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裙子要被你扯坏了

之之一整天都没见到柏慕言。

王管家和徐秘书也不见踪影。

山庄里的气氛很奇怪,她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吃饭时,她有些心不在焉,瞥见饭厅外匆匆走过的林助理,忙放下碗追了出去。

他抱着一捧花,不知在想什么,连之之喊他也没听见,走的飞快。

她好奇的跟上去。

绕过长长的回廊,沿着潺潺流水一路向上,他停在一颗枫树下。

现在是夏季,枫叶还未红,阳光穿过那些浓绿且密的叶片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

林助理弯腰放下手里的花,转身时猛地对上之之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陶小姐?”

之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叫你一路了。”

说着,她往前探了探脑袋,终于看清他身后的场景。

枫树底下堆靠着几束白色菊花,其中一束正是他刚刚放下的。

“这是……?”

林秘书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起看着那些花,“是为了祭奠柏先生的父母。”

之之:“在这里祭奠?”

“这颗树是他们当年亲手种下的,晚枫山庄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林秘书道:

“他们去世后,一小部分骨灰被柏先生埋在了树下。每年忌日,这儿都会放上几束花以表哀思,你看,那边的花就是柏先生的二叔一早派人送来的。”

他指了指另一边包装精美的花束。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关柏慕言父母的事,“他们……是怎么去世的?”

林助理迟疑了一下,“是车祸。”

四年前那场车祸不止夺走了柏慕言的眼睛,还有他的父母。

双重打击下,他一蹶不振,在这里一躲就是四年。

之之缄默下去。

所以他今天一直不见人影,原来是因为这个。

临走前,林助理对着树深深鞠了一躬,出于尊重,之之跟着弯下腰。

风轻轻拂过树梢,叶片彼此碰撞,沙沙作响。

“这两天柏先生应该不会出现,”他欲言又止,“您不用担心,还有……”

“明白。”之之道,“我不会在他面提起这件事的。”

林助理对她笑笑,抬脚离开。

之之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的,来到了一片竹林前。

这是柏慕言从前住的地方。

竹影深深,里面连鸟雀的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可怕。

徐秘书和王叔站在入口处,见到她,都有些诧异:

“你怎么来了?”

之之道:“我吃完饭随便走走,你们怎么在这里?”

对面两人对视一眼,徐秘书压低声音,罕见的紧张:

“你先回去,离这里远点。”

之之猜到什么:“柏慕言在里面?”

“嗯。”徐秘书隐晦地看了眼竹林深处,语焉不详,“他……身体有点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两天。”

之之觉得她的语气很奇怪,就像今天的氛围一样。

不等她想明白,徐秘书手动替她转了个方向:

“回去吧,不要再来这里。”

之之没有错过王叔眼里的泪光。

不舒服?

难不成柏慕言快死了吗?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也许只是因为今天是父母的忌日太难过了?

风中隐约传来什么声音。

她霍然回头。

那道声音转瞬即逝,一杆杆青竹沉默矗立在原地,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走吧。”徐秘书催促。

之之:“……好。”

她循着来时的路匆匆离开。

回到自己的蔷薇小院时,天色已暗了下去。

之之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徐秘书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生怕她知道。

到底是什么呢……

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一觉醒来,天才蒙蒙亮,枕边空落落的。

柏慕言还是没有回来。

之之想起自己在竹林里听到的声音。

是柏慕言在惨叫。

可徐秘书和王叔两个人却好似已经习惯了,没有半点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跟猫抓一样,左思右想下,还是按捺不住,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王叔和徐秘书还在休息,竹林外没人守着。

天边刚露出一点鱼肚白,里面依旧黑黢黢的,弥漫着薄薄的雾气。

看不清竹子,只能看见一道道黑影。

之之有种自己即将走入法制频道的错觉。

她果断调头,准备回去钻被窝里睡个回笼觉。

这种地方最好中午来。

因为早晚都会出事。

没走两步,徐秘书和王叔从不远处并肩行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之之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来了,现在出去百分百会被看见,一时进退两难。

徐秘书多次强调让她不要过来,要知道她偷偷来这儿,她肯定会生气。

之之没犹豫多久,循着小道往竹林深处跑去。

不远处,徐秘书脚步一顿。

王叔:“怎么了?”

