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而事实确如是。

以廖谨尘为首的多名干将正抵临幽篁谷清剿。

幽篁谷蕴藏着庞大的魂炁,魂炁引出之后形成了一道锐不可当的屏障,众人联合多方之力未能将其破除。

“此地竟散落着如此磅礴的魂炁,简直可怖!”

廖谨尘仰头注视着山空冲天的烟云,负责侦察的弟子此刻速回来报:“掌教!大批妖群出动,秋辞率他们冲出了结界!”

“竟然出来了?!”

言语间空气中传来强烈的压迫感,巨大的鸟祟拉长脖子尖鸣,向他们所在之处投下巨大的陨石。

众人迅速躲避,来袭的妖物中妖祟居多,在场众人与之对抗,深陷混乱纷争。

廖谨尘突觉顶空黑云覆下,他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结印以法光相抵。

秋辞自暗云现身,双掌腾出强烈的魂炁,两相对峙之时,廖谨尘竟发觉自己无法占据上风。

他没想到,秋辞成为妖祟之后,修为竟达到此种境界。

一声爆响之后,两人各撤一步。

黑雾四散,廖谨尘掣出法器垂云坠,将周围缭绕不散的暗色魂炁尽数扫去。

黑雾散去之后。

秋辞稳身而定,他一袭玄衣,墨发半束,额心一道暗红妖纹,身披暗色斗麾,浑身上下气质暗沉,与往日云岚所见的人截然不同。

竟变化至此!

“秋辞,你背弃师门,尤其对不起慕白的一番良苦!”廖谨尘法器直指向他,“简直大逆不道!”

“本妖主如何,还容不得你评议!”

秋辞单手缭绕乌烟,抬手指向天际,指印之后,无数黯黑的陨流自高空砸落,飞向廖谨尘。

廖谨尘挥动着法器将他的攻击接连砸散,而陨流却越来越多。

廖谨尘怒斥一声:“雕虫小技!不足为惧!”

金光乍破,自他所在之处升起法光,天际坠落下来的攻击被尽数瓦解,紧接着他挥动法器向秋辞掠去。

秋辞抬手一吸,旁边一棵大树连根拔起,他信手一扬,树木变作重器,夹带着力量朝着廖谨尘砸去。

廖谨尘非泛泛之辈,他很快看出眼前攻势不过是障目之法,他将其震碎之后,果然感到身后秋辞骤然接近,猛地反身,重锤调转方向,朝其攻去。

秋辞亦知自己的招式极可能被识破,但他还有其他准备。

躲开廖谨尘攻势之后,上空几道妖影迅速袭向廖谨尘。

几只鸟祟将其包抄,化作旋风扫向廖谨尘。

砰砰砰!

垂云坠撞向鸟祟扑来的坚硬爪喙,廖谨尘暂时被缠住,但秋辞不打算给他机会,手中阵网拉开,准备快速将其一网打尽。

光芒刚掣出时,却被一人拦截,紧接着自那人面前腾出巨大的灵光。

援兵突降,他躲避不及,肩头挨了重重一击,发出一声闷哼。

沐卿云来了。

同一时刻,廖谨尘将鸟祟击溃,见面前来人大喜:“师弟你来帮我们了?!”

沐卿云面向秋辞,表情淡静如水:“嗯。”

秋辞松开扶着肩膀的手,明明面冷如冰,他却轻轻地笑开了,对面前沐卿云道:“就算援手相助,也不代表你们能胜。”

“收手吧,与仙盟为敌是没有好结果的!”廖谨尘上前几步劝导。

“你觉得我们还有回头的余地吗?”秋辞说这句话时,目光冷冷停在沐卿云面上,仿佛是对他道,“仙盟容不下我们,如今步步紧逼、妄图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为何不该反抗?”

秋辞看向上空越发密集的魂炁,大批大批的妖祟自其间窜出:“今日必要让你们这些入侵者知道,我们妖祟绝非软弱怕欺之辈!”

近处周围爆出多方兵戈相接之声,妖祟的嘶吼夹杂着人痛苦的哀鸣,在这混乱浑浊的世界响彻一片。

秋辞单手蓄力,身体腾出的庞大魂炁直冲廖谨尘。

沐卿云飞身而上,率先帮廖谨尘挡下了这一击,他并未掣出任何武器,而他却见面前秋辞发出攻势时没有任何的停顿和犹豫,转眼穿过浓雾直袭向他。

他还在期待什么吗?……

直到一阵清晰的痛苦感自肩上传来,他被震得猛退几步。

抬眼却见,秋辞目光凌然投落下来,没有一丝松动,也没有一丝波澜。

“啊啊啊师弟!你被打了!没事吧?!”廖谨尘连忙扶住沐卿云。

沐卿云没有说话,他只觉得疼,手没有扶向发疼的肩头,很奇怪,被击的明明是左肩,可是靠近左肩的心脏却传来比肩上更剧烈的痛楚。

“这一掌,是我还你的。”秋辞沉然道。

“你个忘恩负义的孽徒!”廖谨尘指着秋辞怒骂,恨得牙根痒痒,“亏你师尊曾经对你那么好,对你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你竟一点情分都不顾!”

