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至,此时已是新的一天,长公主不若去歇息一会......”朱广小心翼翼地跟在朱丹玉身后,一面估摸着主子的心思,一面分神想些乱七八糟的往事。
也是奇怪,明明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宫中宴席间,但凡有丹玉长公主的地方,一旁总是单单有那位沈相的身影,简直无一例外。
本来见两人坐在一起,朝中百官起了旖旎的心思,总觉得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又是郎才女貌,发生点什么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时间久了,就发现这两人虽坐在一起,却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一眼对方,更别提主动与对方说一句话了。
百官们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郎才女貌,分明是水火不容嘛!
朝堂纷争可比男女情爱无趣多了,众人慢慢也就不再关注这些无意义的猜测,单是知道长公主与他们这位好脾气的丞相大人十分不对盘,见面也说不了一句话。
可朱广毕竟是长公主的随侍,又是独一人的存在,自然是因为生了一副玲珑心肠,除了那些显而易见的相处细节,他难免发现一些蹊跷的地方。
长公主酒量浅,稍喝多几杯就有手抖的毛病,每每有酒滴洒落,手侧总有沈阳恒适时放上的干帕。再说同行,官内男子步履又大又急,长公主又不是会叫苦的性子,只能咬牙跟上,沈阳恒目光未偏分毫,步调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慢下来。
时间久了,人人都说沈相手段雷厉风行,平日倒是不急不缓,朱广垂头听着,却只想起了长公主停下疾行,与沈相并行后停下掩面轻喘,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
说是没什么交集,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但要说没有特别的,却也并非是完全没有。
朱广倒是有幸看过朱丹玉和沈阳恒说过一次话。
那日是个雨天,下朝后百官见雨势不大,纷纷冒雨出行。慢慢的,檐下只剩下了沈阳恒和朱丹玉还在避那并不大的雨。
朱广依旧垂头侯在一旁。
他瞧着两人并肩站着却一言不发,正替他们尴尬着,沈阳恒的手突然动了动,递了一块石头出来:“听闻长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臣......”
朱广心头一颤。
平日一句话不说的两人,一出口就是这样赤诚真心的对白吗?
“沈相这是做什么?我见了这块石头只想到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重负,实在算不上美好,”朱丹玉却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夺过石头抛进雨中,“还是丢了解气。”
沈阳恒嘴角的笑意微僵,半晌才道:“是我唐突了。”
“长姐!”
陛下竟还没走?朱广这才惊觉这朝堂之上还有第四人的存在。
“既然下了雨,长姐就留下和朕一块用了午膳吧,”和帝笑意盈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转向沈阳恒,“沈相是在避雨?不若朕派人送你回沈府......”
“谢过陛下,不过雨势见停,臣就先告退了。”
和帝笑着摆摆手,看着沈阳恒的背影却总带了别的意思。
“来人,摆驾御书房!”
宫女太监鱼贯而入,簇拥着贵人们前行,朱广的袖口却被朱丹玉拉了一下,“你留下,把那块石头捡回来,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朱广应下,等人都走散了,才拾起那块湿湿的石头,拿了帕子裹上,放进怀中。
......
......
这一算,那件事都过去三年了,朱广看着前面越走越急的朱丹玉,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位想来温和内敛的主子到底在气些什么。
诶,主子们的心思呀。
朱丹玉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走累了,便停在湖边,顺脚踢了一块石子进去,看着一圈圈泛开的涟漪问身后人:“为什么石子落入湖中总要泛起涟漪,就不能安静些吗?”
朱广斟酌再三,道:“因为石子落的不是别处,而是湖心啊。”
落进心里吗……朱丹玉神色一僵。
侍卫赶来就是这样一幕,贼头贼脑多了半天,还是壮着胆子出声:“长公主、师傅,丞相让我来和你们一道.......”
朱广都没反应过来,朱丹玉却神色慌张,疾声道:“你这么在这!你不是该守着他吗!”
“是丞相叫我......”侍卫有些语无伦次。
想到什么,朱丹玉双膝一软,朱广连忙扶住,低骂:“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看看是这样个情况了!”
侍卫连滚带爬地回了原处,只见屋内床上素白的锦被被鲜血染红,沈阳恒的脖颈是雪白的,手中的石块是洁净的,胸口却插着一把刀,亮晃晃的格外瘆人。
“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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