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知道她在小山房中出来又要惊动王府众人,所以连忙跑回住处,准备装睡,可那三人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她方开门,隔壁的嗣语便也开了门。
“灵雨姐姐怎么起的这么早,往日若是不到巳时,我们都不敢去找姐姐呢。”
灵雨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妹妹不也这般早。”
“我们平日都是这个时辰起的。”兰雪和柔卿紧跟着出了门。
信芳听到动静后开了门,一脸惊讶地望向灵雨,方要问出声,灵雨连忙对她眨了眨眼睛。信芳想到了几日前,恍然大悟,一脸惊喜道:“外面冷,娘子快进来。”说着出了门,将灵雨护在身前,挡住那三人的目光,带着灵雨进了屋。
灵雨本以为她们三个会跟进来,却不见她们有何动静。
信芳打了水来,灵雨净了面,收拾一番之后,同芳又送来了早饭。
灵雨和芙盈正吃着,外面又起了动静。
“外面是何动静?”
信芳没好气说道:“还不是那三人,每日清晨都要在世子面前晃悠一番。”
灵雨抬起头,疑惑地望了一眼信芳。
信芳恨铁不成钢道:“娘子也该上心些!”剩下的话全都咽下了,纵然灵雨平日拿她当做姐妹,有些话却由不得她说。
灵雨吃惊道:“她们每日都这个时辰起来?”
信芳沉重地点了点头,以示态度。
……怪不得她们三人不来纠缠自己,原来另有所图。
信芳见灵雨思忖着,试探道:“娘子若是有心,明日我也将娘子叫起来如何?”
……
望着一脸希冀的信芳,灵雨故作娇羞,低下头:“世子叫我好生歇息……”
信芳见灵雨因为娇羞而将脸埋到了碗里,便也明白了,灵雨与世子爷是什么情分,世子爷哪里舍得灵雨起那么早?
“世子爷说得对,娘子身子娇弱,早间到底冷了些,娘子可不能再病了。”灵雨若是再病了,保不准世子爷会怪罪她!
用完饭后,灵雨又像往常那般同芙盈拿起了绣绷。
芙盈已经绣了五条帕子,正在绣第六条,灵雨也是收获颇丰,算上这条,再绣一条便是两条了。
同芳在一旁教灵雨锁边,仅剩这一步,灵雨的帕子便成了。
“娘子,这帕子可是要送给世子的?”信芳望了一眼同芳,二人相视而笑,打趣地望向灵雨。
灵雨听到此话愣住,她想学便学了,哪里考虑过那么多?灵雨低下头,望着手中素白淡雅的帕子上绣着深色的鸳鸯……灵雨忍不住扶额,这图案,也难怪她们会误会。
落下最后一针,灵雨收了线。王府的东西都是御赐的,她自然不能带走。
可是这等私密小物,也不该随意赠人才是。
另一边芙盈也收了线,同芳立刻接了过来,“芙娘子怕是要出师了。”
芙盈故作羞恼道:“只学了几种花样子,哪里就出师了,怕不是姐姐嫌我这个徒弟愚笨,不想教了。”
“那里是我不肯教,明明是你偏偏只要绣这两个样子呢!”同芳教了好多花样子,芙盈绣得最好的还是鸳鸯与榴花的样式。
“姐姐若是不嫌弃,拿这帕子当作束修如何?”
同芳大笑道:“小娘子莫非心悦我?”说罢抢过芙盈手中的帕子,“小娘子手艺倒好,既是小娘子心意……”话还未说完芙盈便笑着跳了起来,“我要打你这个没脸的家伙,拿人家取乐。”
同芳连忙躲到信芳身后,见芙盈又要追上来,又躲到灵雨的身后,几个人哄笑成一团。
芙盈因为跑了几下,整张脸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又抽了一张帕子出来,塞给信芳,“姐姐也莫要嫌弃。”
信芳接过,也笑着说道:“我也有,”转过身对着同芳说道:“可见小娘子心悦于我,你莫要多想了。”
几人又笑了起来。
“姐姐这里好生热闹,不像我那里,冷冷清清的。”
四人闻声转身,眼见柔卿打着帘子进来了。
信芳弯了弯身,向后望了望,却再未见人影,她是一人来的。
同芳将东西收了,信芳又端上茶来。
柔卿望着同芳手中的绣筐,问道:“这可是姐姐绣的?绣得真好。”说罢便要将帕子拿出来。
同芳侧身,躲过柔卿的手。
柔卿惊诧地望向同芳,她没想过同芳会躲,同芳已经走开了,柔卿柔柔道:“姐姐这里的丫鬟,怕是会坏了姐姐的规矩呢。”
话音刚落,信芳便将手中的茶撂在她的面前。
柔卿抬眼望了一眼信芳,见信芳板着一张脸,柔卿故意向后一退,惊恐地望向灵雨,仿佛她受到很大的惊吓。
信芳上完茶之后便立在灵雨身后。
柔卿右手捂上胸口,瑟缩地望向灵雨。
灵雨放下茶杯,望着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睛,淡淡道:“妹妹怎么不喝茶?”
柔卿轻轻摇头,眨着一双如小鹿一般的眸子,一脸怯怯地说道:“姐姐平日最是和气,身边的丫鬟却是不同……”说罢又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信芳。
信芳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灵雨不理她,自顾喝着茶。
柔卿见灵雨不接话茬,心中暗恼,她知灵雨不是省油的灯,便又说道:“姐姐平日都做些什么?我看姐姐女红不错,不知姐姐可有时间指导我一番?”
“妹妹忘性真大,平日里我做的最多的便是同妹妹们打牌,”说着向门外望去,“怎么今日就柔卿妹妹来了?另两位妹妹呢?”
