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璋一行人突然遇了袭!
上空庞然的黑影墨云般倾压而下,他们看清后才发觉那是成群的妖祟,见到他们之后便发狂地聚拢过来。
“莫不是东皇钟内出逃的妖祟?!”
“怎么那么多?!”“啊啊!!它们怎么过来了!”
妖祟发动猛袭,队伍极其庞大,一些修士招架不住当场毙了命。
薛璋御法器诛灭周围妖祟,突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些妖祟只袭击现场的部分人。
“是妖丹炼药!你们先前服用了以妖祟炼制的丹药,怕是体内祟力吸引了他们!”
果不其然,妖祟袭击的正是之前服过炼药的那一批人。
北岳仙宗一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部分修士以妖祟之丹炼药。因发现妖祟体内有一种力量,妖祟之丹炼成之后的效果超越普通妖物炼制的丹药——这对修为的助益远超于从前,于是他们部分选择走捷径的弟子便大肆抓捕妖祟炼药。
然而此丹不同寻常,服食之后祟力与灵体相融,于妖祟有着致命诱惑。
他们没有想到,今日竟遇到众多暴动的妖祟,此前炼药无端引来杀身之祸。
秋辞冷眼看着下方的情势,今日北岳遭此创伤,也是罪有应得。
他敛去身形,正准备离开,面前一道法光逼近。
秋辞抬手接住劈来的法杖,面前重击光芒消失后,薛璋怒容满面逼近他:“你竟是妖祟?!”
之前仙盟传言,沐卿云收了一妖为徒,今日没想,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
秋辞不语,徒手再度挡住薛璋劈头盖脸的连番进攻。
薛璋见秋辞浑身散发着黑气,又见他脸上密布的黑色纹路,眼中杀意顿现:“竟敢率领众妖祟袭击北岳!今日,我便代尊者将你就地处决!”
面对薛璋盛气凌人的攻势,秋辞无一点退避之意,他徒手与他缠斗多回,招招防御为主。
今日的他已经不同往日,东皇钟一劫之后,他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一般,体内力量仿若取之不尽的长河。
薛璋以法杖与之对打,过了三招之后,竟感觉自己丝毫找不出秋辞防御的漏洞,不禁恼然成怒,他当场施咒,辅以法杖威压,掣出较之方才更强的力量。
法杖腾起复降,山坠般朝着秋辞落下。
秋辞长发掀动,面对上空之势,眸中赤红的光勃然爆出。
薛璋显然欲置他于死地。
既然这样——
他双手托举起红中带黑的焰球,焰火蓬勃扩大,自他抬起的手间瞬间爆出,将焰球掷向上空的法杖之后,他化作一道残影,瞬间逼近对面的薛璋。
薛璋感受到近至的危险开始匿身逃躲,但秋辞似乎预判了他逃跑的行踪,使用沐卿云教他的百步穿云之术,当场拦在了薛璋身前。
“这一击,是报之前万妖山之仇!”
秋辞掌心浓黑的焰流轰向薛璋,薛璋双手发力抵御,然而他在这磅礴力量面前竟落于下风,抵抗不过三息,便当即被震飞出去。
正在与大量妖祟缠斗的弟子远见薛璋坠落的身影,竟一时脱不开身,无法上前支援。
“快!快去救宗主!”
有一人在掩护之下脱离祟群,见薛璋靠倒在一块巨石旁,手捂住心口,面色极其痛苦。
“宗主!你——”
“速速护我回北岳疗伤!”薛璋吐字变得艰涩,喉间涌动着血腥气。
他恶视着高处秋辞方向,却见那里的人影早已不在。
今日债,我要你百倍偿还!
薛璋离开之前,怒目道:“我绝不允许你这妖祟存于世间!”
-
秋辞回到千机门。
东皇钟周围仍是一片狼藉,大量伤者留在原地调养,部分仙盟援军赶到,去各处追捕逃走的妖祟,现场一片凋敝衰败。
他将多半自东皇钟逃出的妖祟诛灭,剩下的,就交给仙盟,他现在最在意的,是沐卿云的伤势。
他迅速回到寂静一隅,将沐卿云抱起,正欲带他离开现场,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秋辞!”
秋辞折身。
薛漓满面尘灰,眉头微拧着看向面前人,而在她更清楚地看到秋辞此刻的面目之后,瞳孔放大,整张脸都写满了震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薛漓无法置信,这是她以往认识的那个秋辞吗?
