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礼物

秦怀楚自然早就注意到竺云没穿鞋。

但这是vip病房,不至于连一双一次性拖鞋都拿不出来。

秦怀楚瞟了竺云一眼,转头对护士说:“麻烦拿一双拖鞋给他,谢谢。”

竺云闻言反而坐了下来,有些不高兴地将两条长腿支在地上,他抬头看着秦怀楚,非常严肃地说:“我不想穿拖鞋。”

秦怀楚问:“为什么?”

竺云认真回答:“这种一次性拖鞋,不干净。”

秦怀楚:“……”

你刚才都光着脚踩到地上了,现在才说不干净?

这时护士拿了一双棉麻拖鞋过来,秦怀楚道了声谢,将拖鞋连同包装袋一起拿在手里。

“麻烦了,我打算给他办理出院手续。”秦怀楚对护士说了句。

护士马上拿起竺云的病案本,和其他病历资料一同收进文件夹里:“冯主任已经交代过,如果竺先生决定出院,还需要给他开一些补充营养的药,请稍等。”

护士拿着文件夹匆匆往外走,转身关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往病房里看了几眼。

她看到秦怀楚将那双拖鞋放在地上,随后低下头,和竺云离得很近。

“你刚刚说坐车,是打算坐车回哪个家?”秦怀楚问。

护士意识到下一秒要发生的可能是极度私密的对话,连忙将病房门关闭了。

“我自己的家。”竺云果然如此回答。

“那恐怕不行。”秦怀楚淡淡地说。

竺云问:“为什么?”

秦怀楚说:“你已经嫁给我了,现在是住在我们两人的家里。”

秦怀楚是在说谎,如果任由竺云回他自己那套房子显然不合适,为今之计就只能暂时住在他们的婚房里。

秦怀楚说完,竟然看到竺云的脸颊浮现了两抹浅红,在原本苍白得如纸一样薄的脸上格外醒目。

这是……脸红了?

秦怀楚顿时有些好奇,十八岁的竺云竟然脸皮这么薄?

“说什么嫁啊,我可是男的。”竺云微红着脸,小声嘟囔。

这时秦怀楚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向竺云伸出手:“不是想要我抱?走吧。”

竺云似乎有些犹疑,但还是站了起来,他朝秦怀楚走近了两步。

秦怀楚比他高六公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但如果要将一个183公分的男人抱起来,肯定是有些吃力的。

竺云还没能在脑海中成功构思出这个画面,秦怀楚就弯了弯腰,把他拉到怀里,抱了起来。

竺云双脚离地,长裤被秦怀楚的手臂拉了上去,因此露出一小截脚踝。

秦怀楚垂眼看过去,维持着抱住竺云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竺云也垂着眼睛,长而密的眼睫毛如同在洁白的画卷上刷下两道淡淡的青影。

秦怀楚不动,他也不动。

他只是略微有点好奇,秦怀楚的臂力究竟有多强,居然能抱着他站这么半天,而且一会儿还得抱他下楼。

秦怀楚的臂力似乎很经得起考验,五分钟过去了,他的手臂肌肉纹丝不动。

竺云想了想,将身体往下压了一点儿,往秦怀楚的胸口凑近了些。

他这时听到了,秦怀楚的心跳有些快。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出现,并且叫了两人:“秦总,云总。”

竺云微微抬眼,适时地疑惑:“云总?”

秦怀楚嗯了一声,向来人说了句:“你把床上的毯子拿过来。”

走进来的人是秦怀楚请的私人助理,名叫宋响,他来医院本是为了竺云出院的事,干些排队结算之类的跑腿工作。

他没想到,他来了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指令,居然是拿一张医院的毯子。

宋响作为秦怀楚聘请的私人助理,学得最多的就是光做事不说话,于是他拿了毯子,捧在手里递给秦怀楚。

秦怀楚示意他将毯子盖下来,宋响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竺云,以及秦怀楚视线落下的位置。

宋响手指一松,那块小毯子便准确无误地盖在了竺云的腿上。

竺云:“……”

秦怀楚面色不改,向宋响示意:“你去办出院手续,我把他送到车上。”

“哦,好的。”宋响看着他抱起竺云往前迈了几步,连忙小碎步跟上,并且体贴地问,“秦总,要不要我帮忙?”

他说的帮忙,除了帮秦怀楚扶着竺云,似乎也没有其他了。

秦怀楚侧过头,不带任何情绪地瞄了他一眼。

宋响马上懂了,他不该问这句。

而且,他又忘了,他不该说这么多话。

秦怀楚臂力惊人地抱着竺云进了电梯,在电梯里也没把竺云放下,一路带着竺云下到停车场,走到他那台库里南旁边。

他之所以没把竺云放下来,还是因为竺云刚才那句——“不干净”。

竺云一路上都没有吭声,只是沉默地带了点好奇地看着秦怀楚的手臂。

秦怀楚用遥控打开车锁,然后作势要把竺云放在停车场的地面上。

“脏!”竺云惊了一下,几乎是瞬间就跳了起来。

他踩着秦怀楚脚上的皮鞋维持平衡,手指迅速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子里。

秦怀楚任由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窝在暖和的车厢里再也没露头,然后绕到驾驶座旁边拉开车门。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后视镜,发现自己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你要带我回你家吗?”竺云随手拿着一只抱枕搂住,闷声问。

“是我们的家。”秦怀楚纠正他。

竺云哼了一声:“我都没去过的地方,怎么能算是我家?”

