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应声：“当然听说了，这么厉害的水怪，顾掌门只带了两个弟子去，是他太轻敌了还是他太自信了呢？”

“看看情况吧，说不定这次二掌门出事了，刚好又有个纵火的傻小子顶上。那傻小子听说还挺厉害的，十七岁的年纪，灵力强悍到能把大半个寥若晨星都烧了。”

“哎，可不是，也不知道是这傻小子的福气还是晦气！天生的，跟咱们这些靠勤学苦练修出来的自然是不一样。听说当年的顾掌门灵力也很强大，让不夜洞天长出了大树。”

“谁知道呢？咱们做好咱们的事就行了。”声音渐渐小了。

师尊原来这般厉害！不夜洞天是个极其炽热的地方，地下岩浆奔腾，地上温度极高，放个鸡蛋在地面不到半晌就能煮熟。木系和水系的弟子都喜欢到不夜洞天挑战。木系弟子能够在不夜洞天用灵力催生出花草，便可拿到上品。水系弟子能够淹灭一处洞府的熔岩，便也可得上品。

阿寻慢慢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便猜测应该是他们走远了。他探出头去看，刚好看到那两个弟子隐到湖边的一棵大樟树后，树干挡住了他们的动作。阿寻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但却看到地面的影子却交缠在一起。他从假山里出来后，看到迎面一路小跑过来的裴茗，手里拎着一个桃木饭盒。阿寻赶紧捂着对方的嘴，将人拉到远离那棵大樟树的灌木丛里。

裴茗小声问：“怎么了？他们找到你了？”裴茗把手中的桃木食盒递给他。

“不是，那边有两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拿过裴茗手中的饭盒，“谢了。”裴茗探头出去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夕阳投射出来的，躲在后面的两个人的影子，那两个影子分明抱在一起接吻。

他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手中的饭盒被对方拿走了也没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弟子不是有意撞见的。罪过，罪过！”

“你怎么脸红了？那有什么东西吗？”阿寻看他奇奇怪怪的，便想要探头出去看看，裴茗将他拉回来，“没什么！没什么！别看了！你赶紧走吧！走吧！走走走！”裴茗推着他，催促他赶紧离开。

阿寻还是有些好奇，耐不住瞟了那棵树的方向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荡漾着水光的湖面，他讪讪地离开。

上落月殿的山路只有一条，就是眼前这一千多级的石阶，会御剑的人自然是不怕高的，哪怕是三千级的石阶，也是照样能嗖的一声直升云霄，不过对于不会御剑的人来说，爬楼梯就是一种苦差事了！

阿寻一边气喘吁吁地爬石阶，一边在在脑海中反复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两个男弟子分明是星耀阁的，来传信的明玉是朝霞峰的人，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师尊去易水河斩妖的事？难不成他们这里的消息都是互通的？他们在树后面做什么？为什么裴茗会脸红？

他拎着木盒子往上走，路边的映山红开了一大片，红艳艳的，像满山的血。走到半山腰，他看到石阶上坐着三个年轻男子，一个穿着褐色衣服，中间一个拿着扇子，右边的一个头上戴了一个黑玉簪子。

他们看到阿寻走上来，便站起来，三个高大的身形挡住阿寻的去路。

“请让一让。”阿寻客气地说道。

“小子，你在考场差点把我们烧死，难道今天就想这么走了吗？”拿折扇的男子说道。

“我也不是故意要烧的，当时我差点也把自己烧死。”阿寻辩解道。

褐色衣裳的男子伸手抓着他的衣襟，一拳头提起来想打在对方脸上。阿寻扭头侧开了脸，立即喊道：“你们要是敢打我，我就一把火烤了你们三个，大家一起别修仙了！”

戴发簪的男子伸手抓住黑色衣裳男子的拳头：“阿霖，不可冲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来干什么？瞧他的鸟样？”阿霖吼道，但还是气呼呼地放下了拳头。

“你们想怎么样？火是我放的，祸是我闯的，我可以承担责任。”阿寻说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想多生事端，你只要一人赔我们一千两就可以了。”拿折扇的男子笑眯眯地说道。

“一千两我没有，要命就有一条。你们活蹦乱跳的，哪里有烧伤的样子？你们三人分明是想借此机会来讹诈我。你说，我要是把这事情告诉师尊，你们会不会被取消考试资格？”阿寻自然不会怕他们。

“你……”拿折扇的男子有些愠怒。

“阿冬，这小子机灵得紧，看来这一次咱们是诈不了他了。”戴发簪的男子笑着说。

“阿云，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阿冬有些不甘心。

戴发簪的被叫做阿云的男子没有理他，转向阿寻：“我们听说了你的事，下次考试你也不会再来跟我们一起考了，所以今日我们来也并非来找茬的，只是想看看你的灵力。能将整个考场烧掉的灵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修炼出来的。”

