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和张家都是在同一条胡同,带着礼品走出家门准备去拜年,看到和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赵家门口的时候,和刚刚张树佑的欲言又止一摸一样。
出门前说有事的弟弟,最后还是回来了。
濯芷澜没看张家立,张树佑也没打招呼,一前一后走进赵家大院。
张家的人进去之后,里面送礼品的黑衣男人走到濯芷澜身边说了句话就离开了,赵绛冲出来抱住濯芷澜。
“家立哥哥,佑子,里面请。”
客厅里,濯芷澜和赵绛聊着天,赵先生走进来跟人打招呼,濯芷澜也起身回应。
“濯老身子如何?”
濯芷澜点头:“精神倍儿棒。”
“替叔叔问个好。”
说到这里,赵先生略显骄傲地说:“濯老对整个国家的第二产业发展是做出杰出贡献的,往上走追溯到明朝也是有地位的,赵绛你好好跟着澜澜学习,整天吊儿郎当的。”
濯老是赵先生的老师。
濯芷澜笑着点头。
她一直以锋利示人,这是她难得地将自己放到下位去。
主要是讲起她的家庭实在是抬爱她了,那些荣誉都是老一辈的,她还没爬起来的。
张家立和张树佑咬耳朵:“怎么认识的?”
张树佑的交友圈一直就一些世家子弟,难得有位其他的也只是同学,不交心那种。
张树佑想了下:“财大。”
张树佑的家族底蕴深厚,祖上没有人是不在官场的,大多从政,几百年来只有张家立一个人走上了商道,在19岁那年他迷茫得找不到任何方向,看不清前方的路。
总有人说北京的冬天是雾蒙蒙的,那时候张树佑就像是第一次去到北京的外地人,视线被遮挡,被抽去全部力气之前,他想起陪张家立去财大演讲的时候,看到的光荣榜上第一位那张淡颜的长相——这还是祈芙给他科普的长相,说照片上的女生像朵待盛开的栀子花,照片下是她的话,用引号的。
——天助自助者
脑海里飘过的话敲醒了他,他觉得自己不必陷在过去的漩涡里,他需要调整一下逃出过去给他的牢笼,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而那位敲醒他的女生,此刻坐在自己的对面。
张树佑骨子里是慕强的,这个人无论是男是女他都会发自内心喜欢和关注。
张家立挑眉。
财大。
难怪那段时间跟着他去演讲,原来是为了看别人。
很快,赵绛坐不住拉着濯芷澜出门,两个人站在门口,赵绛跟对面出来的中年人打了招呼,濯芷澜笑着点头,中年人回礼。
“出门戏剧学院东城校区,分手了就去选妃,我带你去。”
濯芷澜指了下她:“没这个乐趣。”
艺术学院的大学生,濯芷澜很少养,资源和情绪都得给,她不做慈善。
赵绛:“说句话的事,前不久我那个的戏被压住了,没过审,哭得梨花带雨,其实不过跟上头说句话的事儿。”
赵绛一句话,少拼一百年。
“不借濯家的势力很久了。”
“还在北京待多久?”
“要回纽约了。”
“不是才回来?”
“许荇伽那孙子打压我。”
许荇伽和濯芷澜的恩怨,圈子里都知道。
两个人的话就到这里,门内走出张树佑,偏头问要不要出去吃饭。
濯芷澜点头。
赵绛可不凑热闹,摆手说:“约会去了。”
阿姨送来她的范思哲包包和车钥匙,濯芷澜和张树佑站在原地送走了赵绛,之后两个人并肩走出胡同。
“我看的明史,有对你家的记载...”
濯芷澜张嘴哈气,揣在兜里的手捏紧又松开:“很多人都这么说。”
——
吃完饭,他们分别。
之后的北京,依旧寒风大作。
他没再见过濯芷澜,直到他去纽约上班那天。
北京已经没有下雪了,他一个人在买了经济舱的机票,坐在宽大的候机厅里,机票在他手里被翻转了一遍又一遍,翻看烦了就抬头看看周围。
他的视线顿住。
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
棕色风衣,紧身长裤,黑色高跟鞋。
女人一步一步往旁边的登机口走去,安保带着她插进队伍,检票过后被带着离开,窗外的轿车是为她等待的,她最终的目的地张树佑并不了解,但是他有预感,他们会见面。
濯芷澜的飞机落地的是华盛顿。
她在这边参加个活动,一个老朋友的品牌晚会,一众明星、模特穿着未上市的产品在舞台上展示走秀,她处c位,左右是全球品牌代言人。
她不认识,打了招呼之后就不再说话。
“我认识你。”
旁边身着上一年秋冬款高定的模特和她说话,濯芷澜偏头望过去:“是吗?”