“我是妖。妖本无情。”秋辞冷漠回怼。

“你——”

“掌教!”一弟子拖着一身的血和伤,仓皇来报,“妖祟越来越多!攻势极其猛烈,我们伤亡惨重!”

“什么?!派了这么多人手都无法将其攻破?!”

而此刻,庞大的浓云于上空凝结,魂炁涌动带来巨大的压迫。

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能将全员覆灭。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秋辞信手拂袖,靠身一旁坚石,用着悠然谈判的语气对现场人道,“回去跟仙盟通报你们战败的惨况,可饶你们不死。”

“孽障!”廖谨尘只觉得他们受到了明晃晃的侮辱,正要说些什么,沐卿云虚弱微哑的声音发出:“先回去……”

廖谨尘又听到周围的混乱厮杀,其他弟子还在同妖祟搏斗,他终是压下了怒意,瞪视秋辞一眼,朝天空放出了撤退信号。

他扶着沐卿云,头也不回地离了现场,很快,周围恢复清静,只剩下争战之后的凌乱局面。

-

苍鹭山。

“师弟,你先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去找医师给你诊治!”廖谨尘扶着沐卿云进屋,见他虚弱之状焦急道。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严重……”

沐卿云放缓步调,廖谨尘感知到他将停下,随他止步。

沐卿云:“真的没什么。”

可是,廖谨尘不那么认为。

刚才沐卿云一路回来一语不发,垂眸时眉头深锁,看上去像陷入了极深的痛苦。

“我没事。”沐卿云挣开他的搀扶,随后背对着他走向廊檐。

他见沐卿云独自于檐下坐下,靠着檐柱紧紧抱着双膝,身体微微蜷起,颇有种自怜的意味。

这般衰弱,哪里是无事?!

他赶忙行至沐卿云身前,在他身边坐下。

“不行,我不放心,我给你把把脉。”说着诊起沐卿云手间脉象。

确实是无伤乱之势。

可为什么,他看上去难受至此?

他放下手,不解地看他。

莫非是心伤?

……被秋辞所伤?

毕竟两人曾有师徒之情,于是他便果断相慰:“师弟,你别伤心了,他既无情无义,你也不必再挂牵,他不认你就不认,反正仙盟人才济济,弟子千千万万,没了他,你再收一个便是。”

身边人不语,他咽咽口水继续劝说:“或者再也不收徒弟,收徒弟带徒弟本就麻烦,你没了他,以后倒能落个清静自在。”

“师兄……”

沐卿云出了声,廖谨尘以为自己的劝说奏了效,连忙应:“哎!”

沐卿云却道:“你先回去吧。”

“……?”

“我只是有点累,想歇歇而已。”沐卿云淡淡道。

“……哦,那行吧。”廖谨尘听沐卿云已开口,便想着让他多休息,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沐卿云凭栏,闭上眼,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痛楚之感。

今时今日,所有的情分便都不复存在了。

-

幽篁谷。

光影照洞壁,投射出秋辞仰脖喝酒的影子。

秋辞坐在地上饮酒,手边堆放着倾倒的酒盏。

正垂首时,两个妖属进来报:

“妖主!今日一战,大批妖族投靠幽篁谷,山界之外现在正聚集着大批妖族,妖主是否允许他们加入?”

“放他们进来。”

“是。”

下属退出,秋辞丢下酒壶,醉意渐渐冲上脑子,他抚额让自己放空。

又过了一会儿,下属又走进来:“妖主,有一只妖非要吵着说要当面见你。”

“不见。”

秋辞坐在绒皮地毯,伸手去够旁边桌上另一只酒壶,这时下属捧出一物道:“那妖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秋辞一眼掠过,见是一酒壶,其款式和其上的纹路他熟悉不过,应道:“让他进来。”

须臾,一影悠然步入洞中。

秋辞知道那人是谁,未曾抬眼看。

牧江流信然踱步而入,掀袍落座他对面:“妖主独自饮酒,该不会是在庆祝今日之战的胜利吧?”

