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他快要哭出来了,他霎时手脚冰冷,桂姨怎么会知道,她肯定很生气,她要去找桂姨道歉,只要桂姨不生气他怎样都好。
“桂姨……她……我……”他好像是很难才能憋住眼泪,用胳膊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听到闹钟……”
李不疾知道他胆子小,最怕的事情就是李清桂发现,但也没想过胆子这么小,就因为在一个房间睡觉,他就怕成这样,大不了编个理由就好,怎会如此?两个男孩睡一屋有什么影响,他又不是妹妹。
他就算是妹妹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不疾蹙了蹙眉:“哭什么?”
“哥哥你跟桂姨解释,我们没有什么,我没有。”
说到这里他才懂了,原来纪时雨是以为他俩的事情被李清桂发现,他真是有够蠢的,真要发现了,能让他一觉安睡到九点半啊,李不疾早就被提着出去家法伺候了,还有时间等他哭呢。
李不疾耐着心解释:“我没说她知道什么,她只是知道你昨晚在我房间睡,我说你房间暖气坏掉了。”
纪时雨抽抽嗒嗒,声音弱了下来,半信半疑:“真的吗?”
“嗯。”
李不疾的表情不像是骗他,那应该是真的。他腿一软靠在墙边,李不疾发现他没穿鞋,不太高兴,斥责他:“鞋都不穿?”
地暖是很足的,他踩在地上没有冷的感觉,他低头看到自己光着的脚丫,尴尬地动了动脚趾,“我忘记了。”
“你能记得什么?”他不止一次说过忘记了这类的话,真的是笨得要死,李不疾对他耐心告罄,“去穿袜子和鞋,快点。”
“哦。”
他往床边跑,跑到一半又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是在李不疾的房间,他愣在原地,又转身往外面跑。
李不疾:“干什么去?”
“袜子在我的房间里。”
“袜子在你的房间,鞋也在你的房间吗?不能先穿鞋过去再穿袜子?”
李不疾也无语了,没有想到大早上他俩会因为先穿袜子还是先穿鞋这么无聊的问题争吵,本来还想帮他拿,但现在李不疾不想了。
指着他床边的鞋说:“穿鞋,回去穿袜子,快点。”
他被吼得一抖,半点不敢反驳,赶紧去床边穿好鞋,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李不疾:“枕头。”
他又跑一趟抱着自己的枕头,绕过李不之后哒哒哒地跑回屋。
他的房间布局很简单,他有强迫症,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按照预定的位置放好,所以他关门之后立马就发现了枕头旁边的玩偶位置变了,他这才发现床单被子都被换了。
变成了珊瑚绒那种软软的质地,他激动得说不出来话,坐在床边伸手进去摸,摸了一手温暖和柔软,肯定是桂姨给她换的被子,他眨巴了下眼睛,用力睁大,这么幸福的时刻,他不想哭。
他把脸蛋埋在珊瑚绒被子里,蹭了又蹭,被子的味道甚至不是那种新买的难闻的味道,而是明显透过水的有家里洗衣液的馨香。他在被子上蹭掉一两颗眼泪,鼻子陷在里面,用力地呼吸。
好想永远当桂姨的小孩。
他洗漱完擦干脚换上柜子里毛茸茸的袜子,吸着拖鞋下楼。
桂姨和阿姨都在厨房忙着午餐,纪时雨偷偷摸进去,从后面抱住了桂姨的腰,桂姨身上是熟悉的香味,他下巴磕在桂姨肩上,问:“桂姨,是你给我换的被子吗?”
李清桂只被他突然的搂抱吓到一瞬,发现是他之后就由着他去了,她腾不出手来摸纪时雨的脸,回答:“是啊,宝宝被子不暖和怎么不跟阿姨说?也不跟我说?”
“对不起。”
李清桂本意没有责怪他,心疼更多,但敏感寄人篱下的纪时雨,还是会道歉,尽管他并没有做错。李清桂用清水洗手再擦干后,摸了摸他的脸,“不用道歉,你没有错。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跟我和阿姨说可以跟哥哥说。”
李清桂这样说是因为他发现纪时雨和李不疾的关系好像更好了一些,自己常年不在,他一个人会孤单,有李不疾在两人有伴,比他一个人闷着好得多。
纪时雨用力点头。
再然后他就被赶出厨房了,李清桂说准备了好吃的,让他和哥哥等着,一会儿开饭。
今年是年三十,他们从中午就开始准备,午餐和晚餐都是难得丰盛的堪比年夜饭阵仗的规格,李清桂十指不沾阳春水今天也愿意给他们大展身手。
“桂姨,你今天浇花了吗?”
