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李凭璋回长安之后听说冯氏已经送了聘礼到镇国公府,红绸一百八十抬,给足了嘉禾郡主颜面。

她先回宫探望崇文帝,崇文帝服了药,又修养了这些日子,精神尚好,见她回来,面上慈爱几乎满溢,很是欢欣地叫人给储君奉茶,然后上下扫了女儿几次:“北巡可还顺利?可有生病?”

“顺利,不曾生病。”李凭璋一一回答,端起宫女刚沏的茶抿了一口。

阿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崇文帝越看越觉得满意,感慨着:“你阿娘泉下有知,想必也十分欣慰。”

李凭璋笑笑,没说话。

“关内灾情如何?”崇文帝看她像是有话要说,主动问道。

有庆州这个例子在前,之后的几个州府没有刻意做戏,尽心安置了灾民之后,该如何就是如何。

“这两年,儿臣在临安城养病,江南鱼米之乡,按理说,百姓应该比关内富庶。”李凭璋忽然提起这两年的事,崇文帝渐渐听出她话中意味,微微叹息。

大祁开国以来多出明君,国力强盛百姓富庶,然而太平盛世,世家权贵热衷圈地又免于赋税,百姓手中的田地越来越少,赋税却并未减少,反而连年增收赋税。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崇文帝说:“只是,不能像处理江南侯那样鲁莽,这事,远比江南侯麻烦。”

虽得了准许,但李凭璋清楚,父亲大约以为自己只想挑两家杀鸡儆猴,可她想做的远不止于此。

李凭璋回了东宫,午膳后,镇国公来访,侍女引着镇国公穿过回廊进了东宫议事的前厅,镇国公喝了一盏茶,李凭璋才姗姗来迟。

镇国公先是行礼,在李凭璋扶着他起身,问他“外祖近来身体可好?”之后,捋着胡子笑了笑:“都好,殿下北巡可还顺利?”

还是那些话,李凭璋又说了一遍,镇国公听她将北巡见闻一一道来,半晌语毕,欣赏道:“这两年,殿下心智成熟颇多。”

且不说旁人,当年镇国公也担心储君不能挑起大祁的担子,可是自两年前的一日,殿下打着抱病出京的幌子去临安,说是休养身体,实则是培养心腹,看她后来这些步步为营的谋算,像是忽然成熟了。

李凭璋饮着茶,闲聊几句关内风光后自然而然提到了罗红鱼的婚事。

镇国公说:“早些定了也好,如今殿下得尽民心如日中天,世家贵族即便私下仍有异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此时联姻,对殿下也好。”

这桩亲事意味着世家和保皇党达成和解,李凭璋的储君身份得了所有人支持,长安城里人人都喜闻乐见,只除了少数几人。

婚事将近,罗红鱼依然流连烟花之地,今日听曲儿,明日游湖,要么在她的郡主府搭台子听戏,还和从前一样怡然自得,甚至有人听说先前嘉禾郡主带着储君逛花楼,于是将心思花在了嘉禾郡主身上,通过罗红鱼给李凭璋送了几个唇红齿白的伶官儿。

李凭璋在后园跟张濂议事,侍女通报,说嘉禾郡主来访,二人歇了话,等罗红鱼进来,罗红鱼依旧风风火火花枝招展,身后还带着那两个伶官儿。

李凭璋一眼就看到那两个弱柳扶风的少年,问她这是怎么回事,罗红鱼用手掩着唇,在她耳边轻声说:“汝阳王世子托我送你的。”

罗红鱼说完忽而意识到张濂还在,若无意外,这位就是储君将来的正宫。

四目相对,张濂静静移开目光,对这两位‘礼物’没什么表示,罗红鱼又看向李凭璋:“阿瑛,要么?”

听说自从李凭澜死后,汝阳王世子的日子不好过,日日都胆战心惊,怕储君随意给他安一个谋逆罪名杀了他,这些日子朝中百官、世家贵族纷纷跑来东宫关心储君衣食起居,唯独他头顶一把利刃终日惶惶,他又没那个胆子主动跑来找死,好不容易才打听出储君喜欢逛花楼,于是送来这样特别的一双礼物,盼着储君能够明白他只有指甲尖儿那么大的胆量,根本没什么取而代之的宏图大志,全是被冯相一干人捧起来充数的。

李凭璋还有要紧话跟罗红鱼说,有外人在不方便,她挥挥手,叫人安置这对少年,侍女带着人下去了,李凭璋才问罗红鱼婚事准备得如何。

罗红鱼躺在藤椅中摇着团扇:“我没什么好准备的,凡事都有爹娘经手,不过等着黄道吉日出门罢了。”

她倒是豁达,李凭璋叹气:“阿姐,你莫不是想着随意找个人成婚,将来还同婚前一般……呃……潇洒自如吧?”