她真没印象。
在这边跟着mark出席的时候,她向来都是小跟班,大佬让她干啥就干啥。
可能和这位模特打过招呼,但是她不记得了。
“我是祈芙,吴凌翔的朋友。”
听到熟悉的名字,濯芷澜皱眉:“没听他说过。”
平常吴凌翔的朋友圈就那几个,她连那些人都叫不上名儿,更别说吴凌翔没带她认识的其他朋友。
祈芙:“是,也不怎么见面。”
濯芷澜没有感受到恶意,但是也不愿交谈前男友,只是点点头:“我和他都过去了。”
“我看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他不喜欢我。”
这个答案或许没有人相信,但是濯芷澜习惯性否认。
祈芙没再说话。
以前她没懂吴凌翔会收心,那些照片发他邮箱,他也只是说:“她不爱我了有什么错?”
吴凌翔从来没有怪过濯芷澜的不忠。
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濯芷澜有注意到祈芙的视线,沉默了半响,然后开口:“我曾经,是真的喜欢过吴凌翔的,如果说我和他的感情是一张卷子的话,我当时是把答案放他手上的,但是他依然交了白卷。”
没爱过吗?
爱过。
当初忙着工作也要飞回北京那么多次,他说想念就订票,说生日就订票。
社交软件全是他。
连签合同名字也会写错。
但是吴凌翔始终没有定性。
他爱玩。
濯芷澜拉不住他,那份喜欢也拉不住,所以她也回归自己本该有的状态。
真的爱过。
也是真的对不住。
晚会结束,祈芙从助理那里拿过自己的手机,问濯芷澜能不能加个微信,濯芷澜点头答应了,亮出二维码。
加完联系方式后,濯芷澜被秘书叫走。
祈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主页,没有朋友圈入口,名字也是很简单的名字缩写,头像更简单了——一片黑。
如同她的人,让人一眼看透,却又究不到她的内里。
濯芷澜上了门口主办方准备的车,进去看到后座的男人,顿了几秒:“怎么来华盛顿了?”
mark看她:“我带你成长,还不能看看你有没有丢我脸?”
濯芷澜靠着椅背。
抽出纸巾擦手,刚刚拉开车门的时候被打湿了。
那股浓烈的香味钻入mark的鼻子,他拿过她放在大腿上的包装,里面还有几张纸,上面印着四个他看的懂的字母——PINO,没听说过美国有这个牌子,估摸着应该是她国内的品牌。
知道她爱香味,所以这浓烈的香味mark陪她这么些年也习惯了。
“你要帮助你的好朋友Angeline按垮许荇伽我可以带着Jackson集团参与这场披着商斗外衣的报仇,”
濯芷澜扭头看他。
前几天,她得到了Angeline的回信,两个人都有共同的仇人,那么就算多年未见也还是可以合作的。
“但是,你要让我看到我出手的价值。”
濯芷澜:“美国上市。”
mark笑:“宝贝,那你也赚的。”
“谈不拢?”
“我要七分。”
濯芷澜点头答应了。
七分利润——濯芷澜不意外mark的要求,因为他本身就是利己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商人。
但是她不得不低头。
“Angeline为什么那么恨许荇伽?”mark问。
濯芷澜想了一下答:“老套的小说情节,许荇伽的青梅连同绑匪绑架了Angeline,制造了一起二选一的故事,许荇伽选了青梅,让Angeline在废楼被炸,最后许荇伽动用人脉按下了新闻,找了个替死鬼。”
她说起的时候没有带感情,却也能瞧见悲伤。
晚上,濯芷澜坐上mark的私人飞机,同他一起飞到纽约。
在两个人敲定项目计划的那一刻,她反复斟酌后说:“不要太过,我喜欢的人是从政的。”
Mark有些惊讶地看她。
摇摇头:“这不是你。”
确实也是她。
见过她两个国家往返跑。
“这都是我。”
濯芷澜向来坦荡,爱过吴凌翔她不否认,借mark的势也不扭捏,对张树佑一见钟情也不藏着掖着。
1月20日,漂亮国新总统上任,政策变化,濯芷澜看着落地窗前的mark,升起来了一股疲惫感。
对抗会是主旋律。
mark必然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但是两个人利益捆绑,她自己将会处于漂浮不定的位置。
她迫切地想要找到归宿。
足够站在祖国土地上的借口。
想到这里,她垂眸自嘲一笑。
最后站在祖国的土地上,为祖国效力居然需要一个借口了。
回到纽约的住处,濯芷澜拿着手机反复删删减减,想约张树佑,却又担心他太忙,最后是张树佑的消息先发过来。
张树佑:【想说什么?】
濯芷澜看到那一秒,浑身的血液加快速度地流动,平常八秒在体内循环一周,但是这会儿她感觉减半了,好一会儿回复:【上次走得匆忙,忘记感谢你带我逛街,要不要这次我请你吃饭?】
又问:【你回纽约了吗?】
张树佑:【到纽约了】
张树佑:【我不接受贿赂】
濯芷澜被他气笑,想反驳突然想到他的身份不允许和她以感谢的名义去吃饭,只能换了个理由说:【我想追你】
张树佑:【这么直接?】
zzl:【不说明白,怕你觉得我没有边界拉你越界。】
张树佑那边没有很快回复她,濯芷澜也不急,拿着手机等待,边看窗外的海景。
她不逼问。
就静静地等待。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手机的提示音响起。
接二连三的消息进来。
张树佑:【明天下午我五点下班】
张树佑:【[位置]中国驻纽约总领馆】
张树佑:【不要玩我】
濯芷澜想给他最后一句承诺,却又觉得太轻了,远不够。
但又担心他想太多,还是回复道:【不玩】
濯芷澜放下手机,从阿姨日日打扫的衣柜里拿出明天的衣服,她现在每一根神经都是疯狂跳动的,有预感今晚绝对是个不眠夜。
天气还没转暖,但是她那股热劲压不下去,拉开冰箱拿出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好大几口。
果然。
她没有睡着。
阿姨给她打了杯美式,压下疲惫之后,她先是去赴好友的约,赛车、喝酒、输钱都干了个遍发现才到下午三点,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游戏,最后在三点半站起来,和人打了招呼往外走。
守在馆门口一个半小时,终于等到穿着西服的张树佑走出来。
一身黑,没有打领带,西服、大衣、皮鞋,头发像是打理过的,和一同下班的同事讲了再见,扭头看到濯芷澜,带着笑往她那边走去,濯芷澜将伞递过去,张树佑接过。
“等很久?”
