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当夜果真救了曹天出来，倒也有惊无险。等贼匪发现人少了之时，他们已经上了驮神山。

将李娥他们安置在天一观中，云姝决定再回锦县去寻一寻人，按着李娥说的时间线，她怕自己当初跟何石头他们在路上错过了，毕竟他们走的深山野路，而何石头他们找不到这些路，肯定是走的大道。

在他们要离开之前，李娥道：“石头他们还曾商议，若是找到了你们，便一块儿往南边沿海去。若是不能找到，便分开来，黑老三往南回乡，他们就返回锦县投奔楼家。”

曹天看着他们离开，动了动唇角，却没把话说出口。李娥抚着佑安的头发道：“咱们跟着他们只是拖累，不如就留在此处，等情况好些了，再寻过去吧。”曹天沉默着点点头，他也知道如今带着佑安和李娥，留在这儿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路上云姝分析，何石头他们不知道锦县的情况，以为那儿比广和镇要好些，可云姝从那边回来，那种情况之下，楼家可能早已逃难离开了。何石头他们若是找不到她和蛋蛋，不出意外应该会一直留在青州范围四处打探。他们现在先赶去锦县，若是找不到人，再往青州去。

这回去锦县，他们仍抄的小道，星夜兼程。洪水退去后，天又开始热起来，明晃晃的太阳高悬，走在山林中还更凉快些。

这天他们走了很久，已是正午时分，因为身上带的干粮差不多快吃完了，春山便想去打点野物来充饥。他先找了一处水源，叫云姝和蛋蛋在这儿等他，他就在附近转悠几圈。

云姝找了处干净的石头，跟蛋蛋坐着歇了歇，缓过气后便在四周搜寻柴火，又在临近水源的地方理出一块空地来，把火点着。

蛋蛋拾柴火的时候在四周的针松下找到了七八个蘑菇，他拿不准能不能吃，叫云姝过去看。

云姝见了很是惊喜：“这儿竟然有松茸？”

她小心翼翼的摘了这几颗松茸，洗净之后，找了块平整干净的大鹅卵石，用匕首把松茸切成了厚片。松茸处理好了之后，她才发现他们好像没有能烹饪的器具，这下便有些傻眼。

春山运气却是不错，打了一只干瘦的野鸡回来，听云姝说了此事，先赞了一句蛋蛋好运气：“这东西可金贵少见。”看云姝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拍拍胸脯道此事包在他身上。

蛋蛋疑惑问：“姐姐，春山哥哥能变出锅来吗？”

春山笑道：“你且瞧着。”说罢在小溪流里翻翻捡捡，过了一会儿才拎了一块瞧着黑漆漆的石片上岸。

那石片不过一寸不到的厚度，有春山一个巴掌那么大，表面平整。云姝接过来翻看道：“这是石头这么薄，火烧久一点就裂了吧？”

春山摇头道：“这种黑漆漆的石头经久耐烧，而且火烧后温度很高，能烫熟食物。”

云姝半信半疑，先把石片洗刷干净，找了两块大石立在火堆两边，然后再把石片放在两块石头上，不一会儿石片便被烤干，却没见任何裂纹。云姝这才信了，却有些好奇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春山两三下把那只野鸡开膛破肚，褪了毛。他挖了个深坑，留下两只长长的翎毛给蛋蛋玩，把剩下的毛和腥臭的内脏都埋了进去。

云姝从野鸡腹腔里剃了些为数不多的鸡油，放在石片上炼起油来。等到亮黄的鸡油块便成了小油渣，她才捡了几块松茸上去煎。

松茸放上石片，沾了油滋滋作响，顿时香气四溢。云姝嗅着这味儿，肚子忍不住唱起了空城计，同时也听见了蛋蛋跟春山齐齐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许久没沾荤腥，可把我馋虫给勾出来了。可惜少了盐，滋味就大打折扣了。”

正说着，春山递给她一个小瓶，云姝疑惑接过，二指宽的小瓶子，用松木塞着口儿。她打开一看，里面有大半瓶白色细小晶体：“精盐？”这可比他们平时吃的盐要贵上许多，何家日子好的时候也买来吃过，只后来就又渐渐换回了粗盐。

春山笑着解释：“我们在外办差也时常要露宿山野，这次曾大人提前说了要我们出趟远门，我随手就带了些东西走，这个也在之内了。”说罢又掏出一些杂乱的小玩意儿：“一会儿吃了饭你瞧瞧有没有什么可用的？”

云姝不妨还有这样的惊喜，忙答应了，将小瓶的食盐小心翼翼的倒在掌心，叫春山把塞子塞好，用手指捻着掌心的食盐，细细洒在松茸片上。这些盐不多，她用得也很仔细。

不多时，松茸片的香气愈发浓郁，云姝接了春山用匕首削好的筷子，夹起一片，吹凉尝了一口。只这一口，鲜得她瞪大了双眼：“好吃。”切得略厚的松茸吃起来口感略有些弹牙，鸡油浸润进去，肥美可口又鲜味十足。

蛋蛋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云姝只吃了一小口，把剩下的给他了。云姝又夹起一块递给春山，他却笑看着她道：“你先吃。”

