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刑架上滴落的心脏之血，只有一个银酒杯的分量。在npc的肉·体彻底死亡之际，银酒杯也被撤去。

剩余的部分，无人搭理。

这大概表明着，只有介于生与死之间的鲜活生命，才是有价值的。

一只银酒杯的容量，约是270ml，如果公爵饮入了满满四杯血液，那就是一千毫升以上了。

一名成年男子的血量约是4500ml，如果减去三分之一，不至于立刻死亡。

如果减去五分之二，虽然离死亡极近，但如果能在游戏之中获得及时的治疗，那么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虽然赌这样微小的可能性，并不谨慎，而且有些自作多情。

但是宿琅白不知为何，却相信着一切。

比起赌徒，他确实更像个……狂热的献祭者。

庄霁伸出冰冷的手指，触碰到那片侧颈下的斗篷。他能观测到手指下方的躯体，随着他的靠近微微颤动，却又在发现，那指尖仅仅落在衣料上的时候，被稍许冻到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你想要我，想利用我，来衡量你血液的重量。”庄霁暧昧不明地说道。

宿琅白紧绷起来，略带慌乱地道：“我、并非是利用，不要……”

他痛苦地抓住了一片礼服的衣角，苍白地低声说道：“只有你而已。能够触碰我的仅仅只有你而已。”

如果副本boss不是庄霁，那他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的通关方法。

在其他楼层之中，用公平的竞争存活下来——或许这样，其他玩家会死，但在这样的恐怖游戏之中，他们本就没有选择。

可是，沾染鲜血的人会是庄霁。

如果庄霁越来越来偏离一个人类，成了被困于尸海之中的那个怪物，那么，当他终于清醒的那一刻，他还会不会回来呢？

宿琅白太过于害怕了，仿佛再晚一分钟，如果他再晚一点进入副本、见到那个有着熟悉样貌的他的恋人，那庄霁就会从此消失在虚空之中，再也抓不到一丝痕迹。

那个时候，当系统说出那个回答的时候，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心情——

系统：【恭喜！玩家编号B1970“宿琅白”，通关任务达成～～系统将实现你的一个愿望，请问，你想要达成什么愿望？】

宿琅白只是颤抖着，指尖都在发麻，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当时的片段，他还记得庄霁答应过他，他们会一起离开副本，但是在庄霁的尸体消失的那一瞬间，他又好像听见了延迟许久的那段话。

在似真似假的幻觉之中，庄霁拥抱着他，就如同他们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然后庄霁粗暴地抢走了他左手上的戒指，似乎非常痛苦地说，让他消失的时候带走一样东西。

反正，从此以后，你也不会再记得我了、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那是非常罕见的，庄霁在他的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姿态。

宿琅白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他脑中关于那个人的事物搅乱，仿佛一点一点流逝的记忆，迅速地想逃离他的大脑。

在意识到的那一刻，宿琅白将所有的积分兑换成某样物品，强制停止了时间。

他就保持着这种状态，通关了那个副本，见到了世界尽头的系统。

系统见宿琅白不回答，又用相同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问了一遍：【请问～你要实现什么愿望？】

宿琅白猛然惊醒，那句话脱口而出：【让庄霁复活。】

他感受到说出“庄霁”的那一刹那，那种记忆的拉扯感消失了，他脱离了某种控制，关于过去的一切又清晰了。

系统卡顿了一秒，随即，屏幕上露出一个巨大而浮夸的哭脸：【十分抱歉，目标人物“庄霁”不存在。】

宿琅白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他触碰着虚体的光屏，手指绷紧，而后喃喃道：【目标人物？】

系统没有再回答。

宿琅白想起了那段幻影，他心中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凉，难以置信的假设抓住了他，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和虚幻的妄想。

他们曾设想过未来，只不过，在宿琅白的记忆中，庄霁从来都是笑着的。当时，他为何要笑，宿琅白又为何没有追问，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又或许，是被那股过于强烈的热浪推动着，没法再去思考。

站在系统光屏面前的宿琅白，就在无数记忆的裹挟之下，说出了另一句话：【那么，我的愿望，就是让我再一次进入游戏。】

在最后一次的幻影之中，庄霁所说的，并非是永别，而是忘却。

那是不是表明，在某个地方，他依旧存在？

在两人的过去永远地葬身之地，在那个恐怖游戏之中，有着庄霁的最后一丝气息。如果他还在，那只可能是存在于游戏之中。

曾经可怖的副本世界，也成了庄霁存在的唯一证明。像一根极细的蛛丝，引诱着宿琅白渴求地紧紧握住，不肯放手。

只要他还在……

那就算是永远沉沦于噩梦之中，也不过是蜜月旅行而已。

晚宴厅中，时间又一次凝固了，庄霁没有让任何人目睹这一情景，伸手将宿琅白的下巴抬起，温热的脖颈要害之处被冰冷的手指包裹，他将食物压在餐桌之上，强迫他贴着冷硬的桌面。

尖锐的牙齿刺入苍白敏感的脖颈，一股剧痛伴随着致幻的体·液，涌入柔软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