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敌人打扰，韩英奕在不动用大地画卷的前提下，十分艰难地杀掉蜈蚣。他身上染了蜈蚣的腥臭血液，常欢颜掩鼻，用天空画卷降下雨水冲洗过于浓郁的血腥味。

雨水淋湿了韩英奕。

他抹去脸上的水，委屈地说：“笑笑，你嫌我臭。”

“你确实臭，我不喜欢臭。”常欢颜回到木屋的屋檐下。

雨水淅沥沥地从天而降，潮湿的水气弥漫，天与地模糊一片，纸月亮被云雾遮住。

蜈蚣的血液无法用雨水洗干净，韩英奕在木屋的浴室里洗了一个热水澡，传音常欢颜：“笑笑，我忘带衣服了，没有衣服穿。”

“你的储物袋呢？”常欢颜坐在屋里，观摩着收缴自敌人们的战利品，唇不动，可韩英奕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董鹤年闲着没事干，我叫他送衣服给你。”

“我不要他送。”韩英奕说半截话藏半截，暗示常欢颜送衣服进浴室给他。

常欢颜那样聪明机智，肯定听得懂他的意思。

“好吧。”常欢颜放下手里的战利品，去他的房间，打开他的柜子，传音问他，“你想穿哪套衣服？”

“笑笑穿什么颜色，我便穿什么颜色。”

常欢颜低头看自己的穿着，眼珠子转了转，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她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套同颜色同样式的衣服。

浴室门口有禁制，她走到门口，关注着门口的韩英奕挥手解除禁制，隔空打开门，请她进来。

他沐浴的热水产生蒸汽，浴室内雾气弥漫，一扇折叠屏风挡住向内窥视的目光，韩英奕在屏风后洗澡。

常欢颜抬腿跨过浴室的门槛，身后的门悄然关上，韩英奕说：“请过来。”

她走向屏风，把衣服放在屏风上，假惺惺地道：“我选的衣服一定合你心意。”

“你不想过来吗？”韩英奕背对着屏风，身体浸泡在撒了一层黄色花瓣的热水里。

“不想，衣服我放下了。”常欢颜往屏风后面瞧了瞧，屏风上有禁制，她看不清楚屏风后面的画面，“洗好了没有？赶紧穿衣服啊。”

水声响起。

韩英奕潜入热水中，假装不在浴室。

常欢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拿衣服，说：“我又惹你了？”

“没。”韩英奕闷闷的声音从热水里传到空气中，“你在这里，我不自在。”

“是你请我进来的哦。”常欢颜笑着强调，“莫非你要我给你穿衣服？”

水里的韩英奕吐了个泡泡，问：“你会允许董鹤年给你穿衣服吗？”

常欢颜绕过屏风。

屏风后面是个红木浴桶，水面飘着花瓣，冒出一缕缕白气。

她敲了一下浴桶边缘，笑嘻嘻地说：“我七岁就会自己洗澡自己穿衣服了，用不着别人伺候我。”

水花飞溅，韩英奕的头冒出水面，摇头晃去脸上的水。他**的头发紧贴着头皮，花瓣混在头发里、黏在皮肤上，卷翘的睫毛间也夹着一片花瓣。

及时施展法术挡住飞来的水珠，常欢颜得意洋洋：“我知道你藏在水里，你吓不到我！”

“笑笑。”

少年叫她的名，伸出两条手臂抓住她，说出心里话：“我要你亲我……”

他噘着嘴巴，微厚的唇瓣沾了晶莹的水珠。

常欢颜想起清晨落在花瓣上的露水，弯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面带笑意地摘去他睫毛上的花瓣。

他不满意，搂着她，不许她离开，舌头钻进她的嘴里品尝她的津液。

她的长发垂下来，凉而滑，像水一样流过他的皮肤，被他身上的水珠润湿。他一手按着她的肩胛，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仰起头亲吻她的唇，睁着眼看她。

她翠色的大眼睛微弯，眼里是他的倒影。

她没有恼他。

于是韩英奕越发嚣张了，居然趁常欢颜不备，把她拽进浴桶里。

“哗啦啦——”

水声伴着水花，屏风后面**的全是水，屏风上的衣服也落了水珠。衣服水火不侵，水珠很快顺着衣物滑下，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两个少年男女在浴室里干了什么，董鹤年不清楚，不过浴室是他收拾干净的。

他认为他想得太多。

像常欢颜、韩英奕这等得到韩家着重栽培的优秀后裔，结丹之前是不能失去元阴或元阳的，保持元阴或元阳之身有益于修行。

但是他看到常欢颜红得不寻常的嘴唇，到底按捺不住浮动的心思，严肃地提醒她不要被情与爱耽误修行。

常欢颜瞧他一眼，处之泰然。

她问：“你何时筑基？”

“……不知。”迟迟不能筑基是董鹤年的痛处。

“秘境里有脱胎换骨果，明天我们去摘。”常欢颜从战利品里找出一本修炼手札，漫不经心地翻看。

战利品她懒得清点，大致扫了一眼，看得上眼的拿走，看不上眼的任由董鹤年处置。他自用也好，扔掉也罢，她从不关心。

董鹤年把战利品统统收起来，每一件都记在名册上。

主君不关心战利品是主君的事，他是她的追随者，必须按规矩行事。

在韩家，许多人睁大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巴不得他犯错；在秘境，韩英奕不时注意到他，他不能犯错。

倘若他犯错，他会丢掉追随常欢颜的资格。

次日。

韩英奕穿着常欢颜的衣服，站在她身边，像是她的姐妹。

衣服能大能小，样式其实是男女都可以穿的，故而韩英奕没有感到尴尬。

他肤色白，发色黑，容貌英俊秀美，雌雄莫辨。

“你比我高了一点点。”常欢颜比了比她和韩英奕的身高，又比了比董鹤年的身高，“我可能长不到你这样高的个子。”

“不要在意，你的修为比他高，他得低头跟你说话。”韩英奕说着不要在意，心里是很在意的，“董鹤年年纪大，不会再长高了。”

“个子高更威武，我要长得比祖宗高！”常欢颜兴奋地比划道，“我再长高点，就能比祖宗更高！”

韩英奕知道祖宗身高七尺，笑道：“祖宗是道君，除了别的道君，没有人能比祖宗更高。”

常欢颜拿眼睛瞪他，气呼呼：“你不会说话，你闭嘴！”

韩英奕大笑。

凉风拂过树梢，昨日留下的斗法痕迹仍未被新生的草木盖过。

董鹤年施展法术缩小木屋并纳入袖中，说：“主君，我们可以启程了。”

常欢颜嗯了一声，祭出飞剑，卷着两人一鹿登上飞剑，嗖地化作遁光飞天远去。

晨雾中，一只纸鹤飞来，笔直地追在遁光后面。

遁光极快，纸鹤飞得缓慢，双方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嘎！”

高空飞下一只大鸟，啄坏了欠缺躲闪能力的纸鹤，叼着破碎的纸鹤展翅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