“还没有。”
纪时雨跑去棚里帮她把花浇了,在假山池塘旁边的秋千荡了会儿。这个时候的生活其实很幸福,吃穿不愁,桂姨在身边,他和李不疾的关系也好了很多,他不再像最初一样害怕李不疾,而是像桂姨说的,更依赖他。
他黏着桂姨,也依赖李不疾,可能这辈子都会是李家的人吧,正好他们一家人都姓李,李时雨,好像也不错。
纪时雨幻想着加入,低着头偷笑。
李不疾在二楼书房窗边刚好看到他一个人坐着摇秋千,平日里那么虚弱单薄的纪时雨,此刻一个人也看不出来孤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着头肩膀抖动,他又哭了吗?到底有什么好哭的?为什么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哭,可他明明并不孤独啊。
李不疾拉上窗帘不再看他,过了两秒,他再次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在楼上喊:“纪时雨。”
肩膀抖动的纪时雨转过头来,看到二楼的李不疾在窗口叫他,他眯了眼,咧着个嘴笑意满满:“哥哥。”
“……”他没哭吗?
叫都叫了李不疾给自己找台阶下:“上来。”
“哦。”他撑着秋千往下一跳,朝室内走。
探头探脑的纪时雨出现在李不疾房间,“哥哥你找我什么事?”
李不疾把寒假作业里的物理卷子叠在一起递给他,“做卷子。”
他气死了,年前刚把自己的作业做完,准备过个好年,为什么又有卷子了?
他不想接,甚至突然有底气冲他喊:“我不要。”
“你敢不要?”
李不疾只需要微微提高声音,用很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就很没出息的接过卷子,“哥哥,我想休息。”
“明年就高三了你休息什么?”
他还好意思说呢?那他怎么不说年后他就高考了呢,就知道压榨自己。但他还是不敢,他并不想惹怒李不疾,而和李不疾犟嘴的纪时雨也只是在床上的纪时雨。
“年后做完,开学之前交给我。”
他就那样哭丧着脸捏着一把卷子回到自己房间,好在李不疾还不算完全暴君,至少是让他好好过完这个年,年后再做。
午餐做的很丰盛,完全是年夜饭的标准,三人一起吃饭闲聊,李清桂说一句纪时雨就接一句嘴,李不疾说他是小墙头草,谄媚巴结讨好一样不落,这种行为带到社会或者官场,早晚上演铁窗泪。
纪时雨气得要死,眼神和李不疾对视,里面写着“你凭什么说我是墙头草”种种,他明显情绪激动地反驳:“你才是墙头草。”
李清桂在一旁帮腔:“就是,不许这么说我们宝宝。”
“就是就是。”有人撑腰他底气很足,狗尚且会仗人势,纪时雨这只小兔子,也很会见风使舵。
李不疾终于说了他这些年来一直不理解的话:“都多大了还宝宝呢?明年就十八了,七老八十也是宝宝?羞不羞啊你纪时雨。”
纪时雨涨红了脸,李不疾不会驳李清桂的脸,但他会针对纪时雨,他自己本来就因为李清桂一直叫他宝宝有些害羞,尤其是今天还这样被李不疾指出来,他羞愤欲死。
还没等他说什么,李清桂筷子往桌上一放,怒斥道:“李不疾你再给我没事找事。”
李不疾勾了下嘴角,很快恢复正常,纪时雨看到了他在笑,但只有一瞬,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于是安静地吃饭。李清桂给他夹菜安抚他:“我们不理他。”
纪时雨扯着嘴角笑了笑,默默地吃掉桂姨夹给他的菜。
李清桂也没忘给李不疾夹菜,年一过六月李不疾就要高考了,他从小到大虽然没有多值得让人操心的,但身为当妈的人自然也会关心他。
“有想考的学校吗?”李清桂问。
“P大吧。”
“有把握吗?”
“嗯,有降分。”他说的是去年去参加竞赛得奖给他的特殊政策。
这个话题纪时雨无法加入,一来他还有一年,二来他可不是李不疾能考上P大这种TOP高校。
“那在北京。”
“嗯。”
“录取下来在学校附近买一套公寓吧,你肯定也不爱住校。”
“都行。”
住家里挺好的,一年后纪时雨也要过去和他一起。
李不疾看了闷头吃饭的纪时雨,突然说:“纪时雨也去。”
一口饭差点没给他噎住,什么?他也去?去哪儿?北京还是P大?
李不疾补充道:“他明年高考也来北京。”
李清桂很意外,他正担心李不疾毕业后纪时雨一个人上学怎么办?或者将来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读书,多孤独呀,一听李不疾说纪时雨也要去,她放心多了,什么录取下来再买房,现在就买,两个人在一个城市还是住家里比较好。
“好好好,这几天抽空看看房。”
纪时雨愣住了,反应过来才说:“不用,不用这么着急呀桂姨,我还早呢,再说了,我……不一定能考去北京。”
“哎呀,宝宝,桂姨相信你,你肯定可以。到时候你去了和哥哥住一起,什么事有个照应。”
话说如此,他拒绝也没话再说,桂姨兴致很高,很开心,拒绝的话他说不出口。虽然过去想过大学逃离李不疾,和他保持距离,可是,其实也不用吧?大学里有很多漂亮的女生,李不疾将来肯定会结婚,结婚的话,从大学培养感情也是可以的,那自己和他这样的关系,应该会在大学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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