秦怀楚没说话,发动了车子,缓慢往城西开过去。

城西一座名为云山的高档小区里,有他俩的婚房。

说是他们两人的家自然没错,但由于两人工作繁忙,其实他们真正住在那房子里的时间非常少。

秦怀楚和竺云都各自有其他房产,并且不止一两处。

竺云便是在自己的某一处房产里昏迷之后被送到医院。

尽管他俩有一部分财产共享,也能自由出入到对方的其他房子里,但其他房子严格说来都不算他们的“家”。

秦怀楚在这个关头把竺云带到他们的婚房,当然是有私心的。

他和竺云的婚姻不太完美早已经是事实,而如今有了逆转的可能性,他还是想要尝试一次。

如果他和竺云从零开始,会不会改变一些事情?

比如,他和竺云几乎残破不堪的婚姻关系,还能不能得到修复。

竺云上车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坐上了贼车,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地盯着车窗外的景色,后来发现回程的时间有些久,他索性抱着抱枕靠在车窗上,靠着靠着便睡了过去。

秦怀楚将车子停在十字路口,拿起随手放在一旁的刚从医院带出来的小毯子,轻轻盖在了竺云的身上。

他特意没有让毯子碰到竺云的脸,也就完全没有打扰到竺云的睡眠。

竺云正歪头靠在车窗上,抱着抱枕睡得正香,大概因为车子里的暖气开得有些高,他的脸显得微红,连带着一双薄唇也显得更艳丽了几分。

秦怀楚眼皮跳动了一下,匆匆挪回了视线。

“到了?”

车子刚驶进地下车库,竺云就睁开了眼睛。

“你家住这什么地方,这么远,而且这么暗。”他揉了揉眼睛,声音迷糊地说。

秦怀楚面无表情:“这是在地下车库。”

“哦。”竺云取下安全带,非常自然地向秦怀楚伸手,“你抱我上楼吗?”

秦怀楚无情地拒绝了他:“你可以等我几分钟,我上楼拿鞋子给你。”

竺云收回手臂,支着下巴看他:“明白了,你刚才力气用完了。”

不等秦怀楚说话,竺云低头打开了一旁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几只包装袋。

他将袋子套在光着的两只脚上,兀自下了车。

“你打算穿着这个走路?”秦怀楚也从车子里下来了,他带了一丝兴味的眼神,看着竺云每一步都踩得塑料袋直响。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儿等。”竺云皱着眉说了句。

秦怀楚愣了一下,竺云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话。

“我在后备箱放了双鞋,干净的,没穿过几次,你要不要先穿我的?”秦怀楚大步走向车尾,打开后备箱门,抬头问竺云。

“什么鞋?”竺云说,“皮鞋我可不穿。”

秦怀楚:“……”

竺云在公司出现的时候一直穿的西装加皮鞋,还多次挑剔他这个老板穿得不够正式。

记忆倒退八年的竺云,再次刷新了秦怀楚对他的印象。

“运动鞋,”秦怀楚随口说出鞋子的品牌,“听说你喜欢这个牌子。”

竺云表情一怔:“我是挺喜欢的,家里还有十几双这牌子的鞋,你怎么会知道——”

他没有问下去。

秦怀楚已经用平淡的表情回答了他。

——我是你老公,我怎么会不知道。

秦怀楚的确很少穿这双运动鞋,鞋子表面上毫无灰尘,如同刚买没几天的新鞋。

鞋子尺码虽然不完全合适,竺云穿上鞋之后,仍松了口气。

秦怀楚把鞋盒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用竺云刚用来“裹脚”的包装袋包好。

竺云穿着他那双运动鞋走在他前面,大概因为鞋子偏大,他走得有点笨拙。

秦怀楚就这么跟在他身后,直到竺云如他意料之中地走进电梯间之后便不知该如何继续。

竺云苦恼地看着六座电梯:“我们是坐哪个电梯上去,住几楼?”

秦怀楚勾了一下唇角,走过去拉着竺云的手。

“跟我走。”他淡淡地说。

“电梯需要刷卡才能到达我们所在的楼层,我们住在二十六楼。”秦怀楚一边低声说,一边向竺云演示了一遍。

竺云一侧胳膊抵在电梯厢壁上,另一侧则被秦怀楚压住。

秦怀楚说话的时候,呼吸轻轻贴在他的耳侧。

竺云下意识往厢壁靠过去一点,但因为厢壁太过冰冷,他又不动声色地靠回到秦怀楚的身边。

到达二十六楼,从电梯出来便是他们那套房子。

房子是个大平层,客厅一眼望去像个展厅。

竺云一走出电梯就看到两米高的机器人,像个看门人一样立在客厅墙边。

秦怀楚也一眼看到了,随即眼睛不自觉有点疼。

这是他前不久送给竺云的生日礼物,但据说竺云没有多看一眼,就把礼物退了回来。

当时他在国外出差,只能让宋响把这机器人先搬回到这套公寓里。

“好酷啊。”现实中的竺云完全不像回忆里那么冷漠,马上朝机器人跑了过去,一直赞叹,“这机器人看着就好高级,做工真精细!”

“这是德莱斯,”秦怀楚声音平淡,“是你之前一直想要的。”

竺云关注德莱斯这个机器人许久,对它的研发历史了如指掌。

一星期前刚好是竺云二十五岁生日,秦怀楚到美国出差的时候,买下了这款机器人,空运了回来。

“这是送给我的?”

而现实中的竺云,对这个礼物显然喜出望外。

“是,”秦怀楚点头,“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竺云回头看着他,眼睛里光彩炫亮。

秦怀楚感觉心跳得有些发烫,然后听到竺云说——

“哥哥,你一定很喜欢我吧?”

第三更!

求夸夸,然后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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