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接过她递来的笔勾画什么,朱芳也看不懂,只能百无聊赖吃着泡面,插嘴道:“我有个朋友也是学会计的,说是注会特别难考,而且他都三次了,还没过,没死心,说是今年还要继续考,不考下来就不活了。”
经理总算抬头看向朱芳,笑道:“这个行业,有注会才行,你那个朋友很优秀啊,人就该有这样的心气儿,只要考不死,就往死里考。”
朱芳见经理答话,忙笑道:“对啊,他的那个书都要翻烂了,说什么还要看法律?”
“肯定的。”经理道:“税法什么,怎么可能不学?”
经理将文件递给薛雁,“有几处我勾出来的,你改一下,明天下班前给我。”
“好的,经理。”薛雁起身将文件和笔放回房间,一旁的朱芳立即端着还剩大半碗的泡面回屋,将泡面直接倒进只有几片餐巾纸的垃圾桶,又随手抓屋内没什么用的杂物丢进去,将垃圾桶撑得满满当当,便提着垃圾将门打开一个缝,果然见薛雁要送经理离开。
恰好杨恒峰下班回家,看向两人说话,好奇道:“这位是……”
薛雁笑着介绍,“这是我经理,我今天昏头了,错拿了经理的钥匙,害得经理过来拿。”
“没事儿,人哪儿会没个不留心的时候,你们才多大点儿?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经理走了两步,杨恒峰想起那个微信,抬手捂着头,“这小区路不好走,那小雁你送经理吧!我去躺会儿,头疼得很。”
“怎么会头疼?去医院看了没?”薛雁急忙上去扶着他。
“没,应该就是这几天太累了。”杨恒峰摇着头,一脸难受。
朱芳心想天助我也,连老天都在帮我,立即走出门,冲薛雁道:“我要下楼丢垃圾,顺便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你这儿有什么要丢的没?顺便。”
薛雁心中狐疑朱芳今天怎么这样好?但她担心杨恒峰的头疼,便道:“没有,你去吧!那这样,你帮我送一下经理。”
“行啊。”朱芳点着头,冲经理笑道:“那走吧!我送送你,这小区老旧,路多得很。”
因为有朱芳帮助,薛雁急忙扶着杨恒峰躺上床,担忧问道:“不需要去医院吗?”
“没事儿,就是太累了。”杨恒峰躺在床上沉默了会儿,问道:“你经理怎么追到家里来了?”
薛雁便将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懊恼道:“车舟劳顿出差回来,一下车就无缝开会,刚好我大姨妈又来了,真是要命,脑袋都晕的,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将经理放在桌上的钥匙混着文件一起装进袋子拿走了。哎,幸好经理那人一向不错,还自己跑过来拿。”她说着话,拿过文件翻看,叹道:“明天下班要将这个给经理,哎,烦死了,明明是他有事过两天要出国,我就得提前完成工作。哎……底层牛马打工人啊,除了听话,就没别的办法了。哎,真是羡慕经理。”一边说,她坐在书桌边开始查看错误。
杨恒峰躺在床上静静看她,只觉得薛雁好像变了。“是啊,我们这种底层打工人,怎么能比得上人家高管呢?”
正在仔细看文件的薛雁点头赞同,“你说的真是至理名言。”
杨恒峰不再说话,只是看她的目光渐渐不满起来,“你经理真好啊,还跑到你一个小员工家里来亲自拿东西,真是体贴。”
心思在工作上的薛雁随口道:“经理他人本来就很不错,很有风度的,有时候带新人都是乐呵呵的。”
沉迷工作的她没发现屋内安静的可怕,只以为杨恒峰太累睡着了。
几个月后,薛雁后知后觉,突然发现朱芳总是在房子里。
这天因杨恒峰回去看望杨德华,她图方便,就在饭厅泡面吃的时候,朱芳点了份酸辣粉端来饭厅,“拼一下。”
“你坐啊。”薛雁看向还算大的桌子,剩了大半张呢,所以连动也没动一下。
两人同桌不语,各自吃晚饭。正吃着,朱芳手机响了,又去开门接了外卖,拿回来一看是酸菜鱼,她用酸辣粉就着酸菜鱼吃,让薛雁好奇,“你吃得下这么多?”
“你要吃么?”朱芳问。
“我吃完这碗泡面就差不多了。”薛雁道。
“我最近特别能吃,要吃好多好多,而且特别喜欢吃酸的。”朱芳染着笑意的话刚落,薛雁忍不住笑道:“说得好像你怀孕了似的,是不是还酸儿辣女啊?”
