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了，只能听见身边的人在低声哭泣。

明越没有否认，就这样静静看着萧衍。

“就算真的是那样。”萧衍认真的看着他，道：“可和你经历过那些事的不是我，你不能透过我怀念他。”

他紧紧搂住明越，不停的抽噎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把我当成别人。”

萧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酒都醒了大半，明越还是没有开口。

他红着眼看向身旁这个既温柔又无情的人，却怎么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师尊会明白他吗？会讨厌他吗？会不要他吗？

明越低头打量了他许久，将手放在了他的背上轻轻拍着，有些许后悔。

上辈子萧衍每次喝醉都很好玩，他存心想逗萧衍，却不知道萧衍这次醉酒会哭成这样，他还以为萧衍这辈子不爱哭了呢。

“你醉了。”明越轻柔的给他擦干眼泪，柔声道：“我抱你回去，好吗？”

“你说清楚，你跟我说清楚。”萧衍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不愿意放手，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你想让我说什么？”明越垂眸看他，问：“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萧衍仓皇道，哀伤的看着明越。

“我从来没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只想对你好，也不行？”明越被他闹得有些麻木，声音还是很平静，问：“连个念想，都不能留给我吗？”

这下轮到萧衍说不出话了，他想说，可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可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可你也是我唯一的念想。

但是这话说出来太像在要求明越，太像拿自己的一厢情愿来装可怜。

“别这样，别折磨人。”明越推开了他，有些头疼。

小孩子就是这点烦人，被保护的太好，再小的问题都能当天大的事。但是痛苦的程度，是一样的，明越有些无奈的想。

“我折磨你？”萧衍被他推了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任由滚烫的茶水浇在身上也恍若未觉。

他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原来自己的喜欢，对师尊来说，是折磨。

他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口口声声说着要独立的人格，其实也不过是仗着师尊对那个人的愧疚侍宠扬威。

他是不是不该说清楚，不该刨根问底，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也很好。

他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看着那人高高在上的脸。

明越揉了揉眉心，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以萧衍的性格，等会又要死要活的。

萧衍拿出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苦涩道：“我不折磨你。”

千钧一发之际，明越反应极快的用鞋尖一挑，随即一脚将剑踹飞出去。

萧衍抬起头，眼里满是绝望。

明越皱眉看向萧衍脖子上细细的血痕，这才发现他身上被茶水晕开了一大块，头更疼了。

他蹲下身来，指尖溢出灵力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划，那一块皮肤瞬间愈合如初，然后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了上去。

“你就这么作贱自己，为了点情情爱爱的破事就寻死觅活的。你要真不想活就早说，我早给你打死了。”明越被他气得五脏六腑都烧得慌，现在还有些后怕，怒道：“你给我跪好。”

萧衍看他气成这样，立马老实跪好了，还不忘说一句，“你打我吧，别气坏了身子。”

他不说后面那句还好，一说更是把明越的火点着了。

“打你？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明越被他气得在前面来回踱步，抬手将萧衍的佩剑召入手中，剑鞘瞬间回到了剑上，却怎么也狠不下心继续下手。

“一天到晚还想跟人比，你师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也没像你这样要死要活的。”

“还替身，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简直无法无天了，你哪点能跟人比？啊？”

“要不是看在……你摔魂灯那晚我就打死你了，不是你的魂灯你摔什么摔，想造反吗？”

“我明天就送你去昆仑游学。”他将剑抛了回去，实在是没招了，“我看我是教不了你。”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听到这，萧衍才终于知道急了，慌乱的去抱他的腿，可怜道：“是我糊涂，我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你别不要我。”

明越扶额，觉得他抓重点的能力有待加强，实在是跟他说不通，不骂又气得慌，骂又看他实在一副可怜样：“我是气你问不问吗？算了，地上凉，你先起来。”

“你别赶我走。”萧衍将脸贴在他的腿上，可怜兮兮道。

是他高估了自己，还妄想要独一无二的爱。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明越恨不得再抽他两个嘴巴子，“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为堂堂魔界少主，你觉得自己的命很贱吗？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子民怎么办？啊？又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吗？”

