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
“卑职失职,未曾发现有人靠近,若不是爷打碎了白玉碗,压根不知道有人闯了进来,贼人是个善阵法的高手,只改动客厅和小池塘两处便隐藏了气息。”
青空等人垂眸,目光向下盯着地板,自责的脸上出现一抹后怕的情绪。世子爷心善,怕毒发时走火入魔暴躁嗜血失去意识而伤害他们。
为此,每次发作时都不让暗卫们靠近他,只让众人紫竹林外戒备。
谁能想到偏偏今天出了岔子,要是世子爷有事,众人虽死难辞其咎。
“都去领罚,加练三天,回炉重造。”温珣冷冷出声,脑海里浮现出奚昭笑着的脸。
她就像凭空出现一样,穿着青色粗布衣衫,身上别着白色布袋。既不是北戎人又不是西昭人,排除敌国奸细的可能,但不是南盛人,她又是怎么闯进来的呢?
他来紫竹居的消息封锁的紧,京内无人得知。
那女人似乎并没有杀意。
温珣想起她那双肆意翻动的小手,脸色更冷了。
暗卫都退了下去,门口守着两人,屋内只留下青空站立一旁,担忧的询问:“顾公子,世子爷身体怎么样了?”
以往世子爷毒发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亏空,今日看过去倒是有几分精神,只是世子爷的脾气似乎更差了。
身穿蓝色衣袍,头盖发冠,长相俊美的顾明扬收起搭在温珣脉上的手,忍不住啧啧称奇:“脉象平稳有力,完全没有力竭亏空的征兆,上个月毒发后还虚弱的很,今晚完全不一样。”
而后他的目光紧盯着温珣的脸,只见他下巴上两道约手指大小宽度的淤青,忍不住好奇,“璟煜,你这脸……”
世人皆知永安王世子名温珣,很少有人知道他字瑾煜。
“摔的。”温珣惜字如金回答。
顾明扬再次打量一眼他的下巴,隐约能看到指印的痕迹。
他们推门闯进时,温珣便好好地靠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绳索还未完全挣断,这个借口顾明扬自是不信,只能从口袋掏出一个绿色小瓷瓶并打开,“活血化瘀。”
他与温珣相识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闷声吃亏。
替温珣上完药后,他便收起嬉皮笑脸,转而严肃道:“幸亏你体内的力量帮你压制了半月散,否则再来几次神仙也救不了。”
顾明扬师从医仙,但面对半月散,也是一知半解,无法根除。
“嗯”,温珣淡淡应了声后,拿起白色瓷瓶递给顾明扬,“明扬,你检查下这是什么?”
顾明扬伸手接过,轻轻打开棕色瓶盖,一股冷香弥漫在空中,扫去空气中的燥热,让人心旷心怡。
“这……这。”他神色激动,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倒出一粒药丸。
果然通体发白。
“这……这是清心丹,世上仅存三瓶清心丹,分别为三国皇室所有,难不成……”顾明扬惊了惊,而后小声道:“瑾煜,你打劫国库了?”
温珣眼眸闪了闪,“不是宫里的。”
“不是宫里的,那你哪里来的?”他愣愣地询问,“清心丹可以缓解你体内的毒,我还以为是宫里那位大恩大德赐的。”
毕竟当年温珣为了救太子殿下被人灌下了半月散,自此以后保守折磨。
“闯人的女贼留下的。”
“出手这么大方的贼吗?”顾明扬仔细看了四周,似乎并没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倒是瑾煜脸上那两道淤青格外可疑。
“她怎么闯进来的呢?来此目的是什么?”
温珣摇头,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并没有恶意。
青空回忆道:“卑职们按照世子爷的吩咐守在竹林外,自晚间夜幕降临,一直没见过人。那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就连闯阵也没有动静。“
“这人不知是敌是友,要是敌人就麻烦了。”顾明扬担忧的目光落在温珣身上,世子爷处境艰难,再来个这么神秘的敌人,怕是处境更难。
“能随手留下清心丹,想必身份不简单,能结交是最好,否则只能……”
杀了。
这样的人,无论归属哪个阵营都是极大的威胁。
只见温珣冷声,“人找到后先把手剁了。”
为什么要剁手?
