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盯着紧闭的电梯门,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李洗河身体微微往后倾,目光投向周围,“不过可以肯定,这里不是梦,不是幻觉,也不是现实。”
江潮问:“你也是从十字楼进来的?”
“对,那栋楼……”李洗河的神情有些复杂,像在思考怎么形容,“特别离奇,我记得有很多纸人。”
就是十字楼没错。
江潮想起那些燃烧的蜡烛,难道其实是李洗河点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好像不对,那些蜡烛没有蜡泪,也不会变短,仿佛一直都在燃着。
李洗河问:“还没说呢,你是怎么来的?”
江潮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把短信翻出来给他看。手机的光线微弱,弹出一个电量不足的提示。
“有人给我发了这条短信。”
李洗河一顿,看到短信中写着他的名字,他的眉头微皱,像是在沉思什么。
江潮问:“你认识这个手机号吗?”
李洗河说:“不认识。”
江潮往上一翻,注意到之前发的那条短信,竟然变成了‘发送失败’。
李洗河看他神情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江潮收起手机,奇怪的事已经够多了。
李洗河问:“所以,你是因为这条短信来的?”
江潮停了一下,低声道:“嗯。”
李洗河安静几秒,有些开玩笑地道:“这么不靠谱的短信,你也真的信啊?”
江潮愣了愣,没有说话。
李洗河道:“下次再收到,就删了吧。”
江潮没有回应他,只是目光看向周围,问道:“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李洗河弯起嘴角,表情无奈,指着周围怪诞的景象:“我还不知道,看样子是有点儿难了。”
两个人坐在走廊里,观察着这家莫名其妙的医院,陷入一阵沉默。
江潮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李洗河,关于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感觉对方在回避这些问题,只能等到以后再找机会了解。
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半晌,江潮开口问道:“那些没有五官的,是人吗?”
“绝对不是人。”李洗河说完,又怀疑道,“但是善川仁信医院真实存在过,对吧?”
江潮提醒:“医院早就已经倒闭了。”
李洗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进入了过去的仁信医院?”
虽然荒唐,但不是没有道理。
江潮思索,难道时间可以穿越?那为什么这些人没有脸?
他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做了一个很傻的行为。
他掐了自己一下。
李洗河瞥见,笑了:“疼不?”
江潮点头。
李洗河:“我说了这不是梦,现在怎么办?”
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没有脸,唯独刚才那个死者和家属不一样。
也许……
会有什么发现。
江潮问:“我们去看看那名死者?”
李洗河低低挑眉:“去哪,地下二层?”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联想到了不太好的地方。
一个死人还能被送去哪,自然是凉飕飕的太平间,这个医院已经够奇怪了,太平间岂不更加阴邪?
“有点渗人啊。”李洗河提议,“不如我们先在医院里打听一下。”
也是个可行的主意。
江潮点头。
两个人离开四楼,朝着住院大厅走去。
江潮推开大厅紧闭的玻璃门,就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意如同阴魂悄然而至,贴紧了皮肤。
这个住院大厅竟然出奇的冷。
江潮观察着眼前的景象,墙是冰凉的,楼道有微风,医生穿着白衣,说话声远远近近,刺鼻的消毒水味四处蔓延。
这些画面在接近真实的同时,也存在着一种严重的失真感,像是遥远的回忆、久违的梦境,或是80年代电视机里播放出的画面,所有的事物都隔着一层不太透亮的毛玻璃。
来来去去的患者、医生、家属,全都没有脸,看上去都很忙碌,但是,没有任何人对这些不合常理的情景感到怀疑。
“那边有护士站。”李洗河指向拐角。
有个老旧的窗口开放着,透过玻璃能看到两个护士在里面忙碌。
他们来到窗口前,李洗河往里看,一名护士正在伏案记录病情,另一名护士在忙着配药,似乎都没有空搭理他们。
他弓着腰,把脑袋凑到窗口面前:“您好,可以咨询点儿事情吗?”
“问。”高冷的无脸护士写着字,头也不抬。
“四楼去世的那个老爷爷,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无脸护士的笔停了:“四楼的?你记错了吧,没有你说的这名死者。”
“您再想想?”李洗河提醒着,“老人家七十多岁的样子,被几个护士推出来的。”
无脸护士翻动手中的本子:“今天在医院去世的,只有一个小姑娘,没有别的死者了。”
李洗河一愣,扭头看向江潮,对方隐约皱起了眉。
他接着问:“有没有可能是还没通知护士站,就先给送进太平间了?”
“家属必须签死亡确认书,你当太平间是随便就放遗体的么?”
虽然看不到脸,但李洗河敢肯定护士翻了一个白眼。
他笑着抬了抬手:“不好意思啊,谢谢了。”
问完,李洗河直起身子,目光投向江潮。
“一个查无此人的死者?”
江潮道:“护士听起来不像说谎,应该有别的问题。”
这个地方实在太冷,江潮快速扫视一圈,忽然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李洗河纳闷地跟过去。
只见对方从陪护椅上拿起一件棉大衣,披在李洗河身上,这件衣服倒是非常符合年代风格。
李洗河惊讶:“你想玩变装秀?”
江潮反问:“你不觉得冷吗?”
李洗河反应过来,看向医院大厅的路人们,每个人都穿得很厚。
他道:“懂了,那怎么好让我的同桌也冻着?”
江潮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李洗河进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一个患者,正在熟睡,没过两分钟,李洗河拿了一个外套出来。那是一件锃亮的黑色皮衣,翻领的,还砸有一圈铆钉,给人的感觉就是……相当精神。
“穿上吧,酷哥。”李洗河把衣服递给江潮,“我看很适合你。”
江潮一阵哑然,温度会驯服所有审美。
他把那件黑色皮衣穿上了,确实保暖得多,人更精神百倍。
李洗河有点满意:“挺好,老大爷配精神小伙,放在哪里都是无敌。”
说完,他对着病房的玻璃打理了一下头发,想要弄一个中分,让自己彻底加入这个年代。
忽然,他的动作一顿:“江潮,我想起来了。”
江潮看着李洗河,等他往下说。
李洗河:“刚才在病房里,那些人穿的是半袖。”
江潮的表情凝重:“时间变了?”
李洗河想到:“护士站的墙上有挂历,刚才没注意看,我们去确认一下。”
两个人又回到护士站,那个护士仍然在伏案写着什么。
李洗河凑到窗口前,把身体趴得更低,眯起眼仔细看墙上的挂历。果不其然,挂历展示的那一页,写的是12月。
他忍不住问道:“姐姐,我又回来了,请问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护士:“冬至啊,你又回来干嘛?”
怪不得。
江潮观察着周围,忽然低声道:“李洗河,你看窗外。”
李洗河把腰直起来,靠近窗边一看。
白茫茫奔入视野,空中飘飞的碎末好似倾沙,斜着纷纷不断,干枯的枝桠伸向天际,寂静无声,大地表面铺盖着厚厚一层冷意。
他神情错愕:“下雪了。”
皑皑的大雪,悄悄冥冥,仿佛掩盖着什么无从诉说的故事。
江潮摸了摸窗前的暖气管道,是热的。
他回想在走廊与李洗河说话的时候,窗外的树还很翠绿,大概也就是五六月份的样子。
没想到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医院就已经进入十二月。但如果具体回忆,是在他们进入住院大厅的一瞬间,发生了这样巨大变化。
“所以今天没有那个死者。”江潮道,“他死亡的季节,不是现在。”
李洗河若有所思:“对,这就合理了。”
本章内容有大量改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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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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