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钓鱼剑法

柳泽槐压根没像他说的那样,带着裴千影的头颅去见掌门。事实上,他孤身一人而来,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了水牢的门,在左右两侧守卫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背着方濯的药修随从,直接杀到被羁押的魔族面前,二话不说,便以灵力为鞭,狠狠抽了他一下,硬生生将人家从睡梦中打醒了。

这人被羁押天山剑派多年,早便失了出走之心,天山剑派近几年忙于诸事,也渐渐地不再理会他,由是牢狱冷如坟茔,除了奉命巡逻的弟子,基本上没见过别的什么人,骤然被一抽,当即便从地上跳起,下意识便要反击,却又被一鞭正巧摔在脸上,直抽得伤口翻卷,鲜血横流。

“裴重魄!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柳泽槐这突然一暴喝让尚且困于梦境中的裴重魄一时茫然。他捂着脸,顺着来人看了一圈,目光落到隐藏在阴影里的满身是血的方濯身上,才终于回过味来似的,一下恼火万分,指着柳泽槐的鼻子吼道:

“柳泽槐,你搞清楚,老子已经在你们天山剑派关了**年了,想出也出不去!你们弟子自己受了伤,也能怪到我头上?”

话音未落,又是啪地一声响。裴重魄脸上落下更深一道伤,惊异抬眼,却看到柳泽槐冰冷的目光:

“当年在山北大关,你和你女儿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天理不容,而你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如今扯下这等烂摊子,你敢说你便始终问心无愧么?”

“我所做的事,我自会承担,”虽然这么说,他的眼神却已犹疑起来,“……你什么意思?”

裴重魄便是千枝娘子与她的弟弟千影的父亲。他年纪其实不小了,只是当年魔息充足时驻颜有功,现今看上去,也不过而立之年。眉宇虽然算不上英挺,但也能称得上一声“端正”,右眼一道伤疤,从眉峰一直蔓延到颧骨,乃是当年大战杰作。被困于牢狱将近十年,常年不见阳光导致他面色苍白,眉间总有阴沉之色,看到柳泽槐与他身后的人,却是皱着眉一怔。

柳泽槐一挥手,随从便扶着方濯走到牢前,托起他的脸,由裴重魄仔细观看。裴重魄披头散发,面上神色却有所古怪,犹豫不决走到牢狱门口,对着方濯那张紫气横生、经脉虬曲的脸看了一阵,摆摆手便要再坐回去。

“不认识,不认识。”

柳泽槐道:“你再好好看看!”

他掰着方濯的脸,直凑到裴重魄面前。他说得煞有其事,语气又坚定,再加上来时那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尽管裴重魄说不认识,看着也不认识,可心里却已然没了底。

当年裴重魄与女儿千枝攻破山北大关后,在民间和修真界好一番掠夺驰骋,干的坏事数不胜数,极尽血腥享乐之能事,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扒皮削骨绝非难事,被人恨得牙痒痒。当年见他未死,天山剑派险些要提议当着修真界诸位的面以极刑将他处死,只不过裴重魄在魔教地位颇高,说不定知晓不少魔教的内务,便忍气吞声放由他活了下来。

可有此深仇大恨,裴重魄自然也不可能过得好。天山剑派可没有半点“以德报怨”的“觉悟”,早些年裴重魄被关押至此,堪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一身魔功也在天山剑派专门针对他而研制出来的刑罚中被剥夺得差不多了,于是那时,死便又成了他最渴望的事——只可惜为人作恶多端,上天也不可能让他如愿,裴重魄寻了几次死,都没能如他所愿,反倒被天山剑派发觉,便在牢狱周围都补上灵力结界,无论裴重魄是想撞墙也好,上吊也罢,都会被灵力结界瞬间拦住,不让他死。

早些因为怕死而以魔教内部事务作为筹码,求得一生,今日却又浑浑噩噩,但求一死。命途已悄无声息实现了两极调转,所曾避之不及的变成了如今趋之若鹜的,曾经百求而难得的却变成了今日累赘,人生能有此难,也足以令外人唏嘘,只是想到当年山北白骨嶙峋,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至今仍不知在人间何处游荡,再看裴重魄如此落魄,任谁也同情不起来。

