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师徒情深

“修士怀孕,是不是只有修为会受到影响?”薄燕声没怀过,也没见别人怀过,一“怀”上就各种奇怪的问题在脑子里冒出来,“是不是也不能闭关?比方说我这种一闭关就是一个甲子的境界,等要生的时候,恐怕不是孩子被闷死在我肚子里,就是我被孩子闹得走火入魔。”

临锡听完大受震撼,阅历丰富的老前辈果然想得深想得准:“不愧是前辈!修士怀孕,影响修为、闭关、服用丹药……不过十个月也很快就过去了。”

十个月的确过得很快,薄燕声时刻感受着体内的经脉气血的变化:“活血行气伪造胎心我理解了,但是为何还能让我也产生一种孕育生命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是受到体内哪种变化的影响呢?”

“前辈,你问得好深刻,这就是你强大的原因吗?”临锡只知道用了能有什么效果就好,从来不会去想为什么会这样。

薄燕声看他一脸“学到了”的兴奋,捂着肚子笑道:“我强是因为我天生就很强,没有别的因素影响。”

“……”临锡一哽,又感叹自己的幸运,修真者那么多,偏偏让他遇到了薄燕声,“前辈还记得自己刚入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刚入道啊,薄燕声摇头:“我自有记忆起,就已经入道了。”

临锡听得晕乎乎的,这是什么天选道体!!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外头总督院的弟子在敲门,临锡自觉跑过去,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老相好——们:“做、做什么?”

那两剑修也没想到这里住着临锡,也愣了愣:“我们奉院长之命,全城排查邪器邪物。”

临锡圆圆的眼睛又大了几分:“全城排查,又出什么事了?”

一剑修摇头说:“还是焦尸那事,凶手的记忆中,有人给他用了招蝶铃。就连我们院长,也差点在他的记忆里中了招,说明这邪修准备得很充分,大有奔着总督院来的意思。”

“招蝶铃那不是——”临锡下意识往房间里看,薄燕声正乐此不疲地拍打自己的小腹。

另一剑修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我们院长的意思是,招蝶铃这样的邪器不止一个,今天我们就要搜查平陶所有的角落,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临锡:“哦……”

把两个相好的送走,临锡回来又说了一遍。

薄燕声听完,没有意外:“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招蝶铃不同,有可能它的作用也不同,甚至有相生、相克或者互补的关系。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邪道的存在、儒修的走偏、师徒的对立、可以假孕的药酒,临锡眨眨眼,他不禁想,在薄前辈心里,到底有什么是不正常的?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如果他也能活到至少八百岁以后,会不会也能像前辈那样,什么都能包容吗?能连邪道都包容吗?

至少现在不能吧?他才被邪修无故中伤,恨得要死。

在临锡的伤差不多养好,薄燕声准备出发去风陵的那天,他们在大街上又遇到了盂伯松和盂苌池。

薄燕声:“咦?你们还在?”

“前辈,总督院在查平陶城邪修一事,”盂伯松说,“周师兄委托我们帮忙。”

都是在太行山修行的弟子,早在几百年前大家都熟络了,年轻一辈的太行弟子依旧称总督院院长一声周师兄。

薄燕声点点头:“如此,你们忙,我们就先走了。”

“前辈要离开平陶了?”盂伯松虚虚拦了一下,提醒,“那在这几日里,前辈没有乱吃东西吧?”

薄燕声摇头,抚摸自己腹中的宝宝:“没有!我能乱吃什么,让你家师尊别惦记了,我不可能会疯的。”

临锡:……

他想说两句,但想想还是算了。

风陵在黄河北,与华山隔河相望,是一座巍峨的土堆,因为是女娲陵墓,所以非常高,看起来像山一样。

临锡踏上了回家的土地,神色比在平陶安定了更多,温情而眷恋:“师尊说,这里的一沙一石,都是风后陨落时化成的,真是厉害。不知道像这样由大能陨落而成的地方,天底下还有多少处?”

“风后的传说不绝,陵堆才得以留名。”薄燕声指着西南说,“也许华山也是某位大能陨落而成的碑,只是没有故事传下来。”

山顶上,长风浩荡。北方的运城大地广袤无垠,汾水自其间穿行而过汇入黄河。吕梁山伏于黄河之东、平原之北,见龙在田。向南向东急转的河湾浊浪滔天,如雷如鼓。

此为晋地西南天险。

“太行为里,黄河为表,表里山河,道运长赓。”薄燕声在此登临,操黄钟落在山顶,落下剑气。

这道剑气不同于以往临锡所见到的,它温和内敛,没有一丝威压,淡雅的青辉像细雨无声浸入地下,润泽草木。

临锡被吓了一跳:“前辈,这是在干嘛呀?”