阿寻看了他们一眼，想必他们应该不能上山，要不然就不会在半山腰埋伏等他了，可惜他现在的灵力被封印了，要不然还真想把他们烤成红烧猪。

“好啊，既然你们想看，我就把这一片都烧了，让你们开开眼界！”阿寻故意夸张地举起右手。“星火燎原——”

“快躲开！”三个人看见对方的手挥向自己，立即躲到一边。阿寻剑机会来了，立即夺路向山上跑，丢下一句话。“拜拜了！各位！有缘再见！”

三人从石头后站起来，阿霖愤怒地跺脚：“可恶！被这厮骗了！”

“别生气了，让他走吧。”阿云叹了口气。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你们说是不是。”阿冬笑眯眯道。

*

易水河畔，来自朔方的风呼呼地吹着，席卷过的地方碎石遍地。易水河的大浪翻涌起一朵朵浪花，扑到岸边。岸边没有草覆盖的地方早已被水侵蚀出一个缺口，河水还在不停地奔涌拍打着堤岸。

“洛桑，这里是谁报的案？”顾清扬御剑停在河面上空，距离水面仅仅一丈左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河水的怒吼，还有冷冽的北风。

“禀告二掌门，是河畔南面的张家庄，自上个月开始，他们的船只经常在易水河上翻船，还有不少人掉进水里尸骨无存，下去打捞的人也失踪了。所以他们就怀疑是被湖底的水怪吃掉了。”

“你们两个在岸上。”顾清扬右手负在身后，左手并指横在前方。

“顾掌门，您要一个人下去吗？”洛桑问道。

“嗯。”

“掌门小心。”洛桑御剑和同行的另一个师弟离开。

顾清扬站在剑上，双手结印快速变换着，风刮的越来越猛烈，易水河里的浪花也越涌越高。随着顾清扬的法术施展，水底出现了一片黑漆漆的阴影，透过水面的折射，弯弯曲曲的，像一群穿着黑衣黑裙的女子在跳舞一样。

洛秀第一次跟着顾清扬出任务：“哥，顾掌门在干什么呢？”洛秀是洛桑的亲弟弟，比洛桑迟三年入的北落师门。

洛桑歪头说道：“顾掌门是在用水底的水草探查情况。”

“哦，厉害啊！我也是木系的，但是我的法术目前还到不了这个地步。”洛秀说道。

“不用担心，别说你刚刚入门了，就是北落师门里的很多祭酒先生都到不了顾掌门的水平。你的剑修炼得如何了？”

洛秀举起自己的剑：“还行，基本功都练会了。师兄，你的剑叫长吁剑，我的剑就叫短叹吧。”

洛桑：“你喜欢就好。”

易水河底，隔着千层波浪，无数的水草仿佛活过来一样，在水底一根接着一根传递信息，它们在水底摇过来摆过去，搅动河水升起了无数的气泡，像一锅沸腾的水似的。

顾清扬站在水面上，他闭着双眼，一路往前，越过山石河床，看到了一片漆黑的水底，在起伏的河底中躺着一层白骨，白骨的衣服已经被水浸泡烂了。他的目光继续往前，白骨滩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山洞。他沿着水流进入山洞，山洞不深，一开始很小，只有一个的瞳孔大小的地方，慢慢的，里面的空间变大，周围的石头也变少了，在隧道的尽头他看到了一双发光的绿眼。

同时，那双绿色眼睛的主人也发现了他的注视。

吼——吼——吼——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从黑洞里发出来，震出了千层浪，河底的水草纷纷向声浪的去向倒去。洛桑和洛秀下意识地拿起长吁剑和短叹剑挡在身前，警惕地盯着易水河河面。

“找到了。”顾清扬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了一个浅笑。

“顾掌门，那水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洛桑站在岸边问。

“一只残蛟，不足为惧。梨落！”他喊了剑的名字，脚下的剑立即很有灵性地飞起来，带着他冲上九霄。他施展法力操纵水底的水草疯长，随后一道绿光从天上劈下来，生生将易水河的河面劈开了两半。巨浪滔天，两道水墙高达十丈展现在洛桑和洛秀面前，洛秀忍不住后退躲到了哥哥洛桑的身后：“哥！”

“别怕，这水不会掉下来冲走你的。”洛桑说道，他跟着顾清扬出任务已经很久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会被顾掌门的除妖场面吓到，后来就慢慢适应了。

易水河的水往两边分开，露出了湿漉漉的河底，还有河底中铺着的一层白森森的头骨。他乘着梨落俯冲下来，贴着水壁飞行，飞向蛟龙藏身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