面前的人面容轮廓仍旧未变,但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邪气。他的瞳眸如浸染了血色,面目也染着几分冷厉之色,只是在看到她之后,那种气势才稍微缓和了一分。
秋辞不答她,折身之后,抱着沐卿云当即消失在了她面前。
“咳咳……你……要不先回去吧。”
她身后,乔未安抱着自己受伤的右臂,艰难地提议。
薛漓回转过来之后摇了摇头,面对不远处众生败颓之相,心中思虑更甚。
“妖祟出逃,必须召集更多的人马追捕,否则周边将民不聊生。”她拍了拍乔未安未曾受伤的一臂,“我去北岳叫些人手,很快。”
说罢,她便御剑迅速暂别。
只是薛漓不曾意识到,北岳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怎样惊天的变数。
-
秋辞带沐卿云回了苍鹭山。
这里不属于云岚,不属于仙盟,不属于任何一个掺杂着纷争与动乱的地方。
他将人放于床榻,抬起手,准备再使用和之前一样的方法救他。
“你可别再这样了。”
窗前侧坐着牧江流。
方才秋辞入苍鹭山时,就察觉到了一直紧随身后的牧江流,自己急于将沐卿云带回来疗愈,就无心顾及他的动向。
牧江流担心他又一次取玄血救人,就过来劝止:“你再这样下去,就不怕自己玄血衰竭而亡吗?”
“玄血用了,可以再生。”
秋辞垂眸看着床榻静眠的人,手指轻触向对方脸颊,为他用净尘诀除去脸庞污迹,眼中满是怜惜。
他的手缓缓收回,发自肺腑道:
“可我的师尊,世间只有一个。”
说到此,他腕间已被划开。
片片血珠汇入空气,凝成晶石般剔透的模样,燃着幽红的光芒。
秋辞手指托住玄血,俯身将指尖血推入沐卿云唇中。
牧江流看着都觉得痛,长叹一声之后,身影迅速匿隐。
秋辞如是在床榻等待着沐卿云醒转。
窗外琼花飘落,不知过了多久,沐卿云终于醒转。
沐卿云睁开眼,见床榻秋辞支颐静坐,阖着眼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沉睡。
沐卿云感受到体内涌动着的另一部分力量,与他的灵力不同,尚未完全融入,正在灵脉各处游走。
回想起先前所历之事,他可以确定,秋辞又用玄血救了他。
千机门现在如何了?还有东皇钟,可还有恙?
这些问题驱使着他无法在此久卧,他起身时尽量动作放轻,以免打扰到尚在休息的秋辞。
然而秋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醒了,沐卿云坐起身时,正对上秋辞清黑如墨的瞳眸。
“师尊,你可有伤痛之感?”
秋辞第一时间倾身上来,关切问他情况。
“为师已安然无恙,秋辞,为师是如何回到这里的?东皇钟如何了?危机可曾解除?”沐卿云拉住他衣袖一角,忧心地问起他所顾虑之事,“还有……你是不是用……”
正要问他玄血救人之事,自苍鹭结界突然传来一道力量震动。
窗外上空紧接着发出嘈乱人声:“尊者可在?”
秋辞也感觉到了,有很多人来了这里。
他知道,其中有部分人定然来自北岳。
但现在他心中却并无太多顾虑,因为最让他顾虑的事情已经化解了。
沐卿云醒转,他心中的忧思便尽做消散。
其他的,都是次要。
秋辞早有预感,北岳乃至仙盟会找他,可此刻面对沐卿云时,仍旧神情自若,看不出一点畏惧的神色。
“师尊,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秋辞起身。
沐卿云心中被顾虑压着,他抬手想抓住他问他,然而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摆:“你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他抬眸望着他,将自己的顾虑问了出来。
秋辞静静看他,什么也没回答,掌心轻按一下他的手,有些不舍地停留了短瞬,但很快,他便背对着他离开了房间。
“别担心。”
-
小筑对门的开阔之地,来者纷至。
秋辞走向他们,在队伍的最前方,看到了北辰晔。
还有薛璋。
“呵,脸上祟印消退,你以为你犯下的罪就没有证据了吗?”薛璋发现秋辞脸上再无任何祟印,周身魂炁也已隐没。
为了确保自己所言有确凿的证据,他当场示意随行前来的北岳弟子上前,那正是之前与他随行的弟子,大家经历了妖祟之袭,也亲眼看见了秋辞“操纵”祟的现状。
秋辞为他急于证明的例子发笑,冷笑道:“我没有否定我犯下的罪,你急着证明什么?”
“好,既然你亲口承认——”
薛璋看向一旁北辰晔:“宗主,当事人都亲口认了,事已至此,云岚应该给出一个妥当的处理了吧?”