秋辞不答他,抄起旁边另一壶酒抛向他:“来了就喝酒,少废话。”

牧江流手一抬接过,还有工夫怼人,看来神志尚还清醒。他心里揶揄。

他得知今日此地动荡,引发妖界震动,无数曾被仙盟迫害的妖族纷纷投入幽篁谷,当然,今日之事受此震动的同样也有仙盟,日后两方战争是必不可少的了。

只是他比较好奇,沐卿云为何会任由他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短短几月,两方局势竟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看他今日喝酒之状,不像是庆功,反倒像是借酒消愁。

“今日你莫非与云华尊者当面对峙了?”他心窍玲珑,对事猜测往往极准。

而在他问出之后,秋辞饮酒的动作兀地顿停了。

接着,他竟将握着酒壶的手平举,一松,任由那瓷壶在地面摔得粉碎。

“他伤了我。”

秋辞声音闷沉无力,目光有些虚然:“我也伤了他。”

牧江流捂嘴做惊讶状:“你们在互相伤害?短短几月何以至此?痛苦,太痛苦了!”

秋辞不回话,意识渐渐变得不清晰。

面前烛灯明明闪闪,他靠向身后案几,保持着一个几近瘫坐的姿势。

“我伤了他……他会恨我……”

他低声念念,像在梦语。

牧江流见到他这般失魂落魄,一时生出怜意,劝导:“别想那么多啦,尊者是开明大度之人,才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生气。”

“不……不是的……”

醉意袭来,说到最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最后靠坐着睡去。

牧江流想,等他清醒,再好好了解这几月他的经历。

-

自云岚任仙盟之首,因秋辞而生的风波久未平定。

得知北辰晔身体欠佳,近日久卧病榻,北岳特地送来珍品灵药。

还是由薛璋亲自送来。

竹轩之中,北辰晔着衣敛容,于幽静轩内接待薛璋。

薛璋目光在北辰晔脸上凝了片刻,接着换上笑颜,合揖道:“多日未见,北辰宗主,仍如往日般容光焕发啊。”

北辰晔早知他此行大张旗鼓地带来了些灵药,说这些话分明是有意挑拨他的情绪,不悦之色此刻尽浮于面上:“薛宗主好意我心领了,速速落座吧。”

落座之后,北辰晔招手示意旁侧弟子沏茶。

在这间隙,他直接开门见山道:“薛宗主今日拜访,若只是简单相叙,不妨喝完这几杯茶再走。”

薛璋笑接:“我今日来此,不只是简单相叙,而是来探望宗主您啊。”

薛璋:“听闻宗主近日心疾加重,特送来北岳臻品灵药,望宗主旧疾早日恢复,如此,方能继掌仙盟大任。”

北辰晔情绪被隐隐激发,心口传来痛感。

北岳今日来此果然是挑衅!

“治疗心疾的灵药我云岚不缺!宗主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些药,还请宗主今日带回吧!”北辰晔起身,旁边弟子上前来扶。

薛璋见其欲离,暗笑后一问:“若我说,北岳有玄狐之血呢?”

北辰晔背影顿格。

薛璋施然起身,道:“百年前凤鸣战场,我北岳众属有幸取得部分玄血,至今作为灵宝封存内阁,若非锻炼灵药,绝不轻易取用。想来宗主如今定然极其需要吧?”

“你的条件是什么?”北辰晔回头。

薛璋双手交握于身前,道:“如今仙盟正临大敌,需我两派联合执掌,如此方能稳固大局,共抗妖祟。”

薛璋上前一步继续发问:“北辰宗主,意下如何?”

北辰晔脊背如遭芒刺,但眼下他已然没有别的选择。

胸口郁气突然上窜,他躬身猛咳起来,薛璋信步于他旁侧等他最后回声。

不知过了多久,北辰晔直起了身,面向他目光沉然道:“我可以同意此事。但北岳必须助我完成一件事。”

“宗主请说。”

“此月之内,擒杀秋辞。”

秋辞是他最大的敌人,也是云岚最大的敌人,任其存活祸患无穷,决计不能再留。

“没问题。”薛璋应答极快,胜券在握道,“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北辰晔生了耐心静听他言。

薛璋道:“苍鹭山边境有一绝地,名为冥渊,那里业火涌动,地底深处藏纳万千恶鬼,堕入冥渊者,永世不得超生,三魂七魄亦会被恶鬼吞噬得片甲不留。”

“冥渊?我见过苍鹭山,不曾听过有此绝地。”

“宗主可知苍鹭为何终日覆雪?那是因为其温度尽流于冥渊,冥渊最上涌动着岩流般的地狱之火。”

北辰晔于典故中听闻此地,却不承想原来其藏于苍鹭山。

“据说冥渊每隔一千年重开一次,而距下一次冥渊重开便是百年之后。”薛璋志得而笑,“不过,我北岳有一神器,可开启冥渊,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如何使秋辞堕入冥渊。秋辞如今据守幽篁谷,宗主可有何办法引其主动现身?”

“有一办法,或可一试。”北辰晔思索道。

“哦?”

薛璋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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