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潼攥着荣湾的袖子不松手。

荣湾低头问：“小妹妹，家长呢？”

陆潼不答话，不停得喊姐姐，姐姐，抓着荣湾往前使劲拉。

这一天天的，送走一个大的，又来一个小的。小姑娘话都说不顺溜，胆子倒是大，敢乱跑。

陆盛南结账的时候低头一看，陆潼不见了，一下子慌了神，挑个纸巾的功夫，女儿不见了。

陆萧快速在便利店找了一圈，没人，一看陆盛南还愣在原地，走上前拿起纸巾，“愣着干嘛，找啊！”

两个大男人，恁是连个小女孩都没看住。

推开便利店的门，还没迈步，陆萧一抬眼，看到不远处陆潼扯着荣湾的袖子，小脸涨得通红。

“姐姐，一起玩。”陆潼艰难往前走，还不忘向荣湾提出玩耍邀请，看到门口的陆萧，扯得更起劲，“小叔叔，小叔叔。”

荣湾抬眼，迎面快步走来一个男人，灰色风衣下摆微扬，风吹得白色衬衫紧贴腰腹，勾勒出精瘦的腰身，手里拿着一盒纸巾。

身材挺好。

陆萧在荣湾面前停下。

陆潼松开抓着衣袖的手，扑过去抱住陆萧的裤腿，“小叔叔。”

陆萧一把抱起陆潼，冲荣湾感激的笑道：“荣小姐，抱歉打扰了，我是陆萧，这是我侄女。是我们的疏忽，没看好孩子，谢谢你帮忙照顾潼潼，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吃顿饭？”

荣湾盯着陆萧的脸，眉眼深邃，轮廓柔和，荣湾知识匮乏的脑袋里突然浮现两个词：君子端方，温文和煦。

可能是和钟毅待在一起久了，见多了咋咋呼呼，温和有礼便显得格外难能可贵。

但她从她有限的记忆中，翻找不出一点陆萧的痕迹，她确定，在这之前，她不曾见过他。

荣湾拒绝的话还未出口，陆盛南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原来是荣小姐，你好，陆盛南。”陆盛南指了指旁边的陆萧，“这是我弟弟，陆萧。”

又来一个她不认识的。

荣湾点头致意，但面带疑惑：“你好，我们，认识？”

“以前在宴会上见过，荣小姐可能不记得了。”

“抱歉。”

她记性一向不好。

荣湾说完不想过多停留，转身就走。

陆盛南还没来得及道谢，连荣湾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

摸了摸陆潼的脑袋，陆盛南严厉批评了此次陆潼的乱跑行为，并扣除掉一个月的冰淇淋。

陆潼把脸扭到一边，不看陆盛南，无声反抗。

三人一起往停车场走。

“这荣大小姐，性格挺新奇。”

“新奇？哥，你这哪门子形容词。”

陆潼在陆萧怀里扑腾，手搭在陆萧肩膀上，扭头冲陆盛南喊：“姐姐姐姐。”

“闺女，小小年纪，有一见钟情的潜质啊，但那个姐姐不太好惹，咱们以后见到了别往上扑。”

陆潼一听，把头一扭，又不理人了。

陆萧抱紧陆潼，快步走，“行了，回家。”

最近酒吧这条街不太安生，晚上总是听见警笛声。每次警车一来，钟毅伸着他那红色刺猬的脑袋，扒拉着酒吧门往外瞧，有一次嫌弃连警车灯都看不到，还专门跑出去看。

荣湾让他以后追着警车跑，车停哪儿他停哪儿。

钟毅慌忙摇头，说他怕被误伤。

荣湾第一次见到顾云，是在搬来Z城的那天。她和老傅忙着往出租屋里搬东西，顾云踩着高跟鞋，站在一堆行李后面喊老傅。

荣湾才知道他有这么个相识多年的朋友。

顾云看起来和老傅一样不着调，把手里的包往旁边一扔，弯腰帮忙搬行李。

荣湾生怕她那高跟鞋鞋跟被楼梯别断了。

顾云端着托盘走到吧台，把空杯子递给欧阳，拿出张湿纸巾擦了擦手。

她那一手繁复的美甲，荣湾每次见到均忍不住在内心感叹，真能花钱。

顾云看了看钟毅的背影，往吧台一靠，问荣湾：“哟，又出事了？”

“嗯。”

顾云把湿纸巾往垃圾桶一扔，招呼欧阳，“行了，别管他了，尝尝欧阳新调的酒，我觉得不错。”

吧台另一边有位客人听见了，笑着说他也想尝尝。

顾云爽快地让欧阳多调了一杯，她请。

警笛声逐渐变大又逐渐消失，荣湾皱眉，“最近出什么事了？”

“没事，喝多了容易冲动打起来了呗。”顾云把荣湾往椅子上一按，“放心，打不到咱们店里来。”把欧阳放在吧台的酒往荣湾手里一塞，“配着这音乐，我今天专门换了歌单。”