顾明扬顶着大大的疑问,目光落在他脸上痕迹后顿悟了,月华锦的衣衫凌乱不堪,领口处的位置皱巴一片,腰带松松垮垮垂着。
进来的怕是采花贼。
他忍着笑,不敢出声。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身后,暗卫十二低声道:“爷,人跟丢了,十八还留在原地排查。”
温珣沉吟片刻道:“去官府报案,有贼偷了本世子玉佩,全城搜捕。”
“遵命!”十二立马消失不见。
…
前有狼,后有虎。
好不容易混进上京城的奚昭,完全没想到处境更艰难了。
她端坐在馄饨摊前,桌面上是老板刚端上来的馄饨以及一碟辣油,晶莹剔透的馄饨皮薄馅多,透明汤底上飘着淡淡的黄油,绿油油的葱花浮在上头滋滋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却没勾起她的胃口。
奚昭避着暗卫追查在上京偷摸寻了两日,不但没找到族人在上京的落脚点,更是没有察觉到命碟半点气息。
此刻她手中握着半块呈祥云状玉珏一般的命碟,命碟表面覆着淡淡光华悄无声息地躺在她手心。
没有任何提示。
她来不及细究,便被远处喧闹嘈杂的声响吸引了,手心向下握拳命碟便散了。
只见一队官兵正拿着画像沿街排查投宿歇息的路人,远远地飘过去那画像上的人脸俨然是她的模样,虽然不是十成十的像,却也有五六分相似。
隔壁桌吃着馄饨的壮年笑道:“听说了吗?温世子的玉佩被一来路不明的女贼偷了。”
“当然了,这事情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的,要是能抓到那女贼,赏银一万两,检举女贼线索也有一百两,永宁王府就是财大气粗。”另一位精瘦男子眼里冒着光,“可惜咱哥俩没见过人,要不然发了。”
奚昭不动声色地低头吃着眼前的馄饨,只见那两人继续说道:
“见过也没用,我们还是别冒险了,保住小命要紧。谁不知道温世子武可登峰造极,这女贼能偷盗玉佩还全身而退,这武功必在世子之上,咱们要是去抓她,被误杀了怎么办。”壮年男子摇了摇头。
钱哪里有命重要。
“大壮,那也是以前,你忘了,现在的永宁王世子武功全废吗!”瘦高的男人低声说道,“一个女人能有多厉害,再说我们又没见过她,去检举她的消息,她又不知道。”
他环顾四周后悄咪咪道: “我这里有衙门的消息,但凡检举都有一两银子。咱兄弟过去就说在这馄饨摊见到那女贼,蒙着面纱,看眼睛与画像相似不就行了。”
“咳、咳”,奚昭一个没注意被馄饨呛到出声,立马侧身、低头拍打着胸口,仅露出一张美丽的侧脸。
那两人朝她看去,大壮道:“姑娘,怕是第一次吃老罗家馄饨吧!吃不了辣子万不能加,整个上京就老罗家辣子得劲,呛人。”
瘦高的男人眼中冒着精光,蛊惑般出声,“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天上掉银子不要白不要。”
被称为大壮的男人咬牙,“去!”
做苦力活一天不过几十文。
他们三口化作两口的吞下碗里馄饨,放下几个铜板喜滋滋地朝着衙门走去。
等他们走后,奚昭才慢悠悠从桌下起身,脸上一片冷静,桌上的馄饨吃了几个,那半碟红油未动分毫地摆在一边。
刚才的动作是她故意的,为的就是试探其他人能不能看出她来,那画像虽是五分像,但不熟悉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难怪这玉佩脱不了手,俨然被定义成了脏物,而她则被被通缉了,变成了女贼。
她明明是以物换物,怎么能是“偷”呢!
奚昭忍不住抱怨,那男人实在是小气,为了一块玉佩紧追不舍,白瞎了那千金不换的清心丹。
向来被追捧惯了的她,哪里受过这窝囊气。
只是族老叮嘱过,万不可暴露身份,否则她必定杀上竹林,将那冷面男人狠狠揍一顿。
而她的这张脸也不合适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她留下最后的几枚铜板,朝着一间小院子走去。
远在永宁王府的温珣放下手中的毛笔,忍不住捂了捂衣裳,透过书房窗台看向那高挂的太阳。八月正是极为燥热的时候,他却凭空生出一股凉意,清心丹果然不简单。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天的女人。
青空敲了敲书房门,出现在屋内,“爷,王爷派人传话:婚约既定,让您两日后一同去相府下聘。”
见他沉默,青空犹豫后又补上一句:“王爷说您要不去的话,从现在开始他就来您院里守着,绑也要绑过去。”
温珣摆手应了声,“告诉他本世子会去。”
顾明婉吗,多年不见他只记得她那固执不甘的眼神。
与之同时,奚昭那双戏谑透彻的眼浮现在他脑海里,窗外鸣叫的知了叫得厉害,温珣愈发觉得它们聒噪不堪,转而吩咐道:“把那些知了都抓了。”
可怜的暗卫们踏着轻功在这院内不断与知了搏斗。
要是奚昭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吐槽他有病。
此刻的她正打算享受着上京的夏日,这回她藏了本身的容貌,换上了一张全新的皮,细细的眉,樱桃小嘴的唇,配上尖尖的下巴,俨然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被人围在了长明街头,前方是热闹的街巷,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一街之隔,她面对的却是一张凶巴巴的恶仆脸。
“二小姐,玩够了请跟我们回府,夫人和老太太还在家等着呢!”说话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老嬷嬷,她身上穿着褐色棉杉,脸色严肃,眼中充满了轻蔑。
嘴里说着商量的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老嬷嬷不远处跟着一辆豪华马车,车轿檐上挂着的灯笼,上面有着“顾”字标识,但凡是上京人都知道,这便是北街顾相府的马车。
这人便是相府夫人顾李氏的陪嫁——徐嬷嬷。
同时也是奉命前往清水镇接顾家庶女顾尔昭回京的领头人。
只是让徐嬷嬷想不到的是,顾尔昭居然听到回京嫁人后放弃了荣华富贵趁她们不注意半路跑了,寻了几日未果后他们泄气般回顾家禀告,已经做好挨罚的准备却没想到在回主家路上柳暗花明又撞见了她。
徐嬷嬷身后跟着几个穿着不凡的丫鬟家丁,这群人见着奚昭的同时立马默契地上前将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这大阵仗引得路人们频频回头观望。
只因为近日的顾家风光极了,一府两门皇亲,先是已仙逝的顾老太太定下皇帝亲侄子永宁王府世子温珣,后是圣旨赐婚当朝太子温宇珩。皇恩浩荡,这莫大的光荣让顾府蓬荜生辉。也让上京人记住了顾家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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