而柳泽槐此来,也并非只是为了拎着裴重魄的耳朵让他忏悔当年罪行——裴重魄是个什么东西,他们都曾有了解,此人颇精杀人技巧,花样繁多,修真界对他的记载大抵是“残暴”,而民间提起他时,普遍称他为“变态”。裴重魄虽有一儿一女,却总放不下年轻时的恶习:他好酒、好色,最爱借身体折辱于人。他年轻时放浪形骸,在诸多魔族女的榻上酣睡,女儿与儿子也并非同出一母,两人年龄差距才如此之大。

而在民间,见识到了与魔族全然不同的女子,裴重魄更是情难自已,一时爱情满溢,四处播种。当然,若让他规规矩矩做一个情郎,或是一个阴影里的爹,他也必然不甘。故而这群与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女子事后大部分都被他抹杀了。

但毕竟数量巨大,难免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裴重魄也不在意,任由她们逃了,可当年的“潇洒”却成了今日的“亏心事”,裴重魄看着眼前这年轻人的样貌,越想越惊心动魄,脑中回荡过数位女子样貌,却也只一闪而过,看不清真容,完全对不上号。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不对,不对!当年大战,距今不过十年,你们家这小子看上去已过二十,怎么可能是我儿子?”

柳泽槐道:“我何时说过他便是你在大战时留下的孩子?裴重魄,你敢说在大战前并未踏入过中土一步么?你敢说在魔尊引你攻往修真界之前,你便一直规规矩矩地待在蛮荒之地么?”

柳泽槐上前两步,隔着栏杆一把抓住裴重魄的衣襟,竟将其扯得一个踉跄。他的额头抵上栏杆处阴影,眉宇阴云似的沉下,声音也坠入寒窟,一阵冰冷:“我知道你们魔教向来不屑于遵从修真界的‘仁义道德’,但你们魔教也有天,也有地,也有自己的道义。皇天后土在上,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有一双眼睛看着你。你且敢对着天地发誓,在此之前你便从未去到过民间?你敢发誓说大战前你便始终忠诚于你的妻子、你那些魔族情人,从来都没有糟蹋过民间的无辜女子么?”

“你!”

裴重魄怒不可遏,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被柳泽槐戳到了痛处。当即额头一片青白,汗水扑簌簌流下来,伸手掐过方濯的脸,又细细看了半晌,手指已经有些微微颤抖,却仍一口咬死: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我儿子?”

但手上肌肤微颤,魔息在指尖环绕,却怎么样也骗不了自己。他又尝试着输送了身上最后寥寥几点魔息,果不其然从中发觉了灵息踪迹,当即一松手,便要往后退去,却被柳泽槐紧紧拽住了衣领,稍一用力,便又撞回到栏杆上,眼前一阵发晕。

可他却依旧扣紧牙关,喉咙里咯咯作响:“我绝对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柳泽槐,你到底想干什么?”

任谁瞧现在的裴重魄,也都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色厉内荏。双手紧紧抓着栏杆,额头上的汗珠随着身形不住晃动。喉头像卡了一张树皮,旧时光的味道止不住地往上反,裴重魄探着脸,始终想要再看清方濯的面貌,口中喃喃道:

“让我看看,让我再看看……”

柳泽槐趁他不注意,转头冲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自知他什么意思,当即便喊道:

“还不快帮堂主把门打开,叫这老东西仔细看清楚!”

