
月娘听得有些心动,云姝还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哪家的。二丫心里却有点影子了,自那吴混儿被教训过后,家里的衣物仍是她常去河边洗刷,三五不时的就会听到那些洗衣服的婶子大娘说的各种八卦。只是......这姑娘的名儿,她可没少从顾念儿口中听到,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是这姑娘对杨秀才家的儿子有那么几分意思。
林三婶走后,月娘把云姝和二丫瞪了一眼:“小姑娘家家的什么都往耳朵里听!不害臊!”
云姝嘟着嘴撒了个娇:“我哥找未来嫂子我为什么不能听。”
“你还说!我看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月娘扬手作势要打她。
云姝赶紧往二丫身后一躲:“娘要找儿媳妇了,不疼我们啦!”
月娘自己憋不住先笑了,指着她道:“你呀你呀,虚岁也有十五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二丫也笑道:“都是娘疼出来的。”
“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月娘笑叹一句,又有些发愁道:“这事咱们自家关起门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大郎的年纪也该成家了,村里好姑娘倒是不少,可是我看哪个都差那么点意思,我该不会是个挑剔的婆婆吧?”
何胜他娘陈氏,在何胜当兵去之前给他买了个媳妇儿回来。陈氏本就不是好相处的人,那关氏长得又好看,自何胜走之后,她看关氏看得紧,又爱挑她毛病,村里不少婶子都说起关氏都只道可怜。月娘听得多了,心里便存了念头,那便是对未来儿媳妇千万不能太过挑剔,可真轮到她挑儿媳妇了,却又想着样样都合眼,不知不觉就挑剔起来。
云姝忙安慰她:“怎么会呢,娘才不是那样的人。”
月娘道:“今儿你们三婶婆说的人倒也还不错......”
“嘶!”二丫听得走神,一针扎进了肉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月娘赶紧拿走她手里的针。
云姝凑过去看,她自个儿不好意思的把血珠抹了:“走神了,没什么事。”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娘,今天三婶婆说的那个姑娘是不是河中村姓柳的那家?”
月娘瞧她的神色有些不对,点头道:“是河中村卖豆腐那家姓柳的。怎么?”
跟二丫心中想的那人对上了,她低头半晌才道:“娘,我听人说,那姑娘心里想着杨秀才家的儿子......这话也做不得准,只是我知道了有这么个事,不说出来,万一是真的,大郎可不就委屈了。”
云姝一愣,恍然道:“是那个顾念儿常说的那个柳眉?”
二丫点头,云姝皱眉道:“娘,这可不成。这事恐怕不是传闻,我前儿给咱们家苞米地浇水的时候,还见过她跟杨秀才家儿子拉拉扯扯呢。”杨秀才家儿子背对着她,云姝便瞧了个正着,柳眉两眼含泪的朝他依偎过去,两人便抱在了一处。
月娘听云姝这样一说,心知又是不成了,恼得直道:“我瞧哪个都好,细一打听都不行,这混小子干脆别娶媳妇了!”
云姝噗嗤一声笑出来:“瞧娘急的,这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你看媳妇儿,能有七八分满意的便算不错,何必要事事都如意呢。”
“既是这样,我挑几个拿不准的,让大郎自去选吧,如何?”月娘实在头疼,干脆想撂开手去。
启料这正合了云姝的意,在她看来,父母之意媒妁之言娶回来一个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女人,到底不如自己看中的更顺心。
因为月娘挑花了眼,到了晚上,等蛋蛋睡着,便叫了书棋,一家人在堂屋里围坐起来讨论这事。书棋一个大小伙子被他娘几句说得憋红了脸,任是月娘如何问都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何石头摸透了自己儿子,敲敲桌子问道:“你娘说的几个你都不满意,你自个儿说看中了谁家?若是没有,那你老子我亲自给你选一个,明儿就上门提亲去!”
何石头是一家之主,他发了这话,书棋不敢再闷不吭声,只牙缝里挤出一句:“需得跟妹妹和大姐合得来。”
云姝跟二丫互看一看,好笑之余心里也十分感动。二丫瞧见书棋脚尖用力碾着地面,脑子里猛地想起一个人,她用胳膊肘拐了拐云姝,嘴里比了个口型。
云姝心中和她想的正好相同,干脆一拍手道:“哎呀!既然这样,我做主啦,就选王大夫家的喜梅呗!”
二丫仔细看书棋的脚尖不再碾地,目光上移却正好对上他嘴角来不及收的笑意:“我听妹妹的。”
“臭小子!”何石头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选媳妇儿也听妹妹的,你成亲要不要也让妹妹去代你?”
书棋摸着脑袋傻笑,月娘瞧他那样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这王喜梅......她看向何石头:“他爹,是不是差了辈分啊?”
何石头呆住,王喜梅是王大夫的老来女,年纪虽小,可却是跟他们一辈的!
哎?云姝也傻了眼,她们大小差不离的年纪,平时都混着一块儿玩,哪里顾得上分什么辈分,但若正经算起来,她、二丫和书棋都得叫王喜梅姑姑呢!
这、这不打紧吧?云姝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辈分在那儿,可书棋比王喜梅大着岁数呢。但何石头显然不这么想,他锁紧眉头道:“王大爷他老人家怕是不愿意。”
大家都愁上了,云姝却道:“咱们村跟喜梅辈分相当的不是当兵去了就是叫人看不上眼,其余不都比她辈分小么。难不成王大夫还能眼睁睁看喜梅嫁个不好的?”
月娘道:“不管如何,明儿我叫三婶上门一趟,总得试一试吧。”
第二日一早云姝和二丫去河边洗衣服,顺道捎话请了林三婶到何家去一趟。
她上门来吃了何家一碗甜茶,听了这人选忍不住挑眉道:“何家嫂子,你这眼光真是绝了。喜梅虽说长相瞧着像是不太好相处,实际上性子最是随和不过。她是幺女,上有父母宠爱,下有哥嫂相护。只我一直没给你提她,想来你也知道原因,书棋是得叫她姑姑的,王大夫能同意吗?”
月娘便把云姝的话拿来说了,林三婶一合计,还真是这么个境况,若是要嫁到外头去,说不得还能找到合适的,只是王大夫两口子舍得女儿嫁给那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家么?
她一口喝尽了茶水,舒服的叹口气道:“如今能这么点甜嘴的东西也难了。罢,吃你们一碗甜茶,再听你这么一说,我瞧这事也有六七分能成,这就去替你们说道说道。”
月娘笑得合不拢嘴:“若是能成,定少不了婶子的喜糖吃。”
说罢又回屋去,取了两尺桃红细棉布,两包点心,两条腊肉,两封砂糖。别的犹可,那两尺棉布和两封糖叫林三婶看得两眼放光:“哎哟,这提亲礼也忒大方了。有了它们,起码得有九分能成!何家婶子,真看不出来呀,你们家底真不赖。”
何家在下河村一向低调,虽然经过征兵一事,大家都晓得他家靠着楼举人和镇上做生意的拜把兄弟,颇有些底气。可月娘少与村里人走动,男人们在外也不爱打探这些,孩子们呢,书棋和二丫都是蚌壳,云姝和蛋蛋都是精怪,平常村里的妇人们难从他们嘴里问到什么,他们家到底如何平日大家也只能从吃穿上窥探一二。
但是征兵过后又遇上冰灾旱灾,想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何家在外穿得也不怎么样,平时也少往镇上去,偶尔一两趟也不见买什么肉食,所以村里人对他们的关注也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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