“……”
“信芳,什么时辰了?”
“回娘子,巳正了。”
“往日这个时辰,妹妹们早就来了,怎么今日就你一人来了?”说罢一脸疑惑地望向柔卿。
“她们二人住在一处的,我今日也未见她们两个……”
“怎可就咱二人坐在一起喝茶,信芳,去寻语娘子与兰娘子,就说我唤她二人一齐打牌呢。”
“是。”
“我陪姐姐便够了,还叫旁的人做甚?”
灵雨轻笑一声,“往日语妹妹最是喜欢打牌的,我怎能将她忘了呢?”灵雨见柔卿嗫嚅的样子,又说道:“妹妹今日这般阻挠,怕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说罢探究地望着柔卿。
柔卿瞪大双眼,一脸无辜道:“怎会,我只是……想单独陪姐姐待一会罢了。”
“你我二人能做甚?信芳,去寻另两位娘子。这牌,总该继续打起来才是。”
“是。”
灵雨一脸微笑,淡淡地望着柔卿。
柔卿也淡淡笑着,袖摆下的手却已攥成了拳。
片刻后,信芳终于将二人带了来。
“两位妹妹去了何处,今日怎么不来找我打牌?”灵雨先发制人。
嗣语平日最爱说的,今日却一反常态,只朝着灵雨讪笑了两声。
灵雨微笑着,望着她们二人一脸心虚的模样,还有一个不停在给她们两人使眼色,便知她们三人没安好心。
空气静了下来。
终是嗣语先忍不住,说道:“姐姐,今日我身子不适,还是明日再陪你打牌吧。”说罢便要退,一旁的兰雪也跟着附和,“姐姐,我要照顾语语姐姐,也先回了,明日再来寻姐姐。”
“既然你二人要走,我也不好再叨扰姐姐了,明日再来。”柔卿说罢也起了身。
灵雨还未说话,三人似是要逃一般,匆忙向门口走去。方走到门口,如清却打着帘子进来了。
四人照了个对面,兰雪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忍不住惊呼出声。
如清皱了皱眉,轻声道:“娘子还是慢些好。”
“是,姐姐教训的是。”说罢拉起嗣语,三人行了礼便退下了。
如清望着三人,不满地皱起了眉,而后抬脚,向灵雨行了一礼,一脸笑意道:“娘子安好。”
灵雨望着提着食盒的如清笑了。
方才她看得真切,兰雪的目光一直黏在如清的食盒之上,而柔卿,在走之前也低头看了一眼食盒。经历过前次,灵雨自然知晓这食盒中放的是什么。想到她三人今日的异常,灵雨也望向了如清手中的食盒。
如清见灵雨盯着食盒,轻声道,“娘子,该喝药了。”
见灵雨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如清心里叹道她果真是极守规矩的。这般听话,才能在王府待得长久。
如清将碗拿了出来,递给灵雨,灵雨方要接过,手还未拿稳,如清便将手收了回去,碗顺势跌了下去,碎成一地,深褐色的药汁溅落到灵雨银白色的湘裙之上。
“娘子可烫着了?”如清一脸焦急地望向灵雨。
灵雨摇摇头,“都怪我,未拿稳。”
如清见灵雨无事,便说道:“这有什么,再熬一碗便是了,娘子无事便好。”
灵雨摇了摇头,“我无事,麻烦如清姐姐了。”
如清笑着退了。
“娘子,这……”
灵雨随手抓起一方帕子,将帕子扔到地上,地上的药汁还来不及收拾,灵雨的绣帕方落地便被药汁沾湿了,莹白的帕子瞬间染成了深褐色。
“怎么是这方帕子啊……”灵雨心中恼恨,随手抓来的帕子竟然是她绣成的那一条!
她白绣那么久了!
望着一脸疑惑的信芳,灵雨解释道:“姐姐,这里有我,劳你先去跟着如清姐姐,看着那药。”
信芳见灵雨神色郑重,点点头便离开了。
片刻后,如清又端来了药,见灵雨喝了药,笑着告了退。
随后便将门关了起来。
*
乐康今日很高兴,因为今日世子高兴。乐康胆子便大了起来,“世子今日有何喜事?”
小山睨了他一眼。
乐康便又笑道:“世子高兴,我也跟着高兴……”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小山说道:“我案子查清了,你跟着高兴什么?”
说罢唇角一勾,乐康见自家世子笑了起来,他笑得更大声了,“想来灵雨小娘子也高兴。”
小山挑了一下眉,唇角一扬,驾着马向着王府的方向去了。
回园子的路上小山脚步轻快,又走到熟悉的那棵树下,望清了远处的身影。
小山不由放慢了脚步。
“请世子爷安。”
又不见她。
小山心头涌起一丝怪异之感,同那四日未见她时一样,叫他恼火。
看不见她,他会生气。
柔卿见小山愣着,向前走了一步,“世子爷,外面天冷,世子爷总要小心身子。”
嗣语微不觉察地瞪一眼柔卿,也向前迈了一步,“世子爷……”
“滚开。”小山眼睛瞪了过去,柔卿似是真被吓到了,愣愣地收回了双手。
兰雪方要说话,不远处却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
“世子爷,娘子又病了!”信芳一路小跑了过来。
小山转身,抬脚便走。
柔卿见小山要走,赶忙喊道:“世子爷,灵雨害了病,此病传人,世子不能去!”
话音方落,小山回头望了她一眼。
柔卿见小山转过身,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世子……”没想到小山下一秒又转了回去,便住了脚。
“她怎么了?”说着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着对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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