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扫弟子打着哈欠,拖着扫帚走在青石小径上,嘴里嘟囔着:“这破差事,天不亮就要起来赚点数……”
他转头想和身后的同伴抱怨,却发现同伴还站在原地没动,身影显得有些僵硬。
“喂,发什么呆呢?”他走近几步,伸手去拍同伴的肩膀。
手掌刚触到那人的衣料,同伴的身体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洒扫弟子瞪大眼睛,手中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同伴眼睛还睁着,却已经没了气息。
洒扫弟子的惊叫声还未出口,一只冰凉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一块青玉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上面“任务堂”三个篆字泛着冷光。
“你的点数翻十倍,”沈确淡淡道,“回屋去,一整天都别出来。”
洒扫弟子呆若木鸡地点头,眼睁睁看着沈确指尖凝出一缕灵光,在他腰牌上轻轻一点。玉牌上他的名字后面,加了洒扫任务乘十的点数。
弟子这才头也不回地冲向住处,沈确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方才捂过人的手,还拿出了一张通讯符。
藏书阁内,舒寻盘坐在堆积如山的卷轴之间。他指尖划过某个名字时,突然顿了顿。
“丙辰年三月初七……”他轻声念出对应的生辰八字,另一只手已经掐起一个古怪的法诀,咒文从他唇间溢出。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膳房里,一个正在劈柴的外门弟子突然僵住。柴刀“咣当”落地,他捂着心口缓缓跪倒,然后没了气息。
“第三十七个。”舒寻头也不抬地翻开下一页名单,顺手将看完的卷轴扔进身旁的火盆。
沈确的声音从传讯符里飘出来:“你杀人不能再悄无声息点吗?我刚封了围观群众的口。”
舒寻无奈道:“我又控制不了他们到悄无声息的地方死掉。反正都是魔修卧底,无所谓了。”
沈确的声音再次从传讯符里飘出来:“你那边三长老给的卧底名单还剩多少没杀?”
舒寻随手翻开一页名单:“比你一个月的俸禄还多。话说你也该涨涨工资了,不然和之瑶出门吃饭,连一半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是赘婿,”沈确理直气壮地回道,“要是觉得自己能奋斗到千家那个门楣上,当初还当什么赘婿?”
“对,还有真爱。”舒寻闻言笑出了声,手中朱笔在某个名字上画了个血红的叉。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又一名卧底悄无声息地倒下。
“好有道理的话,”他慢条斯理地蘸了蘸朱砂,“的确是你再奋斗八百年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沈确道:“魔修们又不傻,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同伴,不会发现?”
舒寻若有所思:“也许是锦衣卫那种互相猜忌的制度吧。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有危机感,但找不到我。”
“主要是他们不知道是谁在整他们。”沈确道,“你多好找,这几年出了名的藏书阁、自己屋子两点一线。”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舒寻的目光追随着飘摇的落叶,淡淡道:“也许很快就找到我了。”
“毕竟我原本也是要去祭典的,结果居然没去。”
传讯符那头沉默了一瞬,沈确的声音忽然正经起来:“需要我过去吗?虽然你比我厉害来着。”
舒寻指尖燃起一簇灵火,将名单烧成灰烬:“不必了,正好我也想会会他们。”
舒寻推开藏书阁厚重的木门,迎面便见一道寒芒直刺眉心。他眼皮都没抬,袖中一张黄符无声滑落。
“定。”
轻飘飘一个字,那女修的身形骤然僵在半空。她双眸里映出舒寻平静的面容,符纸无风自燃,女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化作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五个。”舒寻轻声计数,脚步不停。
五道黑影同时扑出。刀光剑影中,舒寻的道袍翻飞如蝶。他左手掐诀,五张符箓凌空排开,右手并指如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血线。
“爆。”
五个魔修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凝固在原地,下一秒,他们的身体像被无形丝线切割般四分五裂。碎肉溅在地板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舒寻踏着血泊前行,远处树梢上,最后一名埋伏的弓箭手刚要松弦,突然浑身抽搐着栽落下来——不知何时,一道隐形的锁魂符已经贴在了他的后颈。
“八个。”舒寻弯腰拾起地上掉落的传讯符,指尖灵火吞吐间将其烧成灰烬,“看来我这两点一线的生活,倒是让你们放松警惕了。”
舒寻理了理染血的袖口,身后只余一地渐渐冰冷的尸骸。
沈确的靴尖在血泊前堪堪停住。他垂眸扫过满地狼藉的尸骸。
“不愧是天骄榜第二呢。”他温声赞道,“这锁魂符用得妙极,连魔修的遁地术都来不及施展。”
舒寻正弯腰拾取一枚掉落的储物戒,准备看看有什么战利品可以进腰包,头也不抬:“你来就为了说这个?”