濯芷澜摇头:“没有。”
张树佑侧身指着馆门口:“有监控。”
“那你还问。”
张树佑挑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逛逛?”
濯芷澜点头。
异国他乡的街头下起了毛毛细雨,乌云密布、雾蒙蒙的雾气将大厦隐匿在其中,濯芷澜和张树佑一同走在街上,撑着同一把透明的雨伞,她一身棕色风衣佩戴着黑框眼镜,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旁边冒雨弹吉他唱歌的少年唱着泰勒的《love story》。
不问工作,不问家庭,不问过往。
走在雨中有来有往地聊天。
第一次追这种男人,濯芷澜交谈都不好暴露自己的真实样子。
张树佑温和有礼,人多的时候将她虚揽在怀里。
“明明才离开不久,感觉变化很大。”
“心境变了吧。”
“是,以前只当是牢笼,现在倒是觉得挺好的。”
——
餐馆是张树佑订的,吃得很饱,濯芷澜有些依赖这种感觉。
递给他手帕纸。
张树佑双手接过,闻到了香味。
她爱香。
走出餐馆,张树佑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开口询问:“送你回去?”
濯芷澜扭头看她,风吹乱她的头发,拿着围巾的手理了下头发,没有立即给出答复,张树佑也不急,站在原地等她。
濯芷澜看着解开衬衫顶上一个扣子的、被冻红了张树佑的脖子,踮起脚将围巾帮他围上去,一圈又一圈缠绕,张树佑在意识到她的意图之后配合她俯身。
点到为止的暧昧,更让人留恋。
濯芷澜指了下旁边的兰博基尼,说:“我秘书,明天我来接你下班。”
张树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确实是那天在机场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女人,便点点头。
濯芷澜又问:“我送你回去?”
她没送过人,也是第一次问。
张树佑眼含笑意,朝她摇头:“我打出租车就好。”
濯芷澜不为难他,走到路边先给他拦了辆taxi,张树佑拉开车门坐进去,濯芷澜跟他说明天见。
等车消失在转角,她往那辆兰博基尼走过去,秘书为她打开门。
“蒋总问您,真的打算在美国上市?”
濯芷澜点头。
秘书:“那我给蒋总回复。”
自由美利坚。
更自由的是钱权皆有。
跑车在街道飙速,街边有人追逐,有人散步。
到家之后,濯芷澜和正在吃晚饭的阿姨打招呼,阿姨放下碗筷把温好的牛奶递给她,濯芷澜接过端着去卧室。
她的房间也是落地窗,连着阳台一同看着海面,以及自由女神像。
在床头充电的手机亮屏,猜到是谁的消息,她回神去拿手机。
张树佑:【晚安】
zzl:【晚安,张树佑】
今天的聊天到此为止,濯芷澜也卸下了防备,整个人窝在被窝里,幸好在俱乐部睡了几个小时,不然以她的身体状况一定会进医院。
第二天一早,她的房间门被人捶打,女人的呼喊夹杂着阿姨的劝阻,濯芷澜没有起床气,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又裹着被子翻身合眼。
“Rachel,我居然要从理查的ins得知你回来的消息,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濯芷澜的被子被掀开,女人强硬地挤了进来。
“你疯了?”
美国人她用中文怼回去怕是得弄哭,所以她讲英文都会收敛几分。
两个人窝着又睡了一会,最后濯芷澜拉着人起来,“珍妮,别赖床。”
珍妮哼了几声,翻身又睡。
濯芷澜懒得管她了,端着牛奶,站在床边吃早餐。
这是她第一个朋友,交心的,从小被养在温室里的公主,和濯芷澜算不打不相识,那时候濯芷澜戴着虚伪的面具,在酒会上遇到她被一眼看穿。
“你是老虎,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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