悠扬剑鸣中,薄燕声收起剑,转身:“我师尊教我的一种礼仪,落下一道剑气表示拜谒,跟上香是一个道理的。”

真好啊,临锡想来想去,想不出他们师门有什么类似的非常潇洒的礼仪。

正音馆建筑群背靠风陵堆,面朝三河口,外面有一个小县城和许多村庄,薄燕声跟着临锡刚到山下,就听见了茶摊处传来的丝竹之声。

仙乐清心顺气,对薄燕声的“胎儿”也很好。临锡已经把药性散了,他不敢在师门造次。

“我们这里的人,吹拉弹唱多少都会点,等正音馆开门收徒的时候,可以多点机会。哎——也不知道我师尊要闭关道什么时候。”临锡继续带路,这里已经看不见黄河了,但是依旧能隐约听到激流的咆哮。

薄燕声说:“去了再说。”

前面就是正音馆了,墙外壁上有瑶池乐舞的彩绘浮雕,守卫看过来:“临锡师弟,欢迎回来。”

“两位师兄好,这是太行山的一位前辈——”临锡正想着该怎么介绍被周院长悬赏的薄燕声时,守卫已经把人认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守卫好像并不知道悬赏令的事情,“薄掌门。”说完后给他们放行。

薄燕声就这么顺利地进了正音馆:“先带我去见你家掌门吧。”

“好。”临锡忙不迭引路,“掌门每天都在正殿主持,偶尔指点乐理。”

正音馆有很多喷泉,一路到正律殿,薄燕声就没看见过造型相同的,许多地方,无论是亭台还是露天空地,都有演奏修行的弟子,他们身边有无声阵法,保证声音不会干扰其他人。

“薄掌门,有失远迎。”正音馆骆邱站在大殿外的长阶尽头,腰上配有一管玉笛。

总督院的悬赏令不会挂到各大门派里,正音馆修士实战对抗风险太高,都不常出门,连骆邱这个掌门都还以为薄燕声还在燕行门里呢。

屏退其他人,薄燕声让临锡把尺八呈上来:“在下来是想问一问,赵百相道友交给弟子的尺八是什么来历?”

“这尺八是先师遗物,师尊在世时,有上千套乐器,想知道详细来历,得去书阁查阅。”骆邱掌门给了临锡一道令牌,“你先为薄掌门准备客房,明日早课不必上了,去书阁为薄掌门收集典册。”

一听不用上早课,临锡大喜过望:“是!弟子遵命!”

薄燕声又和骆邱论了一会儿道,聊了聊宗门管理,喝完了两回茶,见外面站着几个乐修,他起身道:“骆掌门事务繁忙,我让临锡小友陪我游览贵派风光就好。”

“怠慢了。”骆邱送他离开。

正音馆的客舍有很多种,像薄燕声这种尊者级别的贵客,都是被安排在最清幽的独立小院中,还配有两名杂役。

临锡说:“前辈,这一带风景最好,你先逛一逛,有事吩咐杂役去办,我先去跟师尊请个安。”

赶路很耗费精力,尤其怀孕期间会更疲惫,薄燕声也要独自调息:“你去吧,不用照应我,早点去找出尺八的来历过来就行。”

“明白!”临锡一溜烟跑开了。

薄燕声在屋内打坐,他感受着小腹中那个与自己连接的小生命。

胎儿,是寄生类的生命。

只不过它呱呱落地之后,只因与母体是同类,所以胎儿这一类的寄生最能让人接受,最让人产生爱。

那种假孕茶的配方中,应该是有某种寄生类的药引,十个月是它的寿命,因为足够弱小,所以能被强大的修真者用真气随时杀死——表现为排出药性。

如果把这种药引换为强寄生种,比如江南三州盛行的蛊虫,那肯定会被总督院列为邪物的。

翌日,临锡抱着一盘竹简和布帛卷轴进门,朗声道:“前辈,这些都是——”

当他看到薄燕声时,大脑一片空白。

青衣金冠的仙尊侧卧在竹榻上,恬淡微笑。他半垂眼眸,目光如水包裹着手掌下的小腹,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比临锡某个佛修老相好手中盘了几百年的珠串包浆还要惹眼。

薄燕声抬头,慈爱地招他进来:“别站了,快坐下吧。”

“……”啊啊啊,薄尊主比他还像个合欢道啊,临锡红着耳朵,十指要把书盘的两耳抠烂,“前辈,这是和尺八有关的所有记载了。”

书盘不算稳当地被搁置在小案几上,堆叠的书卷哗啦滚落一桌,临锡欲哭无泪,这简直和他的内心一样混乱。

日上三竿,阳光耀眼,秋日的景象愈加秾丽。

安静的小院中,两位美人在认真翻阅资料。正律殿前,骆邱正在接待周戌久。

茶香氤氲中,骆掌门说道:“周道友来得巧了,尊师昨日刚来,就在后山小院住下。我给周道友安排个近处,你们向来师徒情深,住得近方便来往。”

“不必麻烦,”周戌久回绝,“我去侍奉师尊就好。”

那就更好了,能省很多事,骆邱拂掌而笑:“我让弟子领周道友前去。”

周戌久立即放下茶盏起身:“有劳。”

竹简刮蹭的清脆响声,以及帛布摩擦的醇厚丝滑声,在安静的小院房屋里,成了按摩阅者灵魂的解压声噪。

薄燕声放下手中的卷轴,揉捏眉心:“尺八器录谱我已经翻着两遍了,你的尺八的确没有登记在册,是不是拿漏了,再回书阁找一下。”

“不可能啊,我确认尺八相关籍册都搬过来了。”临锡双手无力下垂,竹简无辜摊在几案上。

活得太久了,薄燕声心叹,他要从脑中挖掘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大海捞针还要难。随后又想到,在平陶时,逆徒脱口而出一句八百三十二年,其实有吓到他的。

这小东西脑子里有个结绳记事么?

如果周戌久在,倒也……

门板咿呀被推开,薄燕声抬头,看到逆光站在那里的端正剑修:“幻术?”

“啊?”临锡往后一望,“周——院长?”

感谢可爱读者们的可爱收藏让我上了榜单~明天继续更新哟,不说就是默认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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