水牢的守卫弟子突见此景,正站在一旁看着,不知如何是好,听随从这么一喝,便下意识应了声,抖着手从腰间将钥匙取出来,却又突然犯了难:

“这……堂主,若无掌门手谕,他人不得随意开门——”

柳泽槐转头道:“你且开便是。此人是灵魔混血,不自量力来攻我天山剑派,半途被我拦了,差点打死,昏迷前,只说要救父亲,正是裴重魄。反正他也活不了了,我只是将他带来瞧一瞧,确认一下,若出什么岔子,我一人承担。”

弟子知晓他一定不会放走这个魔族,虽然知道安全,但却还是瑟瑟,不敢上前。柳泽槐叹一口气,将方濯交到随从手中,自己到弟子身旁一抬手摘了钥匙,不顾身后人的弱声阻挠,啪一声开了锁,大步进牢狱,抬起一脚便踹在裴重魄胸口,直踹得人踉跄两步摔倒在墙边,再抬眼时,那年轻人的脸便已近前,带着紫黑魔息与浓郁的血腥气,倏地一下冲进了他的鼻尖。

一听柳泽槐说这人要救他,裴重魄的神色便已有些微妙。再接过这年轻人一瞧,脸便骤然一僵。他缓缓抬手,抚摸过方濯的侧颈,用手指拨开他额前碎发,细细看了一阵,嘴唇抖动起来。

柳泽槐在身后道:“你露水情缘不少,我也不为难你,就问,二十年前在中土,你是否曾与一位叫‘慧娘’的女子共枕席?”

裴重魄眼神奇异,嘴唇微颤,粗糙的手指在方濯脸上摸个不停。

“难道,他真的……”

柳泽槐始终观察着他的神色,见其眉眼已动,面上浮现出些许狂热而又痛苦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一把拽着方濯的手臂要把他拉起,裴重魄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而起,便要拦住去路,却苦于周身已无魔息,被柳泽槐拍了一掌,胸口便疼痛欲裂,活像塞进去三条蜈蚣。

他强忍着痛说:“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既然确定了是你的孩子,我们又怎能把他留下?”柳泽槐唇角一勾,“不过他受到魔息反噬,马上就要死了,也算咱们心软,过来给你看一眼,现在,便是送他见你那些老朋友的时候!”

“等一等!”

裴重魄翻身而起。他这一下被柳泽槐踢得正准,甫一起身,便觉察到胸口一阵撕裂似的痛,忍不住扯扯嘴角。眼神却始终落在方濯身上,紧盯着他似乎还有些起伏的胸口,说道:

“我还是不信。若他真的是我与你们修真界某女修的孩子,便应当能吞下我的魔息才对。你将他带过来,叫我试一试!”

柳泽槐背对着他,听闻此言,神色已掠过一丝掩抑不住的窃喜。但抬手一颠怀里的人,他的神色便猛地沉了下来,借此一转身,冲着裴重魄冷冷笑了一笑。

“拜托,前辈,我们只是大发慈悲来叫你父子二人最后团聚一次,而不是过来真的让你认亲的。”

“团聚与否,也得看他是否真的是我儿子,”裴重魄道,“你把他带来,我只试探一下他的魔息,一旦确定,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柳泽槐讥讽道:“真是干脆利落!只可惜人家是要来救你的,却被父亲如此弃之如履,若这位小少侠醒着,该有多么伤心难过。”

虽然这样说着,却仍将方濯递到他面前。方少侠若是醒着,难不难过不知道,但应该是挺难捱的。他昏迷着没动静,混如已死,全靠那颗固魂丹续着命,心脏砰砰敲着胸腔,几乎要将肋骨一寸寸碾碎。

裴重魄将他接在手中,抬手一掐他的脉门,便忍不住“咦”了一声。他抬眼瞧一瞧柳泽槐,确定此人应当不会突然出手击他个措手不及之后,便将方濯扶正,抬掌运气将微弱魔息聚于掌心,瞅准方濯背上经络,猛拍了上去。

“裴重魄!”

随从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前拉开方濯——天底下就没有这样输送气息的,就算是魔息也不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意欲魔息互换,裴重魄是看重了方濯体内胡乱汹涌的魔息,希望能借此机会将半数吸于自己体内,好充实他那一具已经被废了半身魔功的躯体。

裴重魄绝非等闲之辈,当年天山剑派三位长老追杀他将近一年都未能得手,真叫他吸了魔息,又不知会闹出如何地覆天翻,由是随从心忧如焚,上前便要将他拉住,却被柳泽槐一伸手,挡在了身后。

“少爷?”