朱芳扭头看她,认真点头,“对吼,酸儿辣女哦。”
薛雁觉得她很奇怪,但也没多想,两人本也没什么交情。
可两个月后的一天,朱芳在收拾行李,图方便就开着门,所以薛雁看见她在收拾,便走到朱芳门口去问,“你要搬走了啊?”
“这种鬼地方,不搬走难道要继续住?”朱芳手中拿着一件黑色打底衫仔细看了会儿后,将打底衫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
薛雁见她将每一件衣服都拿起来仔细看,然后丢进垃圾桶,奇怪道:“你这些衣服很好看啊?而且都很新呢,干嘛要扔掉?”
“因为我穿够了这种便宜货了。”朱芳将衣裳一件一件丢进垃圾桶,很快垃圾桶就满了,她起身蹲在垃圾桶边,将垃圾袋提出来递给薛雁,“帮个忙放到门口。”她再重新套上垃圾袋。
薛雁奇怪地盯着她看,骤然发现她肚子不对劲,惊讶道:“你怀……”她立即捂住嘴,毕竟朱芳是单身,这种话说出来是要挨揍的。
可朱芳却依旧坐在床边将衣服看完后丢进垃圾桶,笑道:“才看出来啊,你眼神真差。”
“喂,你、你都几个月没上班了,你的钱撑得住么?”薛雁古怪问。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蠢啊,会把这种地方当婚房?”朱芳突然愤怒地将手中的一条毛线围巾狠狠砸在地上,再抬脚踩上去,“这种烂房子,我住了二十多年了,我住够了,我一天,一个小时,甚至一分钟一秒钟我都待不下去了。这种房子里有一股味道,霉味、汗臭味,这两种味道喷多少香水都无法掩盖,这种味道我闻够了!!”
“你……”薛雁觉得她应该是明白了,胡乱点着头,“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那不打扰你了。”
她饿得不行了,便去厨房准备煮饭,结果杨恒峰今天律所聚餐,她便不打算做饭了,太累了,打开冰箱看她的存货,乱七八糟什么都剩了一点儿,还有上周吃火锅剩下的小半块火锅底料。她看着底料突然馋的不行,干脆拿出牛奶锅,将剩下的那一小块火锅底料放进锅,接了水再放到煤气灶上开火煮着,她则拍了几颗蒜放进去,又将冰箱内乱七八糟的存货都洗了一点儿放进锅。
朱芳走进饭厅的时候就看见薛雁坐在饭桌边吃饭,或许是剩饭,所以用开水泡着,面前的牛奶锅里是火锅,闻着就很诱人。“吃的挺好的。我来和你告别,希望我们……永不再见。”丢下话,她拉着行李箱昂首挺胸走向大门。
砰——
门被重重关上,薛雁低头继续吃饭。
没多久,公司里的工作量突然增大,整个财务部门都快成邦德先生了,薛雁忙得焦头烂额了,可偏偏组长却突然针对她。
这天薛雁见组长去了卫生间,立即也起身走进卫生间,道:“组长。”
女组长扭头冷冷盯她,脸上透着厌恶,白了她一眼便往前走。薛雁道:“请问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么?你处处针对我。若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神经病,我针对你做什么?别自信过头,只不过最近太忙,我要求高而已。”组长走进隔间关上门,离开的时候和薛雁擦肩而过,却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九月中旬,她因犯下重大失职而被辞退。
薛雁一向性格好,人也能吃点儿小亏,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故而在公司人缘还算不错,与一个叫秦娜的同事是好朋友,而秦娜虽然年轻,但实习时跟着的师傅是学姐兼老员工,两人感情不错,故而她托了秦娜帮忙问问。只一天后就有了消息,但秦娜说还是见面比较好,她就在公司附近的奶茶店里等。
两人坐在桌边喝着奶茶,薛雁问道:“那个错不是我犯的,唉,也不对,是我犯的,但那是组长特意给我的假消息,我认真做了,但事情一开头就是错的,是组长给我挖坑。”
“我知道。”秦娜看向柜台,三个女孩子冲了奶茶交给顾客,顾客们提着奶茶就走,没兴趣留在店内慢慢喝,而闲下来的员工则靠在柜台边欢快聊天。
秦娜回头低声道:“我问了我师傅,那个,你心里有数就行啊,别供出我跟师傅,不然我师傅也难做,我知道你是嘴上有门的,所以跟你说了,你心里有数。”
“我明白的,你师傅在公司那么多年了,闹开了肯定给人留一个嘴碎的形象,我心里有数,不会乱说的。”薛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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