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燕声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把正在心虚走神的他吓了一跳。
“这是!”祁道长进门后,看到那血光里的招蝶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恐惧,惊慌时赶紧关上了门。
招蝶铃带来的震撼过大,祁道长看薄燕声的眼神都变了:“道……友,这个铃铛,是哪里来的?”
薄燕声从他那不加掩饰的惊恐急问中听出了一些关窍:“祁道长认得?还是说,祁道长也有一个?”
“不不,我没有!”祁道长苦笑连连。
招蝶铃下的赵宝仙额头都要磕烂了,不论薄燕声再怎么诱导,那个“尊上”给他带来的恐惧依旧占据着上风。
薄燕声把招蝶铃收好,从幻境中离开的赵宝仙陷入昏迷。
“这可不行啊,我去叫大夫。”祁道长溜了。
水榭背后的假山里,祁道长烧了一封信。
夜里,祁道长正在房中打坐。
一阵风刮进来,落地成人,那位两眼睥睨的道人背上背剑,腰间悬葫芦,手上挂着拂尘,对着祁道长皱眉:“你说你看到招蝶铃了?”
祁道长一睁眼,起身扑过来跪在地上:“师尊啊,可得来救救弟子。”
“起来慢慢说话。”祁道长的师尊阔步走到桌前坐下,闭眼,随时都要入定的状态。
祁道长恭敬地站在旁边:“那人是刚从修真界过来的,长得特别好看,擅长幻术,武斗不及弟子。”
他的师尊睁眼:“他一个人?”
“两个人,另一个长得也不错,但是那是个小孩,修为资质都一般。我把人偷回来的时候,那小孩不在,现在应当还在赵府外面寻找同伴。”祁道长说回薄燕声,“赵城主见色起意,要把美人弄回来的,弟子也想试试他的身手,就帮了这个小忙。也是没想到,赵城主看中的美人手上有招蝶铃,怕是大有来头了!”
他的师尊又问:“你问了招蝶铃的来历没有?”
祁道长怔愣,忽然悔恨起来:“没有……他忽然就把招蝶铃的话引到我身上,问我有没有,我怕死了啊师尊,你是知道的……我就,没打听到。”
“他姓甚名谁?”
“……他也没说,”祁道长反应过来了,“师尊!这小子嘴真严啊!”
弟子办件小事能办成这个样子,那位师尊闭上了眼睛:“嘴严?哼,让他来见我。”
祁道长一拜:“弟子遵命!”
在薄燕声的房间里,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有两个声音。
“前辈,那个妖道肯定知道招蝶铃的秘密!”一直消失的临锡正缩小了身体,躲在薄燕声腰间的骨笛里。
薄燕声玩着茶盏,余光落在赵宝仙走前在留下的血迹上:“看他那么害怕,说不定连夜就去搬救兵——有人来了。”
临锡缩回了骨笛里。
门外传来祁道长的声音:“贤弟,贤弟睡了吗?我看你房间灯没有息——”
咿呀。
薄燕声推开门,和祁道长打了个照面:“什么事?”
“呃……”祁道长自打觉得此人来历不俗以后,对他是又提防又往深了揣摩。
看他经历了今日之事后,还能如此闲适,一句轻飘飘的“什么事”竟然能听出些上位者的高贵感。
祁道长自我琢磨——我是不是疯了?居然认为一个能被他囚禁在此地的小修士,会是什么修真界的上位者。
把肚子里的戏都往下压了压,祁道长不自觉赔了一个笑:“嘿嘿,贤弟,今日事忙,都没来得及多多了解你、照顾你。”
薄燕声侧了侧身:“请进。”
“愚兄前来,就是想与你多谈一谈,”祁道长往先前赵城主中幻术跪地磕头的地方指了指,“你手里有邪器,所以事情会有些麻烦,我得弄清楚你是谁,从哪里来,来做什么的?了解以后,才好着手后续的安排不是?”
薄燕声给他倒了杯茶:“你我都到红尘界来了,姓名是最不重要的,小弟姓周,祁兄不介意就称呼我一声小周。”
祁道长不管真假,且这么喊着:“小周,虽然这里是红尘界,但你应该也知道,总督院的人追查邪修很凶,隔三岔五就会过来一趟。我们这里还是接近入口的城池,你那个邪器啊,稍有不慎,就会把总督院的人招来。”
“嗯……”薄燕声沉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我们要把今天对凡人使用幻术的事情瞒着,不能走漏了风声。”
祁道长往下说:“正是如此!算我们走运,我师尊来了,今日的事我已经向他交代,也说你我一见如故,兄弟相称,我师尊好歹是松了口——愿意保你一次。也算是……给我收拾烂摊子了哈哈!”