北辰晔事先将来龙去脉都听闻,此事非同小可,已经触犯了薛璋乃至北岳的安危。
不同于上次万妖山之乱,这次事件的严重性较之前更深。
他现在,还需当面向秋辞确认一件事。
“秋辞。”北辰晔踏出几步,面对他,“你真的在利用魂炁之力修行吗?”
这显然在间接问他:你是否是妖祟。
他是妖这件事情,早已被云岚所知。
众所周知,能够驾驭魂炁的妖,便已是成了祟。
“是,宗主。”他承认了,“我确定自己能够驾驭魂炁之力。”
“看吧!他承认了!”“竟然是妖祟啊!他竟然真的是妖祟!”周围议论甚嚣尘上。
“妖祟藏于仙盟修行!实在可怖!”薛璋转对北辰晔,言语中却带了几分怜悯,“宗主,他的真实身份,云岚这么多年都未曾觉察,这究竟是何缘由?”
“是我之过!”
白衣身影现于众人面前,沐卿云拖着未愈的身体,步履急促上前。
“哦?尊者也在?”薛璋望向来人,表情颇有质疑。
秋辞听沐卿云回应,心中焦急,忙打断他:“你何错之有?!师尊,这是弟子闯下的祸!我一人承担便可!”
接着面向薛璋:“尊者一直坚持守护东皇钟,哪怕伤重都不曾退却,犯下错行的是我!强行入钟,误引妖祟,半途袭击北岳,是我之过!”
“秋辞!勿要胡言!”
沐卿云心急上前,秋辞却抬手竖起一道屏障,将他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沐卿云失望地发现,此时此刻自己是如此的孱弱,连秋辞的防御都无法破开。
秋辞转对北辰晔:“罪徒愿意接受惩罚。”
“好。”北辰晔不想让现场局面更加混乱不可控,果断应他,“你就暂且随我回审讯宗。”
“回审讯宗?!北辰宗主这是何意?”薛璋不禁发问。
“个中细则还需确认,对罪徒的处理,需要结合更多证据之后方能落实。”北辰晔道。
“也就是说,今日之内还不能给北岳一个交代了?”
“是。”北辰晔歉意地鞠了一躬,“我知北岳急于求一个结果,但我云岚保证,不会偏袒徇私,一定会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在三日之内,给北岳一个同样公正的答复。北岳目前暂无千机门那般的事务急需处理,想必三日的时间,宗主还是有的吧?”
“……”北辰晔最后这番反问让薛璋陡然息了声。
薛璋回视他,面皮仍有微微笑意。他也同样朝北辰晔回以一礼:“那便谨遵云岚之意,相信云岚不日定能给出一个公正的结果。”
秋辞无心在意两派之间的弦外之音,他目光始终停留在结界之外的人身上。
沐卿云没有办法解开结界,心急如焚,面对着他,口型明显是在说:快打开。
秋辞却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感到即将随众人离开,秋辞对北辰晔:“临行之前,罪徒希望宗主能派人照顾好师尊。他为修补浮屠印身遭重创,至今尚未痊愈,这几日,望云岚派人照顾好他。”
“定应如此。”北辰晔早有准备,来之前就领了几位云岚的医师随行,他示意他们,“这几日,你们便在此处好好照料尊者,直到他伤势大好为止。”
“是,宗主。”现场医师应答。
秋辞随北辰晔一行人离开了苍鹭山,去往云岚,云空之上,他回望着山中结界之后的人,只见那道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越缩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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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辞走后,沐卿云候在苍鹭山,等待着云岚对秋辞的处罚结果。
北辰晔命医师转告他,三日之内不可离开苍鹭,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秋辞与北岳之间的摩擦,已经不是一次了,他作为秋辞的师门,自然不可现身于判决现场,以免影响审讯。
可是他忧心啊!
秋辞的心性他太了解了,他从来不会解释,不会辩驳,只会倔强坚持着自己认定的道理,哪怕被人误会也浑然不在意。
他担心,担心秋辞因此事彻底暴露玄狐一族的身份。
若是他的真实身份为人广知,他将陷入危难。
而那时候,他又如何护他周全?
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的难熬,每一分都犹如一根扎入心脏的长针,一寸一寸,刺入他心里,折磨着他。
长日难挨,终于,第三日,他收到了秋辞判处的消息:
“秋辞隐瞒妖祟身份,蒙骗师门,久伏云岚,袭击北岳,造成一定伤亡,而北岳遇袭之事,主因在北岳,但秋辞仍有难以脱身之罪责。故决定:三日之后,剔除妖骨,废除灵力,放逐妖界,永世不得入人界修行。届时,由行刑长老亲自执行剔骨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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