“没事。”

登时,柳泽槐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窃喜也好,忧愁也罢,一切回归原点,面上平静如一滩死水,眼中倒映着交缠不歇的紫黑魔息,去没有任何要出手阻拦的意思。他看着裴重魄,或者说,是看着那一双魔息缭绕的手掌,眼中神色与看死人无异。

半晌,他才慢慢地说:“我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他把方濯给吸干,还是反被他把家底给抄干。”

阴森牢狱中难见一分火光。羁押了数年的魔族身遭从未有如此热闹过,并且还带来了一个灵魔混血,若能有此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或许这便是裴重魄临时起意决定“确定”方濯血脉的缘由。

实话讲,他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的孩子。他也不太在乎这个孩子的死活与去路,但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将近十年,十年内没有见到一个亲人,骤然听说有个小子正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且还不管不顾地要来救他,无论真假,心里到底还是得到些慰藉。

但归根结底,他也不是那么想救这个孩子。虽然心里已经起疑,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二十年前因未处理好后事而留下来的种,但依旧还是对柳泽槐抱有怀疑心的。他再怎么看重子女,也不会甘愿在绝无证据的情况下来一个便认一个。由是找借口要试探方濯体内魔息的原因只有一个——他需要方濯的魔息,并且极度地需要以他作为一个大容器,迅速地填充自己的魔功。

而若当真是他的亲生子,魔息之间自然可以互相串通,机会再好不过。若不是,他这油尽灯枯的躯壳也可以勉强承担部分修炼其他魔功的魔息,虽然不多,但有了魔息,便相当于手中有剑,就算暂时逃不出去,日后面对天山剑派刁难,也能有可乘之机。

裴重魄知道机会难得,故而全然不顾柳泽槐是否会制止,双掌甫一贴近方濯的后背,便拼尽全力骤然注入自己身上所能有的任何魔息。果不其然,双掌贴合瞬间,便感到有一股熟悉的力量从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经脉处蔓延而出,直顺着掌纹淌入心底。

登是时,全身上下仿若滚过一股热流,数年未有过的舒爽再度回归躯体,让他几乎忘记了在哪,险些要仰头喟叹出声——倘若这真的是他的儿子,那他当真生了个好儿子!裴重魄忍不住想,如果真的能将他就此带回魔教,还需要什么灵草?直接吸取他体内的魔息,不出半月,破损的魔功便能得到修补,指不定他便可恢复一半、甚至更多的功力。

裴重魄并非冲动之人,但多年未接触到这样澎湃的魔息,也实在忍不住想入非非。他害怕柳泽槐发现异样会直接上前阻拦,使之半途而废,便加快魔息流通速度,手掌运起一气,狠狠地朝着方濯后背一拍。

这年轻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垮了意志,身子向前一倾,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眉头紧拧,脸色苍白,眼睛无意识地挣开,却只见一派血丝中一块鼓起般的白骨一样的颜色。

他原本放在膝上的双手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痛得要在地上打滚,却被裴重魄一把捞在掌心,抬手冲着他的喉结掐去,双眼通红异常,口中喃喃只道:

“乖孩子,若你真的是我孩子,便将这一身的魔功给了爹吧,正好免除你受这躯壳之苦——嗯?”

裴重魄的手指掐着他的脖子,逼迫他从口中吐出魔息以便更快吸收,可掐出来的却只有隐隐的灵流和止不住的鲜血。他大骇之,不信邪地加重了力度,却忽的感到手腕一阵疼痛,身下人抬起手,闪电般擒住他的手腕,手指轻动,往旁侧一拧,便听闻咔嗒一声,骨头脱臼的声响在寂静牢房内更显悚然。

裴重魄捂着手腕,痛得额上一阵冷汗,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体内的魔息便骤然一变,如膨胀般在经脉内充盈不前,一个劲儿地向外涌动。

此时裴重魄才后知后觉,这样的魔息与他压根并不相同。方濯体内的魔息经由双掌入他体内,能让他觉得舒适,是因为此气息融合了他的心法,在体内转了两圈,便自然服帖于经络之中。

可如今体内却好似一只大火炉,蒸腾着他的五脏痛苦万分,裴重魄一把捂住心口,用力喘了两口气,眼前已然涣散,下意识冲着柳泽槐伸出手去:

“惊鲵堂主!——救、救我!”

