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立春

李有寄虽不愿说明自己为何受伤的事情,但何书逢始终不认为那手腕的伤痕只是简单的摔伤,心里始终放不下。

自身拥有了功夫便能够保护自己,这是她从前便懂得的道理。若李有寄能从她这里学些功夫去,那必然也可以。

桑落的冬天不长,李有寄的伤势随着冷空气的离开渐渐好转。何书逢生出私心,她开始琢磨着是否可以向谢展请个剑术的传授。

剑术——她最擅长,也是最为精湛的。

谢展听闻她的请求,先是一愣,目光稍凝,脸上流露出诧异,他抬起头,沉默片刻,随即道:“府中的小姐们,不必学这些。”

他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模样,语气里却充满不容置疑的权威,居高临下地,试图用年岁资历来驳回他人的请求。

何书逢浅灰色的瞳膜因着执意散发出压迫:“这也是我作为夫子的考量,我想要为她添一门剑术。”

谢展望着何书逢那双特别的眼睛,微微皱起眉头,抬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望了眼窗外。

初春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府邸院落中,轻柔的暖意拂过每一片枝叶,几只白鹭正悠闲地飞过院中,划过明亮的天空。

他沉默下来,屋内气氛也随之沉静下来。

这时,外面有人走进,侍从来提醒谢展即将出门。谢展目光一闪,似乎有些不耐,很快收回了眼神。他看了看何书逢,表情不再那么坚硬,似乎有了些妥协:“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听从你的安排。你是梅园孟夫子推荐来的人选,相信你的判断。”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语气依然是淡淡的:

“闺阁小姐终究是要以礼仪和规矩为重,剑术可以学,但频率实在不宜过高,两周一次便足够了。”

他开口妥协,却依旧保留着几分坚持。

何书逢心中一松,目送他离开,转身走向李有寄的房门,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柔情。

虽不频繁,但左右是争来了,勉强算是好的。

谢展离开的那日下午,何书逢更改了课纲,为李有寄挑好了一把初学者用的木剑,让她先去练剑的地方熟悉熟悉环境。

何书逢站在练剑场外,看着李望着木剑时眼底情绪翻涌,复杂而难以捉摸。

她的目光始终留在剑身,像是在细细感受到那冰冷的木质触感,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记忆。

突然,她见着李有寄摆开姿势,秀眉微蹙,眼神专注。手中的剑随着动作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虽然动作不快,但每一剑都带着难以忽视的力度和精准。

何书逢轻轻靠近了一步,看着李有寄熟练地调整姿势,剑尖稳稳指向前方。她的目光平静依旧,手上动作不停,剑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清晰的线条,旋即又回到原位。

一套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脸上是自信而放松的神态,眼神清澈明亮,透着一股无言的泰然,眉宇间似乎还带着浅浅笑意。

这是她第一次在梅园后,看见李有寄除了灵动之外,展现出这般自然、生动的神色。

这一刻,何书逢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是李有寄最自然、最自我的——一种真正发自内心的姿态、模样。

李有寄的世界里一定还有更多她未曾见过的真我,她,有点——想要去探索、去瞧瞧这个多面而真实的女子。

何书逢挑起眉头,疑惑走近,轻声询问出声:

“你会剑术?”

李有寄停下动作,抬头望向靠近自己的何书逢,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对的,我小时候学过一些。”

何书逢听罢,不由得愣了一下,稍稍靠近了些,低头看她握剑的部位,眉头轻挑:

“什么时候练习的?”

李有寄收剑,淡然笑着:

“之前学了些基础,后来有些年没碰便生疏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何书逢蹙眉,把“有些年”默认为她被抛弃后的那段日子,眼底掀起一阵怜惜的波澜。

“何夫子,久仰。”

清朗的声音从远处对角的书房响起,手握古书的女子缓步从屏风后走出,目光平静而深邃,眉眼间的温和让人心生亲近,却又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李有寄站在一旁,视线落在宋持对向何书逢的目光上,她总感觉那眼神很耐人寻味。

“何夫子,久仰。”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何书逢微笑着礼貌回礼,目光与她短暂交汇,发出疑问。

“我是谢府二小姐李霁的师傅宋持,我们尚未见过,何夫子不识得我也是正常。”

何书逢遥遥地向她点头,她又听到:

“何夫子,不知是否方便随我一同前往茶室,品品新泡的龙井?”

对方依旧微微笑着,眼神温和,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邀请。

何书逢回望她,她正巧也有事要询问她,于是她点头,随后交代了李有寄握剑部位需要注意的点,而后向宋持走去。

李有寄低头,心中回想着那温柔,夹杂着关切的声音。言语像是突然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根脆弱的弦。

突然间,眼眶一阵湿润,两滴眼泪毫无征兆地坠落,轻轻地,悄无声息地砸落到她的虎口上,那块何书逢方才将把手指落在自己虎口的肌肤。

她伸出手,不自觉地抚摸着那处,指尖带着些许的颤抖。

·

茶房内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几缕微弱的光线在杯中泛起涟漪。

何书逢走入房间,眼前的女子正低头抚弄着一卷竹简,周围静谧如深潭。

“宋夫子叫我来有什么事吗?”何书逢声音温和,带着细微的好奇。

宋持抬起眼眸,那双眼睛深邃,藏着些许何书逢猜不出的意味,她并不急着回应,只是只是继续寒暄:“何夫子,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

何书逢颔首,对方既不回应,那便她来问罢,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房间一角,落在那张铺开的竹简上,随即转回宋持身上,“我听说宋夫子已在谢府待了三年有余,是吗?”

