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成如今局面的。
黑虎妖下手虽狠,可他毕竟不是普通的**凡胎。在虎拳袭来的那一刻,体内的灵力就已自发形成了缓冲屏障,看似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身上,实则也就那一瞬的冲击较为强烈,其余都化成了残风,没造成太大的伤害。
然而就这一点轻伤,在南落看来就好像塌了天似的,时时拉过来他的手臂,忧愁地看上一眼,然后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啊……”
默印终于忍受不了他这番折腾,无奈道:“你少看两眼,它或许好得更快些。”
南落撇撇嘴,不以为然,转身去邻家婆婆哪里拿药酒。药酒讨来了,非要自己动手,捏着块纱布低头往淤青处拭擦,下手力道没轻没重,按得默印抽抽地疼。
他自顾自地摆弄一通,还嫌不够管事,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门道,拧着脾性非要去上街买香烛给他驱邪。
当他信誓旦旦地提出“烧了香烛病就能好”时,默印错愕至极,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小祖宗还记得自己是只狐妖么?
南落摸出几锭银子,在手里抛了抛,神情坚毅道:“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去去就来。”
这句话是默印常说的。如今他逮到反击的机会,扬眉吐气一番后顿觉身心苏爽,便更加坚定了想法,并直接拒绝了默印欲要相随的念头。
默印挑着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妥协了,摆摆手催促道:“早去早回,别惹事。”
“我能惹什么事?!”南面不满地翻着白眼,“你就是严于律人的小气鬼,只会摘别人的错!”
可见,这位小祖宗还没对自己产生深刻而又准确的认识。
集市离得也不远,这年头香烛虽然少,但在街上找一找,还是能在犄角旮旯里买到的。
店铺的门面又小又隐蔽,还没有旁边的木匠铺子一半大。店铺的门前有处树荫地,店里的老伙计坐在藤椅上昏昏欲睡。面前摆着旧书,扉页都泛了黄,还有一杯浮着绿芽的茶没喝完。
南落踢踢藤椅的脚,不客气地使唤道:“给我拿两捆香烛!”
老伙计吓一跳,猛地从藤椅上惊坐起,待扭头看到他时,不禁沉下脸,皱眉道:“嚷嚷什么?不卖!走开!”
“你怎么……”南落张张嘴,想起来要事后,又把愤怒咽回肚子里,僵着脸不情愿地道歉:“抱歉,是我失礼了,不该吵到你的。”
“滚滚滚”,老伙计喝了一口茶,边赶他边拿起了那本书,重新又躺回到藤椅里,悠闲地翻着书页。
南落在一旁站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谁知出师未捷还落得一场骂,居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忍了又忍,压着屈辱低声下气道:“劳烦为我取两捆香烛来,多谢了。”
老伙计“哼”了声,半晌过后才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进铺子里去了。
不一会儿,提着两捆香烛出来,却先伸出手,道:“三十铜板。”
交钱时南落的自尊心明显又回来了,他阔气地丢出锭银子,把香烛拿到手后才敢变脸:“摆什么臭脸色?你这铺子迟早要关门!”
老伙计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嘿嘿一笑,也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把书和茶杯收起来,铺子门一关,准备喝酒去了。
南落的怒火烧了个空,顿觉一阵气馁,回过神来一思索,总觉得还是自己吃了亏。
虽然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但好歹是将香烛买到手了,回去后也有个炫耀的资本。
本来他是打算直接回去的,但好巧不巧正路过鹤满楼。此时正是开宴的时辰,不怨他鼻子灵光,实在是里面的香味太勾人了。
那晚豪掷八十六两的盛宴让他至今还回味无穷,油焖大虾和蜜汁全鸡的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忘怀。在楼前犹豫了一下,内心暗自道:默默生病了,得买些好吃的养养,不养怎么能痊愈呢?没有好吃的怎么能好得快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顿好吃的必不可少,成功给自己洗脑后,南落义无反顾地迈进了鹤满楼,轻车熟路地示意小二:“来两份招牌菜,打包带走!”
“好嘞,客官您请这边等,小的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南落依着指引在座位上坐下来,等待的空当,他漫无目的地环视着鹤满楼大堂内的食客。
视线绕来绕去,不经意间一瞥,突然被两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两只妖,奇怪的是他竟然看不清他们的原身,其周妖气充沛,估计是道行不浅的老妖怪。
南落耳朵灵光,稍一注意便可听清那两妖的谈话。
“哎——这个好吃!快,快尝尝,是不是比圣地的食物好吃多了?”
“吃!就知道吃!吃得油光满面、肚满肠肥,人找着了吗?”