柳泽槐大步冲他走来。但他却并不是要救他,事实上,他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裴重魄过——他蹲下身,将蜷缩在地上、痛得嘴唇都发白的方濯扶起来,拉着他的手掌与裴重魄的心口相贴瞬间,他的额上便青筋暴起,双眼猛地泛起一阵灵流波浪,一道蓝光骤然一闪,照亮了牢房一瞬,但即刻便又重归昏暗。

可方濯身上却已发生了莫大的变化。他自己动不了,但只要有人能够帮助他触碰到他需要的东西,这张襟怀便宛如一条河流,随时向外敞开大门。方濯跪在地上,手却已经移上去掐住裴重魄的脖子,魔息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手臂涌入眉心,他在抽搐,而裴重魄也痉挛不止。刚被吸走的魔息以一种更为草率粗糙的方式冲破他的经脉、涌回到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更是叫裴重魄确认了一件事:

上当了!

这小子压根不是来攻天山剑派被抓的,也并非他的儿子,他是个被反噬的灵魔混血,但同样也是若没有他便再也救不回来的人!

裴重魄反应很快。尽管他的喉管像是压着一根木桩,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脑袋却异常清醒,当即抬手扣住方濯的手指,尽可能掰出一寸空隙来,借着这一瞬生机,他仰起头,被掐得眼睛都快鼓出去,却拼尽全力冲着柳泽槐喊道:

“柳泽槐!我知道你想救这个小子,可若把我杀了,没有魔族给他传功,他照样死!”

话音刚落,脖间力度便又紧了两分,瞬间他呼吸凝滞,脸都跟着一起发紫。柳泽槐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摸方濯手腕,人却愣怔在原地。而几乎是同时,裴重魄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有更恐怖的事情正在身上发生——他依稀感到自己整条经脉都被扯得脱离了躯壳,如同一辆马车拖着一队俘虏在荒野上奔驰。

这种被硬生生剥离的感觉并不痛苦,但却格外恐怖,有如被刀锋裁下灵魂边缘、使之完全离体,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肉身,这浑身以做基础的经脉却被牵扯着离开血肉与魂魄,收缩成一团,作势便要往方濯的掌心挤去。

方濯喉结微动,神色灰沉,却从喉底发出一声不似人的低吼。他手指用力,呈虚握状离开裴重魄的脖颈,轻飘飘往上一提,裴重魄便不由鼓起胸腔,随他动作而去。

仿若灵魂离体,人与魂魄即将便分隔两地,这种感觉与死亡是有着相当差别的,如果一定要形容,也许更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皮削骨,可却始终还活着,只能眼瞧着鲜血落地,人一步步走向死亡,却不知究竟何时才能解脱,好似一场永无期限的凌迟。

裴重魄扣住他的手腕。但无论是年龄还是现在的实力,他都已经无法与面前这个年轻人相抗衡。他看着他,也只看着他,浑似盯紧一把鬼头刀,刀锋惴惴,寒光满溢,随时便可能当头落下——

却闻“啪”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落地,方濯的手僵硬在半空。他一转头,柳泽槐便拦住他的手臂,掌心一翻,便使了个巧劲正打上他的锁骨,将方濯往后连拍三步。他本随着这力道勉强站起,这会儿却又腿一软摔倒在地上,登时尘沙乱飞。

可身体却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人没有神智,却能两手成诀打坐,甫一坐稳,身上便骤然爆开一道灵流光芒,将满屋乱窜的魔息一口吞入,直坠而下,直接刺入他的眼中。

哥们名字我翻字典起的

不过我觉得,真的有点好笑,写到柳泽槐问裴“你敢说xxx”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瓜六那张嘲讽脸:

“你敢赌咒你对剑刃就没有一点私心吗?……温大——人,听说你至今未娶~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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