云姝不知怎么的，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低下头去，把一片松茸吃了，只觉得味道比之前那片更好，或许是烤的时间更久，边缘有些焦脆感吧。

七八个松茸，云姝也只烤了一半多，剩下的抹了点盐，准备一会儿塞进鸡腹中。这只鸡才是今日的重点，松茸好吃却难饱腹。

春山打的这只野鸡虽然干瘦了些，但也有两斤多重，收拾干净之后也差不多两斤的样子。他方才没走多远便打到了这只鸡，回来路上又看见了些野生的葱蒜，顺手就扯了一把回来。

鸡已经收拾干净了，蛋蛋也把葱蒜理好，野生的葱蒜很小，但是香味也要浓郁很多。云姝把这些葱蒜碾出汁水来，放了些盐又掺了点水，拿临时做出的小刷子，给这只鸡里里外外的刷了一遍。剩下一些团成个结，和松茸片一块儿放进鸡腹中，又削尖了细树条，把鸡肚子上的刀口细细的串上，免得一会儿翻转之时，肚中的东西掉出来。

春山在她料理野鸡之时便把旁边的火堆夹好了，又削了根略粗的木棒，把鸡串了起来。

云姝一边烤一边翻转，时不时的还用匕首划上两下，又涂些料水上去。野鸡虽瘦，但柴火仍将皮下的油脂烤了出来，掉在火堆里滋滋的响，香气也跟着蔓延开来。

春山看着渐渐变得金黄的烤鸡，不知想到了什么，短促的笑了一声，引得云姝侧头看去，一脸莫名。

春山解释道：“我想起之前，你在我家烤的那只鸡了。”

云姝愣了一下，才回忆起他说的那次，因为陈氏欺负了月娘，她伙同哥哥和曹家两兄弟，把陈氏一只生蛋的芦花肥母鸡给偷出来吃掉了。

她觉得有些发窘，那时候她心里憋着口气，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觉得该让陈氏肉痛一下，所以才偷了她的鸡。如今想起来，却让人觉得很孩子气。不过也多亏了那只鸡，后来二丫才到了他们家里来。

蛋蛋嗅着鸡肉的香气强忍口水问道：“姐姐，你们又是何时烤鸡了，怎的我不知道啊？”

云姝用手指戳了他一下，笑道：“你那时还在娘亲肚子里呢，当然不知道。”

过了快一个多时辰，野鸡终于烤好了，外头稍有些糊，但内里是熟透了。春山摘了片大叶子，把鸡放在上面，用匕首拆分开，给了云姝一整个翅膀，又卸了个腿儿给蛋蛋。

一只鸡三个人分食肯定不能饱，何况春山这样的大块头和蛋蛋正长身体的年纪。云姝吃了一个翅膀，又划了两小块胸脯肉便不再吃，只推说久不沾荤腥，有些腻着。

这鸡本就没什么油水，怎么会腻着，春山知道她是想留给自己和蛋蛋，受了她的好意，却想着一会儿路上看能不能寻摸些野果子之类的给她。

这两年缺雨水，山里的树木都枯死了大半，能活下来的都是扎根到了最深处的老树。因为少雨，果子结的也不多，还要供鸟雀和一些小动物。走到傍晚十分，春山才瞧见了一棵结着野心桃的老树。夕阳的余晖透过树的枝丫，映在了小小的野果子上，树梢的果子有许多已经黄里泛红，熟透了。

春山两三下爬上去，采了一衣兜下来。野心桃可不是常见的野果子，这种果子花期长，成熟期短，一年结一次果，一般是五月的时候成熟，熟透后两三天果肉就干瘪，留下一层干皮包裹着细细的一包小种子挂在树梢，等待被风吹落。

云姝没见过这种果子，不过既然春山摘了来，那就说明这是能吃的。她拿了一个，有春杏大小，果皮光滑，捏着有点软，水分应该很足。

春山笑着让她尝尝：“味道很不错，可惜两三天就坏了，今儿咱们运气还真好。”

云姝咬了一口，蜜一样的汁水充盈口腔，走了一下午本就又累又渴，吃了半个果子就去了不少乏累。看她吃得点头不迭，蛋蛋也忍不住拿了一个吃起来。

三个人就坐在这棵老树下，就着醉人的黄昏，吃掉了半个衣兜的果子。

这果子娇气，便是春山再如何小心，到了第二天早上表皮也变得邹巴巴的，且布满了斑驳的伤痕。他们赶紧把剩下的几个分吃了，云姝叹道：“可惜了，若是有糖，腌渍起来味道应该很好。”

走在前头的春山便笑：“往后安定下来，我再给你寻来就是。”

云姝没吭声，嘴角却不自觉的带上了点笑容，待她察觉了自己在笑，又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倒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想起前一日的疑问，索性问道：“春山哥，你一人独居山上，怎么学会打猎和认识这些东西的呢？”他不仅识得许多能吃的，还识得不少药材，知道它们的用处。

五一有事请个假，这文马上要完结了，等节后填完一并放上来吧。谢谢各位，祝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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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98.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