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

秋辞暴起，反手将那操控炉鼎的弟子打晕，接着飞向高空，身体朝那炉鼎射出无数道剑阵。

但那东西似乎坚硬无比，连番攻击并未让其受到实质性的损害，秋辞索性直接上手，一拳又一拳，重重击打在炉身之上。

“啊啊啊啊——！！！”体内再度激起的力量让他不受控制，发出愤怒如兽的咆哮。

终于，炉鼎被他击溃，裂成碎片坠在了河中，魂炁也随炉鼎的消退而散去。

秋辞接着扶起了汤屏，带着他飞离现场。

他寻了一处周围无人的林子，将汤屏放下，汤屏眼珠被覆上一层黑影，浑身发出抽搐，他封住了他的心脉，暂时避免魂炁污染更多的地方。

“我会救你的。”秋辞认真地对汤屏保证。

“你……你……快回……云岚。”

汤屏勉强残留着理智，在他尚未变成妖祟之前，担心地叮嘱秋辞。自上次沐卿云让他离开云岚，暂回万妖山之后，他就一直待在这里，本以为生活会一直平和宁静，没想到却遭遇了这样的危机。

这是他的不幸，也是整个万妖山的不幸。

“在没有破除封界之前，我不会回去！”秋辞坚持着他的初衷。

而这时候。

远方传来石破天惊的声音，一道蓝色光柱自万妖山深处喷薄而出，而后直通天空。

界心出现了！大家破除了四方界目！

秋辞当即决定离开现场，在汤屏周身画了一圈隐身界，临走之前对他保证：“我破开界心就回云岚，还会将今日之事公诸整个仙盟！北岳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秋辞说罢，御风追向天际界心方向。

-

界心出现，周围弟子连忙集中队伍备战，万妖山众妖反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各个角落，周围兵力迅速聚集此地。

远方一道幽红暗光如流星般坠来，现场十二位守界弟子准备应战：“大妖来了！大家准备进攻！”

秋辞尚未靠近界心就被十二人合围。

“风火雷电，五行同源……”

十二人念动咒文，秋辞被困其中，五行术法相继打入他身体，各种攻击摧残着他的身躯，他发力防御的同时，调动起全身玄力时刻准备攻击。

他的发丝在热风里被吹得腾动，暴喝一声之后，困阵力量被他挡开，灼热的气浪霎时间往四面八方漫开，周围的林木尽倒，现场飞沙走石。

“好强的力量！！”

“这妖究竟是何来历？！！”

周围弟子相继被逼退开去，秋辞抓紧时间飞向界心光柱方向。

“快阻止他！休要让他得逞！！”

众人御风而起，再度发力，秋辞正集中精力双手结印解开界心，身后众人紧追而上，他不得不暂时中止，回身应对进攻。

巨大的五行合攻再度扑面而来，他双手发力推出去，然而体内玄力经过接二连三的消耗，仅存已然不多，他试着再去调动大范围玄力，然而由于之前血蜉蝣的压制，他再难调动出更多。

双拳难敌四手，他终归还是落了下风，被众人之力击溃，身体不受控制地退回，跌在树间。

他手用力抓住树枝才不至于坠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众弟子紧接着降至林间，发现他挂在树间，紧追而上：“他快挡不住了，抓住他！”

秋辞一咬牙，手间发力整个人一荡，双足落定在树间粗枝。

对手自四面八方逼近，他突然咬破手指，手指在树身快速划下道道秘文。

以他所在的这棵树为界，地面的泥土突然鼓胀起来，无数泥身的傀儡破土而出。

在他的操纵下，数十只土傀儡迎战下方对手，然而那些弟子实力了得，北岳主修器术，他们祭出各自法器，土傀儡被法器接连轰碎。

一些弟子很快突出重围，再度将秋辞合围住，秋辞一边反击一边防御，一弟子趁机祭出捆仙绳：“捆仙绳——出！”

自林间枝叶中，捆仙绳自秋辞暂时没有察觉的地方猛然窜出来！秋辞欲躲，然而周围毫无逃跑空隙，他顿时被捆仙绳牢牢缚住。

“雷行万钧！”

他接着被雷电击中，坠落之后，瘫倒在地上。

秋辞大口大口喘着气，他累极了，听到上空他们在商量：

“现在怎么处理他？”

“他是妖，把他收进封妖鼎里炼化。”

“好。”

秋辞绷紧身体残余的力量，剧烈挣扎，站在他面前的弟子唤出炼妖鼎，轻蔑道：“这就是你不自量力的结果，可怨不得我们了。”

弟子催发咒语，光芒罩住秋辞，然而在收妖过程中，弟子却发现了异常：“怎么回事？？”

“怎么了？！”

“炼妖鼎竟然对他没用！”

“他不是妖吗？！怎么会没用？！”

众人打量起秋辞，见他额心明明有妖印，方才同他们交手时所用也并非灵力，正疑惑不解时，秋辞藏在身下的指尖早已画出了符文，无数土傀儡再次破土而出。

“土傀儡之术？！只有人界才修这些术法！你到底是人还是妖？！”弟子惊问。

没有收到回答。

因为秋辞身下突然窜出一只庞大的土傀儡，顶着他迅速升起，秋辞双手结印，感受到体内封印的玄力正缓缓解除，他双目赤红，重新聚力，周身力量爆出。

捆仙绳被他生生挣断，他刹时间跪坐下来，瘫靠在土傀儡身上。

这样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土傀儡再度被唤出，和众弟子对打，他擦掉嘴角的血，突然感受到四面八方接近的动静。