罗红鱼:“不能吗?”

自然是能的,她本就是放浪不羁的女子。

只是从此镇国公府就要跟世家捆在一起,在世人眼里,皇太女李凭璋也要跟世家站在一起了。

李凭璋公务繁忙,忘了让罗红鱼带走那两个少年,于是储君收了汝阳王世子两个男宠的事很快在长安城里传开,很快,各家闻风而动,四处搜罗年龄合宜容色出众的男子,寻着各种由头往东宫塞。

安北侯已经在天香楼买醉多日,这天恰巧遇到了也来逛花楼的嘉禾郡主,安北侯起初嚷嚷着要给嘉禾郡主添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两个人当众打起来了,因着两家都得罪不起,天香楼的妈妈连忙报官,请京兆府请走这两尊大佛。

来的是沈赫。

沈赫进门时,听到两人还在对吗,这厢,安北侯说嘉禾郡主忘恩负义,那厢,嘉禾郡主说安北侯无耻小人。

很快,镇国公府的人来接嘉禾郡主,沈赫和宋至明的小厮一左一右搀着宋至明回府,路上,宋至明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宋家满门忠烈,我爹娘为国捐躯,我宋至明不说封狼居胥战功赫赫,好歹也是年少成名,她有什么看不上我?”

——沈赫进天香楼大门的时候听到嘉禾郡主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本郡主凭什么要将你看在眼里?”

沈赫说:“既然如此,不如抢了亲去。”

宋至明一下子推开沈赫,酒气都散了七分:“胡说什么?我宋家满门忠烈,列祖列宗还等着我荣耀门庭呢。”

沈赫:“……”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

宋至明沉默。

是,没什么好说,可他就是不甘心。

长安城里人人都知道他们青梅竹马,可如今,没人再说安北侯和嘉禾郡主天造地设,说的都是冯府三公子和嘉禾郡主郎才女貌。

“将来,本侯会娶个名门淑女,绝不似嘉禾那般泼辣风流。”宋至明说。

沈赫:“嗯。”

宋至明更加不爽,冷哼一声:“听说今日殿下又收了一个琴师。”

沈赫当即变了脸色,之前护送储君回宫之后他奉命去河州迎接暹罗使者,刚回长安城就听说李凭璋这些日子收了好些美人。

见沈赫不痛快了,宋至明才终于舒坦几分,站直身子:“谢沈统领送我,本侯到了。”

李凭璋正为东宫那些无处安置的闲人焦头烂额,侍女通传,说金吾卫统领沈赫求见。

应该是迎了暹罗使者回来复命,李凭璋招手:“叫进来吧。”

沈赫昂首阔步进门,见李凭璋捏着眉心靠在放了软垫的圈椅中头疼。

“参见殿下,殿下千岁。”沈赫拱手行礼,又是不跪。

风十一忍他许多次,在外行事轻简就算了,都在东宫了,沈赫这乱臣贼子还这样嚣张。

可殿下就是不发落沈赫!

李凭璋睁眼,见沈赫颔首微弯着腰。

她说:“免礼吧。”

沈赫直起身,简要回禀了几句差事,李凭璋闷闷应了:“嗯,知道了。”

静了静,无人开口。

李凭璋看他一眼:“还有事?”

沈赫:“听说殿下近来艳福不浅。”

李凭璋:“怎么?”

沈赫嗤笑:“殿下身子骨倒经得起折腾。”

李凭璋:“放肆。”

“殿下来来回回也就这些话。”沈赫左右环顾:“听说殿下今日新得了位琴师,怎么不见他?”

李凭璋:“滚出去。”

沈赫依言滚出去了,却没有离开东宫,而是朝着后园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后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穿过拱桥竹林,园子里十余少年,全都唇红齿白弱柳扶风,或坐或卧,有人抚琴,有人唱曲儿,有人吟诗——真是雅俗一堂!

有人发现了沈赫的到来,出声问道:“什么人?”

沈赫身着锦衣铠甲,腰间佩着金吾卫的错金长刀,有人认识金吾卫的制服,同时眼尖地看到沈赫的腰牌,园子里的男子们狐疑地互相张望,一时间不知道这人怎么回来东宫的后园——莫不是找错地方了?

忽而!有人听到破空声,扭头望去,竹林前凶神恶煞的金吾卫统领抽刀劈了下来,离他最近的少年尖叫出声,眼看着刀锋逼近,腿软地闭上眼,还以为要一命呜呼,但是长刀被软剑隔开。

是风十一。

李凭璋走在后面,等她出现在竹林外,十一已经将沈赫隔开了。

她走进来,环视一圈,像是没看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样,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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