“没错。”

宋持的声音依旧平静,抬手为何书逢和自己倒上了茶。

得到肯定回复,何书逢端起那盏茶,若有所思地轻抿一口。

在梅园,她听孟楮说的是,谢府在年前便开始招夫子,她开始以为这夫子是为教授李霁的,现下得到了肯定回复,那李霁便是早在三年前就有夫子了。她接过孟楮手里的文书细细看过,那文书上的时间早在去年年初,而谢展重逢李有寄是在初冬,所以谢展从桑落问到桂念的夫子究竟是要为谁准备的?也就是一定会有个女子会在年后被带回府里传授这些规矩礼仪。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谢展到底是在考虑什么?这种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宋持的目光一直落在何书逢的杯盏上,接着垂眸缓缓啜了一口茶,似乎在思考什么,她放下茶杯,目光直视着何书逢,忽然开口道:“何夫子,不知道您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何书逢微微愣了一下,心中一动,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以前的事情?宋夫子是指什么时候?”

宋持的笑意不变,没有回答她的话,她望着何书逢疑惑的眸光向上扬唇。

“淞石呢?”

宋持一边四处张望、状似随意地发问,一边观察着何书逢的神情。

从屏风后突然蹿出一只白猫,雪白的毛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宋持轻盈地倾身,将它抱起,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脊背。她看了看何书逢,见她毫无反应,心下顿时明了,低头微微一笑:

“小猫总是这样,总得唤上一声名字,它才肯露面,不知道为什么,它似乎喜欢捉弄我。”

她轻轻拍了拍猫咪的头,继续说道:“夫子请莫怪,我视力不佳,刚才从远处望你,竟然误以为是某个熟悉的面孔,想要与您叙叙旧。现在近了看,才发现原来认错了人,实在是唐突了。”她微微低头,目光带着歉意,“真是失礼了,何夫子,还希望您别介意。”

何书逢闻声点头示意无妨,蹙眉莫名。

先前?

神界吗?

她的记忆里并未对这张面孔有过什么印象。会是……

易容术?,,,

·

谢府另一边的学堂里,灯光昏黄,窗外的冷风吹动了屋檐上的竹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宋持拜别何书逢后来到学堂,正坐在书案前,目光锐利地落在两张卷轴上,若有所思。

李霁来这里再寻常不过,只是身后竟然还跟着李有寄。

李霁和李有寄走进书房,李霁的脚步轻快,而李有寄则始终保持着一贯的沉静。

“夫子。”李霁率先开口,声音柔软,却隐隐带着一丝挑衅,像是早已熟知宋持的严苛规矩。

宋持微微抬头,眉宇间的寒意没有一丝褪去,见着她身边的人,一如见到何书逢般惊讶,不过很快便掩去,平淡发问:“你同她来是要一同考核吗?”

宋持忽视了李霁对李有寄疯狂使眼色,只是望着李有寄,等待她给出的回答。

李有寄望着被扯住的袖口,又抬头对上宋持的目光点头。

“既然来了,就开始吧。”宋持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

李霁拿起试卷,略显紧张地低头答题,偶尔有几次笔尖停滞,显然她并没有完全投入其中。李有寄则相对从容,眼神专注,动作干净利落,笔迹清晰,如同她平日里一贯的冷静与稳重。

宋持坐于桌案前,看着纸上写下“李有寄”“李霁”两个名字出神,怵然一笑。

时光在安静的书房里悄然流逝,终于,宋持将试卷合上,目光沉静地扫过两人。

“李霁,答得不好。”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峻,“按规矩,考试不合格者,罚站一刻。”

李霁微微愣了一下,脸上瞬间掠过一抹不悦,但很快她便收敛了表情,低头应了声“是。”她并未反驳,她抬眼紧盯着宋持,像是不满,像是还想要求些什么。

很快,宋持的目光转向了李有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李有寄,也罚站一刻。”

李霁得逞地低头,收回视线。

倒是李有寄没有丝毫意外,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两人被逐到门外。

李霁站在堂前,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神色倨傲。

“罚站一刻,开始。”宋持的话音刚落,便不再多说,低头继续整理手中的书卷。

李有寄沉默而安静,她站在原地,背脊挺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目光低垂。

宋持望着李有寄沉默倦怠的模样,笑容浅薄,脸上的冷笑不觉加深。

宋持的脸,划重点

淞石的名,划重点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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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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