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利益。”韩尚霁说，“小豹子没有本事挖走霞光泉，方才我去了刺芒山一趟，在霞光泉的原始位置发现道门法术的痕迹。”

“所以？”常欢颜听懂了她的话——道门的内部潜伏着叛徒。

“不要轻易给予道门修士信任，除非你能辨别叛徒。”韩尚霁坐下，姿势优雅，从容大气，“道门始终藏有魔宫探子，魔宫亦有道门的细作，你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别听他如何说，且看他如何做。”

“是，祖宗说得对。”常欢颜迫不及待地分享将计就计暗算裴锦棠的过程，对祖宗说，“我聪明，我要你夸我！”

小姑娘骄傲的神情娇憨可爱，索要表扬的语气也可爱。

韩尚霁并不吝惜赞许，道：“不错，你很优秀。”

得到她的认可，常欢颜乐得差点没蹦起来。

道君的赞许比在赌坊赢了五万块灵石更叫她高兴，她红光满面，洋洋自得地说起赢钱的好事、在听到乐修吟唱时怎么步入天人合一状态、怎么在韩静初和裴锦棠交战时偷袭裴锦棠、怎么意识到罗守谦偷偷喜欢她……

说的时候，常欢颜没忘记反省：“冲动不好，我用你给我的法术重伤了血狱鸟首领，正中裴锦棠下怀……”

她一边说一边思考，韩尚霁安静地听，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蜂蜜茶。

……

常欢颜的归来迅速传遍祖宅。

她遇到裴锦棠一事祖宅早就听说了。

她毁掉裴锦棠的身体，将其打得仅有一抹神魂逃回金宫，不止是韩家祖宅，连元都山修士都知道了。

没见过她的人想认识她，认识她的人想问她跟裴锦棠交手有多刺激，熟悉她的韩英奕和韩优等人担心她遭到裴锦棠伤害。

他们急于见到她。

“小姐不在。

“小姐在老祖宗那里。

“我不清楚小姐何时回来，她回来了我会告诉你们。”

在常欢颜的住处外，负责常欢颜饮食起居的女管事温和地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访客，收下一大沓写着访客姓名、联系方式等字的名帖。

董鹤年跟在女管事身边，笑容亲切随和，心里却局促不安。

无它，女管事迎来送往更熟练，与常欢颜相处得更久，修为实力比他高。当着常欢颜的面她待他友好，常欢颜不在，她瞧不起他，警惕他，有意无意地联合别的仆人排挤他。

他害怕他被赶走。

他嫉妒女管事过得比他好，忌恨常欢颜的显赫家世和卓越天资。

他感到自卑，愤怒苍天不公。

韩家太奢侈了，祖宅内灵气浓郁，昂贵的奇花异草随随便便地种着，仆人们身穿低阶修士买不起的法衣，筑基修士竟然心甘情愿地做服侍人的活。

董鹤年想起他的过去，对比韩家的泼天富贵，不禁生出了诅咒韩家没落的念头。

罗守谦警告他不要打常欢颜的主意，当时他嫌她小，觉得罗守谦操心太过，现在他懂罗守谦的意思了。

常欢颜独占道君的宠爱，是韩家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女，若他能俘虏她的芳心，她会送他丹药灵石，助他修仙问道。

就在这时，韩英奕来找常欢颜，女管事说她不在，他看向董鹤年，扬起两道剑眉：“这位是？”

“小姐带回家的一个散修。”女管事说道，“他想追随小姐。”

“追随？”韩英奕上下打量着董鹤年，神色变得轻蔑，“要实力没实力，要相貌没相貌，你哪来的胆气请求我堂妹允许你追随？她定是心软了，不忍拒绝你，才会带你回来。但我们韩家不会做没有回报的善事，你想留下，必须学会规矩。”

如此直白的话罗守谦没说过。

韩英奕嘴巴毒辣，董鹤年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想说他其实是常欢颜的朋友。

只是，他以追随者的身份来到韩家，说出朋友二字也许能做韩家的客人，常欢颜的追随者却是从此做不成了。

逞一时意气会搅乱计划，不可取。

心里念着忍耐，董鹤年垂下头，恭敬顺从地道：“公子，我应该去哪里学规矩？”

他识趣，韩英奕懒得为难，吩咐女管事：“送他去学规矩，笑笑回来了麻烦给我传讯。”

女管事应是。

看得见海棠树的屋子里，常欢颜端起蜂蜜茶咕咚咕咚地喝完，说：“我的话讲完了，轮到祖宗讲了。”

“你过来，挨近点。”韩尚霁的黑眼睛泛起淡淡金芒，“你的识海里有异物。”

“有什么异物？”常欢颜莫名地紧张，“裴锦棠在我身上做手脚了？”

韩尚霁张开手搂着她，她顺势躺在韩尚霁的腿上，翠色眸子专心致志地注视韩尚霁威严清丽的脸，手悄悄地抓住了韩尚霁的蓝色道袍。

布料丝滑，凉如水，要用灵气才能牢牢抓住。

韩尚霁拨开怀中女孩的额发，指尖冒出一缕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细丝，她将细丝探入常欢颜的识海，勾出一块看不见的东西。

常欢颜睁开天目，认出韩尚霁取出的东西是神魂碎片，它被细丝绑住，如同掉进陷阱的活物般使劲地挣扎。

她看了又看，摸着下巴：“它像鸟。莫非，它是裴锦棠偷走的那颗蛋的神魂？”

韩尚霁把神魂碎片塞进禁珠里，说：“多半是它。”

“我用见真瞳看过我自己，没看见它。”常欢颜疑惑地道，“我和罗道友、梁道友联手撕碎那颗蛋的意识，打跑裴锦棠后，我有用见真瞳搜寻她踪迹，没找到她，也没找到蛋的意识碎片，我以为蛋的意识消散了。”

“过于依赖见真瞳不是好事，它受制于你的修为，不是你想看什么便看得到什么。”韩尚霁将禁珠递给常欢颜，“你捡的祭坛呢？拿出来给我。”

祭坛是裴锦棠落在地下室的暖玉，常欢颜把它拿出来，顺便褪下手指上的储物戒指：“祖宗，我打不开戒指上的禁制，姑姑也打不开，你帮我打开它好不好？”

破解戒指的禁制于韩尚霁而言易如反掌，她看了一眼戒指，说：“你的战利品，你自己想办法，我相信你有能力打开戒指。”

常欢颜噘嘴：“好吧，祖宗又刁难我。”

韩尚霁笑了笑：“你能在四年之约到来前打开戒指，我帮你把禁珠里的神魂碎片炼成法宝。”

常欢颜立时变脸，抱住祖宗的腰往祖宗怀里蹭，甜甜地叫道：“祖宗最疼我，我最喜欢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