徐秘书朝前张望了一下才道:“大概是我看错了。”

陶小姐性格乖巧懂事,自己昨天都那样嘱咐了,她应该不会过来的。

“不管怎样,这里面发生的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同一时刻,她心中乖巧懂事的陶小姐正在翻墙。

小道的尽头是一栋带院子的竹楼。

院门上了锁,之之只能从旁边不算高的围墙上翻进去。

地上全是青苔,她落地时脚滑了一下,险些摔倒,蹭了一手的泥。

院子里的灯亮着,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洗手的地方,把目光放到了竹楼上。

和院门一样,竹楼的门也是锁着的,把手上还缠了一圈手指粗的铁链。

只有侧方开着一扇窗户。

既然门是向外锁着的,那柏慕言又去哪儿了呢?

竹林里除了这栋楼以外,还有别的建筑吗?

之之朝那扇窗走了几步,掂起脚看里面。

屋子里没开灯,全靠小院的灯照明,光线不算亮。

奇怪的是,里面没有摆放任何家具,整个屋子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之之没看出什么名堂,正要去别的地方再看看时,墙边的黑影忽地动了动。

她差点当场跳起来。

冷静过后,她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那里有一个人。

只不过他一直待在阴影里,存在感几乎为零。

隐约有铁链的声音响起。

之之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借着那点微弱的光,依稀看出那是个男人。

他跪在地上,双手被手铐铐住,脚上栓着一条铁链,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不过身上的白衬衣乱七八糟的,活像被蹂躏过。

她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霎时闪过无数不可描述的念头,最后只剩三个字。

不是吧……

她好像成了柏慕言囚禁play的一环。

所以把守着竹林入口不让进,是因为他藏了个人在这里?

之之不确定眼前这个看上去被摧残得就快挂了的兄弟是自愿还是被迫的。

本着人道主义关怀,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

“你好,请问你需要法律援助吗?”

他似乎没听见,一动不动。

之之担心他真挂了,忙翻窗进去,小心翼翼的上前,加大了一点音量:

“你好?”

“哗啦——”

铁链动了动。

他还是没抬头。

之之谨慎地伸出一个指头戳戳他,“你没事吧?”

见他这副萎靡的样子,她心道不好。

【不会是被柏慕言给……坏了吧……】

“……”

铁链声再度响起,那人抬起头,没什么神采的双眼直直“盯”着之之,面无表情。

之之辨认几秒,凭借熟悉的下半张脸认出他的身份,倒抽一口凉气:

“柏慕言?!!!”

他动动唇,嗓音嘶哑:“陶之之。”

之之cpu都要烧了:“你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

柏慕言:“嗯。”

之之:“……”

刺激。

她果然成了柏慕言囚禁play的一环。

两个主角都是他。

“既然是你,那我就先走了哈。”她干笑一声,小幅度的往窗边挪,“我还没吃早餐呢。”

面前的人没接话。

他在……发抖。

不是因为寒冷,是因为痛苦。

之之慌了:“你到底怎么了?”

冷汗打湿了青年的额发,好一会儿,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含糊的字眼。

“疼。”

“你哪儿疼?”之之道,“我给你叫医生。”

柏慕言只是摇头,被手铐铐住的双手胡乱摸索两下,触碰到她的裙角时,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用力将那片柔软衣物攥在掌心,无论怎么都不肯放开,手背青筋鼓起。

“不许……”他胸膛剧烈起伏,“叫人过来。”

之之一边试图扯回自己的裙子,一边和他讲道理:

“不是,大哥,你脸色看上去像是死了三天,要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责——”

窗口透进来几分黯淡的暖色灯光,青年仰起苍白的脸,空洞无神的双眼望着她的方向,睫羽湿润,眼尾通红。

之之剩下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柏慕言的眼睛,刚刚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原来那方白绫遮住的,是一双顶好看的凤眼。

她没由来的想,四年前的柏慕言,的确担得起风华无双四个字。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他。

可现在,那双眼睛的主人跪在地上,满身狼狈。

他每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求你。”

“……先说好,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她败下阵来。

青年攥着她裙角的手指节泛白,“好,不怪你。”

之之小声嘟哝:“我裙子要被你扯坏了。”

他手松了点,旋即攥得更紧,低额抵住手背,声音很轻很轻:

“回头给你买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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