薄燕声听后猛地起身,敬他一杯茶:“祁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
他这样动容,祁道长顺势就拉住他:“走,我带你去见见我师尊。”
“不知令师尊该如何称呼?”薄燕声连连点头,小心谨慎,哪里还有先前的那份心高气傲。
祁道长心里乐开了花:“我师尊,道号渠雷,你就称一声渠雷前辈。”
渠雷……
薄燕声按住心头的激动,手上按住了躁动了骨笛:“好好好,我记住了。”
渠雷,是那个引诱济厄屠杀正音馆的邪修。
“到了,我师尊就在里面。”祁道长先一步走上去请安,得到允许后,推开门进去,小声恭敬地说,“师尊,我那修真界的兄弟来了。”
渠雷的声音低沉稳重:“让他进来。”
齐道友:“是。”
薄燕声把骨笛收进袖口中,一步迈进了渠雷的房间。
“晚辈平陶周太急,见过渠雷前辈。”
祁道长一听,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还得是他师尊气场强大,不用开口,就让这小子连名带姓全部主动交代了。
闭目打坐的渠雷睁开一只眼睛看过去:“你是平陶人?知道最近平陶邪修被查的事吗?”
薄燕声低头看地:“晚辈虽然不在平陶,但也听说了,恶火嘛。”
只听渠雷一声冷笑:“那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敢往红尘界跑,也不怕把王屋山的人引过来!你来的时候,可有听到王屋山总督院那的动静?”
薄燕声连忙说:“是发了悬赏令和通缉令,原来那两个人跑红尘界来了。这个入口就在王屋山脚下,总督院迟早会过来的!我们这——”
渠雷抬手打断他:“莫慌,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保你无虞。”
“多谢前辈!”
“既然如此,”渠雷睁开眼睛正视他,“把你的招蝶铃给我看看。”
薄燕声抬头:“啊?”
看他有些不情愿,渠雷也没有生气,还很耐心地指点他:“修真界里流传了许多招蝶铃,每一个铃铛我都认得,只要看见你手中是哪一个铃铛,不必你多说,我自会知晓来历。”
薄燕声的心快速地跳了一下。
他手里有两个招蝶铃,一个是自己血祭用过的,还有一个是周戌久当晚想给他的那只残次品,那只是没有被血祭过的。
连自己都看得出两只铃铛的不同,这个或许知道些内幕的渠雷必然更清楚,他要给哪个好?
.
月夜下黄河小浪底两岸的土地还冒着热气,晋城外无人管理的大路两旁,又死了十来个人,其中一个小孩靠在石头下,保持着仰天张嘴的动作。
一群总督院的人御剑往晋城赶去,有些小弟子于心不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飞到周戌久身边,小声说:“院长,要不我们帮一帮他们?降一场雨……”
“不要多事,”周戌久御剑飞过,不敢停留,不敢多看一眼,下方焦土上受灾受难的百姓东倒西歪,像极了八百年前的世道,“告诉大家,不得插手红尘界的事,违者逐出总督院,回自己门派领罚。”
“是,院长。”
周戌久呼出一口气,八百年前,他还没适应自己的修士身份,面对悲惨的红尘百姓,总生出恻隐之心。
“你去哪?”薄燕声抬手拦住少年时的周戌久,“你现在是修士了,不要插手红尘界。”
周戌久握紧拳头:“可我以前是红尘界的凡人。”
前方观火的鸿溪冷不丁出声:“想救?我可以废了你的修为,你是凡人随你怎么救。”
“你好凶啊,”薄燕声推了推鸿溪,示意他少说两句,然后拍拍周戌久的背,“他们无情道说话比较掏心窝子,你忍忍,等你能打得过他时,就不用听他说话了。”
鸿溪没有反驳这句话。
周戌久真的心口痛,他捂着心脏,薄燕声看到了,抬手给他揉了揉:“那村庄里住的是被县官欺压的百姓,你愿意救他们。之后那个县官会被暴民围追砍杀,你会去救县官吗?”
不会,周戌久不服:“他杀人偿命,死有余辜。”
“所以咯,你下场只帮一边,别人不服的。你是修真界的人,虽然你没说,可别人眼中的你,就是默认代表了修真界立场的。”薄燕声看着他悲悯的侧脸,“修真界没有人愿意被拖下水,鸿溪离你最近,他会第一个杀了你。只要有一个修士下场,这场战乱就不只是红尘界的战乱了,这些生不逢时的百姓将不仅仅是死掉那么简单。”
后来还是有看不过眼的修士下场,为黎民伸张了正义,也让薄燕声的预言成为了现实。
——邪道大兴!
明天周日不更啦~周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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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想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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