沈确道:“自然不是。之瑶让我给你带句话,祭典上的灵果她给你留了一篮。”
舒寻直起身,的确没有什么好东西:“替我谢过之瑶。”
与此同时,虚觅峰
程宥礼静坐案前,门徒提着茶壶缓步而入。
“我没想到,”程宥礼幽幽道,“你居然还敢迈进玄天宗一步。”
门徒斟茶的手稳如磐石,碧绿茶汤在杯中荡起细微涟漪:“不过是意识寄存,本体在十万八千里呢。”
他低笑一声,将茶盏推到程宥礼面前:“我没那么狂妄,在我杀了玄寒之后依旧敢进玄天宗。”
“还有糟蹋纤滟的情意。”程宥礼指尖抚过茶盏边缘。
门徒歪了歪头,露出个玩味的笑:“怎么说呢,我的确爱她,但她在我心里并不是首位就对了。”他自顾自也给自己斟了杯茶,“她就当在我这吃个瘪,这些年不还是云游四海逍遥自在吗?”
“她是在逃避,”程宥礼突然抬眸,“所以我们不管她。”
“但是阿寒呢?阿寒白死了?”
门徒平静地啜了口茶:“程宥礼,我还是个魔修,需要晋位升职。”
他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咔”声:“这在你们正道也不是罕事,只不过玄寒的命太值钱了,足够我在血煞宗几乎可以一步登天。”
“程宥礼,”他忽然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极低,“要怪就怪静澜仙尊和普罗尊者不给我们活路,而玄寒刚好是你们师尊最宠爱的徒弟。”
程宥礼的剑不知何时已出鞘,门徒却纹丝不动,甚至笑着给自己续了杯茶。
“你想知道我为何还在?”门徒吹开茶沫,“我想要的东西,还没得到呢。”
程宥礼道:“薛无咎,你已经是血煞宗宗主了,还想得到什么?”
门徒突然眯起眼睛,他放下茶盏:“你中了蚀骨幽昙?你还没有两百岁,谁干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程宥礼不解其意。
薛无咎平静道:“待会我们两个要是有冲突,你要是因为这个死了,那锅不就在我的头上?”
“纤滟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一百七十多年前她现在已经恨不得生吞活剥你了,”程宥礼突然觉得有点无语,魔修要什么名声,“你还用得着在意再背一个锅?”
薛无咎忽然正色:“因为我是一个不是自己杀的人命绝不往自己身上堆的魔宗宗主。”
程宥礼道:“你的原则让你听起来更加的罪大恶极了,还有这跟你要的东西有关系吗?”
“的确没关系。”薛无咎的身影纹丝不动,他忽然话锋一转:“那好,我问下……”
室内的空气骤然凝滞,薛无咎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
“修真界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出了问题?”
“灵气越来越少了,而你们正派的天骄也死的越来越多了,”他掰着手指细数,“比如三年前死的傲雪剑士,再往前的归远……相似的招数他第一次没事,第二次就死了。”
薛无咎的这具载体已经开始虚化,程宥礼收剑归鞘,不太想搭理他了:“绝大多数是你们魔修造的孽。”
薛无咎道:“程宥礼,我们魔修确实造了无数杀孽,毕竟正魔对立是亘古不变的铁则。但你们正道如今的衰败速度……太不正常了。这样下去,连我们魔修都要跟着陪葬。”
薛无咎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一百七十多年前,我怀疑玄寒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但最后那次交手……”
“我的确打算杀人灭口,但速度太快了,感觉有股外力操控了我的情绪。等我清醒时,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脉。”
薛无咎的虚影逼近,几乎贴着程宥礼的耳畔低语:“现在,我只想知道——”
“玄寒死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程宥礼冷冷开口:“先不说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你凭什么认定阿寒若真知晓些什么,就一定不会告知大师兄?又怎知师傅不会从他口中问出端倪?”
薛无咎似笑非笑:“我想,他大约是来不及告诉静澜仙尊了。况且,我尚无那等实力去质问静澜仙尊。至于钱鸿雁……”
“那段时间,他好像卷入了狂狼会的麻烦事,具体情形,我也不甚清楚。”
程宥礼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还未等他开口,薛无咎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你和玄寒有一腿吧,有时候情人之间知道的秘密可远比旁人多得多。”
程宥礼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的?!就连越纤滟都不知晓!”
薛无咎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其实并不在乎你和玄寒之间的那些事,师兄弟间乱/伦,于我而言无关痛痒。再说了,我的取向是越纤滟。”
程宥礼翻了个白眼:“越纤滟真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的你还成了你的取向。”
薛无咎道:“哎呀,聊偏了,说回正事。程宥礼,你到底知不知道……”
程宥礼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知道什么?”
薛无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不知道,那两位在藏书阁的小道友,可要遭殃了。”
程宥礼一惊:
舒寻!沈确!
程宥礼和玄寒,三四长老的感情线处于重要或不重要的等级,反正四长老挂了,或许死在薛无咎手里,或许死的有其他原因。
至于越纤滟和薛无咎,属于无知少女爱上了叛逆少年,然后少年为了在帮派升职砍了她四师兄,无知少女清醒了,也逃避了。
这证明什么?证明谈个恋爱事多,你永远不知道你谈个恋爱中间会出现什么七拐八拐的事,结果到头来自己的视角得到的还不定是上帝视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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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血煞宗宗主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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