只见此刻，丛林各处——

无数的妖正朝这边赶来。

来了！！

众妖奔赴界心方向，一些抵达林间，和众弟子交手，其中还有刚才被魂炁污染变得暴动的妖祟。

“秋辞哥哥！我们来了！！”队伍里，容川看到了跪坐在土傀儡身上的秋辞。

“你受伤了！”容川惊吓道。

“我没事。”秋辞撑着起身，众妖自各处赶来支援，一些妖离他不远，冲他喊：

“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去破除界心！”

“好！”

秋辞离开现场，他冲进界心蓝色光柱，一瞬间的冲击让他身体承受着近乎撕裂的痛楚，虽然他周身凝聚着气海将自己紧紧防护，然而界心的冲击力格外猛烈，饶是一个修为深厚之人都难以承受。

可要破除界心，必须深入光柱之内，界心由法器辅助阵眼而成，只要毁掉最底层的法器，不论是界心还是万妖山的封山之界，都将荡然无存！！

他五脏六腑仿佛爆裂，前方心脏和后心脊背都因为玄力错乱而裂出道道血口。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目之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蓝色。

近了……越来越近了……

下方中央的法盘出现在视野中，他提着最后一口气，双掌轰出。

轰隆——！

法盘被震碎，光柱瞬间消退。

地动山摇，整个万妖山上空笼罩的光界，在发出最后一丝强烈的光芒之后迅速散开。

“结界破了！！”

“快！！冲出去！！”

妖群彻底暴动，他们无心再顾及周围情况，击开那些企图拦住它们的弟子，尽数冲出山外。各具形态的妖涌出万妖山，一时间队伍浩大，再无阻拦。

从往日的宁静到如今的动乱，狼藉和纷争之后，万妖山将再不复往日。

-

秋辞带走汤屏之后才快速随众妖撤离，他们行了很远的路。

半日之后，众妖于一荒野停下。

“这里可能也不太安全，你们最好继续赶路，直到找到一个彻底安全的地方为止。”秋辞对众妖道。

“眼下，离这儿最近也最安全的，怕是只有幽篁谷了。”其中一妖道。

“可是我听说……幽篁谷除了大妖还有妖祟……那些妖祟极其可怕。”有妖担忧道。

“可我们现在这支队伍里，不就有妖祟了吗？”

他们说的是之前被魂炁污染的那些妖。

一些妖污染不严重，所以尚存着一些理智，只是外形和其他的妖略有不同；一些已经开始向妖祟转变，模样大变，怕是日后要走妖祟修行之道。

“是北岳强行将我们变成妖祟，将我们逼到今天这一步。”

众妖遗憾而愤然。

“此仇，他日必报。”

“一定要报仇！为我们死去的那些同类！”

秋辞不知道作何表态，他现在的立场有些尴尬，明明是站在万妖山这一方，然而他的身份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修士，是仙盟中人。

他只能转移注意力去看汤屏情况。

汤屏显得很虚弱，被其他妖搀扶着，他眼中黑色污迹仍未褪去，发白的须发在风里摇曳。

秋辞过去扶他：“我带你回云岚静养。”

“可是……老朽已被魂炁侵染……”汤屏咳道。

“可你尚未成为妖祟。”秋辞安慰起他，“师尊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别担心。”

汤屏最终同意随秋辞回去，而剩下的妖则决定动身去幽篁谷。

分别时容川朝他挥手，其他妖也是。

“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队伍之首的一只银犀大妖道，其他妖也朝他纷纷拜别。

“不必言谢。”秋辞这时候心绪复杂，不知道可以再说些什么。

容川抓紧时间问他：“秋辞哥哥，我们之后还有机会再见吗？”

“如果有机会，我会来找你。”秋辞保证。

“那，一言为定。”容川伸出手指和他拉勾。

“嗯，一言为定。”秋辞伸出手指。

-

云岚仙宗，碧溪泉谭。

沐卿云结束新一轮纳灵，从静休状态恢复，随后准备暂时下山去看看秋辞近日状况。

未走几步，却感到襟内同心环传来感应，玉身内一点心血闪烁着明光。

秋辞怎么了？！

他忙下了山，推开各个房间的门，都未曾见秋辞人影。

走进书室，却见桌面摊着一纸书信，他连忙拿起，只见上面秋辞留了字迹，说的是他暂时离开云岚，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落款是三天前。

而具体位置，秋辞并未说明，因为距离相隔太远，同心环的感知也失了准信，无法确定他现在身在何处。

只知道，他陷入了危险，因为每当秋辞动用体内力量，这滴心血就会收到感知。

他心中焦急，将信随手拂到角落位置，在屋内来回踟蹰，思索着秋辞会去向何处。

袖风将信卷到角落，却也将角落之前遗落的一方诗文带得飘落在了地上。

沐卿云发觉到了，俯身将那诗文捡起。

这字迹明显是秋辞的。

一行一行读到内里的字句之后，他脸上的神色，由焦急转为另一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