“哎呀,别急嘛。多大点事儿,天地间就这么大块地儿,又跑不了他。来都来了,先吃好再说。”
“日了狗的,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逮回去定要让大长老一顿揍,坏了那么多事儿,其他长老估计也饶不了他。”
“唉,先找着再说吧!奖赏这么丰厚,要是能将人弄回去,保不准就飞黄腾达了。”
两人一阵嘀嘀咕咕,南落也没听出来什么信息,只知道他们是要找人。还有什么圣地……圣地?老猴精也提过这个地儿,不就是妖王待的地方嘛。
此时正是食客熙攘的时候,估计后厨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他等了好一会儿,打包的菜肴还是没有呈上来。
那两只妖倒是酒足饭饱吃好了,临走时,还向好几人描述了所寻之人的特征,并询问是否见过此人。得到否定回应后,两妖也没多做停留,直接就离开了。
这事本来和南落没什么关系,依着他暴躁不耐烦的性子也没那个心思去打听。但那两只妖口中的“丰厚奖赏”有点刺激到他的积极性。
若是他能先找到那个人……那丰厚的奖赏岂不是手到擒来?
南落暗戳戳地兴奋起来,面上却保持冷淡的神情,他走到那几人的跟前,问:“方才我没注意,不知那人所寻之人是何模样?”
那名食客看他一眼,放下筷子回想道:“好像是细白皮儿、中等个儿……”食客停下又想了会儿,忽抬眼瞥向他,一拍手恍然道:“对!就跟你差不多的样儿。”
南落皱起眉,心里不太舒服,天底下那么多各异的长相,为什么非要和他一个样儿?
“还有别的特征吗?”
“没了,就这还不够你认的?回去好好看一眼铜镜,就照着你自己的模样找,差不离!”
南落撇了撇嘴角,正打算回到原位置上时,旁边一人出声道:“哎,我记得是穿着玄色腾云纹衣袍、头戴玉狐降月冠,是吧?”
南落摸摸发束上系着的红绸带,想起被自己玩坏的玉冠,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大好的预感。
这时小二正好迎上来,双手呈上简易饭笼,笑着客气道:“客官,您点的两道招牌菜,请慢走。”
南落拎过来,然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回到住处后,他放下饭笼二话不说直奔衣箱。打开后扒拉好一阵,最终拽出那件玄色腾云纹衣袍的衣角,皱起眉看着直发愣怔。
默印走过来,看一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箱,问道:“怎么了?”
南落抬起头“啊”了一声,苦着脸不知道从何说起,只闷声道:“我好像有仇家追过来了。”
“仇家?”默印挑眉,没心没肺地笑道:“怎么回事?”
“我忘了!还有重金悬赏,说逮住我要交给什么破长老,我都不记得哪里罪他们了!”
南落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绕得默印头晕,他一把捞过来人,抱着安抚道:“不急,既然他们追来了,那我们就换个地方躲着便是。”
“可是……”南落想了想,一脸为难道:“我的小鸡还没长大呢。”
默印片刻无语,微叹口气,无奈地承诺道:“那就一起带上吧。”
邻家婆婆知道他们要离开后,连夜包了十几个甜枣粽子送过来,快到端午节气了,苇叶也有巴掌宽,粽子个头大,装满了小竹筐。
她不舍地拉住南落的手嘱咐道:“乖仔啊,可别忘了婆婆,啊?今后要是路过这儿,回来看看婆婆,成不?”
邻家婆婆膝下无子无女,孤寡伶仃一个人,南落合了她眼缘,这段时日以来是拿真心疼着,如今猛然间说要离开,是谁都觉心里得空落落的。
默印一巴掌拍在南落的头上,惹得他懵逼地抬起头,皱眉道:“干嘛啊你?”
“阿婆在与你说话呢,不可无礼。”
“我没……”他只是盯着粽子有点眼馋而已,走个神又怎么了?
默印收拾着衣物,将能带的都打包带上,不能带的就放置在一旁。他们来时两手空空,走时也没什么物什,几件衣服叠一起,就几乎是全部了。
哦对了,还得拿个鸡笼装那五只幼鸡。想起来那股子臭烘烘的味道,默印就实感头疼。
来到鸡圈里一打开门栏,几只鸡就扑腾着冲出来,分散在草地上各自在土堆里扒拉,低下头啄着虫子。他站在其中,面对这些小东西简直束手无策。
吐了口气,他朝屋内喊:“乖仔,你的小鸡跑了,自己来捉!”
南落从窗户边上露出头,看了看四处乱跑的鸡,望着天想了一会儿,最终犹豫道:“要不……不带它们了,好吧?”
默印乐意之至,立马转身前去和邻家婆婆商议,银钱不要,几只带不走的小鸡崽总归不会拒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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