“你思虑太重，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之前的事吧。你偷偷调查我，看我书房里的东西了，对吗？”明越抬起他的下巴，平静地陈述，“所以你作茧自缚，自轻自贱，解读我的每一句话，觉得我在透过你，怀念他，对吗？”

萧衍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垂首道：“我再不敢了。”

“这没什么，是我默许你。”明越一把将他拉起来，看不出什么情绪，道：“我不否认，我觉得你们是一个人，但是我没对不起你吧。我对你的好，给你的资源，不是假的吧。更没有强迫你做过什么吧？你自己出门打听打听，谁家惯徒弟能惯成这个样子的？”

“是我对不起你。”萧衍不敢看他。

“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明越纠正他，冷笑道：“你对不起你自己，你对不起你的魔界，还总觉得我对他更好，你当时…他当时要敢这么跟我闹，我早大嘴巴子抽他了。”

“你也可以抽我。”萧衍认真道。

“我看你是软硬不吃。”明越瞪他一眼，道：“你自己记好了，人可以追求情爱，但不能只追求情情爱爱，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跟我谈情说爱的吗？”

“我知道了，我会当一个好魔尊的。”萧衍头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

“你很有天赋，萧衍。”明越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你聪明，又刻苦，十年如一日的勤勉修炼，就算你能对不起所有人，你不能对不起你自己。”

萧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去说，他真的没有什么伟大抱负，只想保护眼前人而已。

魔界体系跟人界修真界大不相同，修真界讲究互帮互助，群体作战，而魔界则大多独来独往，各自为战。魔界不需要一个勤政爱民的好魔尊，只需要一个带他们开疆扩土，挑起战火的混世魔王。

“贱不贱呐。”明越骂完一顿气也消了个七七八八，将人抱在怀里，看着他可怜又无措的表情，道：“对于你之前的问题，我没有办法，萧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死的是我，你就能什么都不做吗？”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萧衍捂住了他的嘴，道：“你别乱说话。”

“是，你比我厉害，我太没用了。”明越朝他笑了一下，道：“我救不了他，也补偿不了你。”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萧衍手忙脚乱的安慰他，“对不起，我真知道错了，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别难受了。”

“我是真的想对你好，所以哪怕你想跟我在一起，我也没有拒绝，是我引诱你，这点是我不对。”明越将他有些散乱的头发理好，道：“但我放你走，你也不同意。那你想要我怎么做，你教教我，好吗？不要伤害自己。”

他离得太近了，动作太亲昵了，语气太温柔了。

萧衍还没从他刚刚的怒火中缓过神来，感觉心脏在狂跳，有些呼吸急促地回抱住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味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亲亲你，好吗？”明越捧起他的脸，道：“你会开心一点吗？”

“师尊。”萧衍呆滞的喊他，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别这样。”

“你不是喜欢我吗？”明越歪头看他，目光缱绻。

“我……你……”萧衍面红耳赤的偏过头去，有些难堪道：“我身上脏，我去沐浴更衣。”

“我给你舔干净。”明越附在他耳边暧昧道，然后仰头吻了上去，舔舐着他的唇，撬开了他的牙关，纠缠缠绵。

萧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不再流动了，大脑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想，他怎么这么熟练。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丝羞涩，轻轻攥着他的衣领，道：“你会对我负责的吧。”

明越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道：“你想我对你怎么负责。”

“成亲。”萧衍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小声道：“你不能让我无名无份的跟你，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明越伸手将他拉开，道：“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样多刺激。”

“你…你……”萧衍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难堪道：“不行的，你怎么能，我会不开心，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心，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哦，现在知道拿这句话出来说了。”明越白他一眼，道：“想要什么就说，一天到晚摆出一副我多严苛你的苦大仇深样干什么？”

萧衍不好意思的抱住他不愿意撒手，哼哼唧唧道：“你取笑我。”

“哪句说错你了。”明越摸了摸他的头，叹道：“真闹人啊，这辈子都没为谁操过这么多心。”

“你对我真好。”萧衍呐呐道，“我再也不惹你不高兴了。”

明越心里冷笑一声，寻思我要是真跟您置气，早把自己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