她可真有闲心，每天专门换歌单。

荣湾尝了一口，太苦，差点没咽下去。

顾云抬手挡住荣湾要放酒杯的手，“别浪费，贵。”

荣湾一口闷，伸手敲了敲吧台，欧阳很有眼力见地递了颗糖。

一颗透明塑料纸包装的水果糖。

荣湾不记得店里有这种东西，她只是想要杯白水。

欧阳把糖往前递了递，“荣湾姐，吃吧，我下午自己买的。”

荣湾点头，接过，迅速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钟毅回头看到荣湾往嘴里塞东西，两步迈到荣湾身边，“姐，吃啥呢？”

荣湾一把推开钟毅，“糖，要吃找欧阳。”

“那不吃了，”钟毅故作神秘，凑近荣湾，说话突然小声，“姐，我刚才好像看见熟人了。”

顾云在旁边打趣，“这周围，哪个你不认识。”

钟毅赶紧摇头，“不是，刚才被警察带走的人里有前两天约架那哥们。”

荣湾皱眉，“你想掺和？”

“不掺和不掺和，说了上次是最后一次。”

顾云伸手拍了拍钟毅的肩膀，“行了，以后也别光顾着看热闹，小心你那些不知道哪儿来的朋友，把你也带去谈谈心。”

钟毅平时确实过得糊涂，但胆子小，他结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也就充人数的时候偶尔能想起他。上次约架，算是荣湾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回家又被钟爸狠狠揍了一顿，怕是现在谁约架他都不敢去了。

钟毅笑着虚心求教：“顾姨，你看我来这么久，咱们这酒吧就没出过乱子，教教我呗，免得我以后出去被人打。”

荣湾在一旁听着，只想叹气。

顾云抬手撩了撩头发，“那是因为你顾姨我呀，人美心善，人家怎么舍得在我面前又打又骂的呢？吓到我了可怎么办。”

荣湾现在不只想叹气，她想走。

趁着客人点单，她赶紧抓住机会，溜了。

荣湾不喜欢参加宴会，人不认识几个，有时候东西还不好吃。荣老爷子也由着她，不想去便不去，以往荣鹤更不会搭理她，但最近，他变了，行事作风上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荣湾深刻反思了一下，除了那天晚上额角磕到了墙皮，她最近一直很安分。

宴会也就算了，他自己朋友的私人聚会带她干什么。

荣湾不情不愿地跟着荣鹤走进包厢，看到几张些微熟悉的面孔，名字是一个也想不起来。

离荣湾最近的一个女孩笑着来拉她，穿着黑色的长裙，质地顺滑，看得荣湾想伸手摸摸是什么触感。

荣鹤顺势介绍，“郑冬一。”

荣湾微弯唇角，“冬一姐。”

“诶，荣鹤，你说说你，自家妹妹怎么也不多带出来和哥哥姐姐们见见啊？”

郑冬一在荣湾旁边坐下，沙发陷进去一大块，触感很舒适，但是太软了。

荣鹤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毕竟年纪大，有代沟，怕你们玩不到一起。”

听到这话，周承颂不乐意了，“在座的，除了维哥，就数你最老。”

荣鹤挑眉看向手搭在女伴肩膀上的男人，“听见没，人说你老。”

顾维低头逗身旁的女生，“怎么，你也觉得我老？”

女生笑着往顾维怀里靠，“亲爱的，你说什么呢。”

“妹妹，别理他们，一群不着调的。”郑冬一看不下去了，“行了，妹妹还在这儿呢，别被你们一群人带坏了。”

荣湾眼神默默从一众人身上扫过。

半斤八俩，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郑冬一给荣湾倒了杯橙汁，荣湾其实更想喝桌上的精酿啤酒。

荣鹤一眼看出荣湾的心思，把自己面前的啤酒推过去。荣湾顺势把橙汁往旁边挪了挪。

郑冬一眼睛睁大，笑着说：“看不出来，妹妹挺能喝啊。”

荣湾言简意赅，“酒量一般。”

白雨迟三两下在桌上的啤酒堆里扒拉出一小块地，“光喝酒多没意思，玩玩？”

顾维搭腔，“怎么，趁你姐不在，想闹？”

“哪能，小游戏小游戏。”白雨迟拿出一副扑克牌，边洗牌边讲解规则，“每人一张，A到K排序，看完自己手里的牌，各自下注几杯酒，然后转瓶子转到谁，谁就任意挑选一位开牌，点数大的可以问点数小的一个问题或者让他干一件事情，拒绝就必须喝完自己下注的酒。”

白雨迟洗好牌，往桌上一放，“怎么样，各位哥哥姐姐，还有妹妹，玩吗？”

其他人表示可以，荣湾老半天未表态。

白雨迟笑着看她，“荣湾妹妹，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必须挑一个吗？”

“那肯定，游戏规则，一视同仁。”

荣湾点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