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小子油嘴滑舌,拿刀之人冷哼一声,刀锋逼近,寒气划过他的脖颈,有股温热的暖流顺着颈处流下。齐越立刻意识到,身边这位可没眼前这个那么好说话。
白衣公子侧过身去,并未继续阻止。
阿温舔了舔獠牙,一字一顿,警告道:“想好了,告诉我。”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齐越闭了闭眼,想到了师尊。若他死了,师尊会不会记得他……
阿温见对方竟然还有心情睡觉,顿时怒了:“哎,跟你说话……”视线下移,一把铮亮的匕首从肘下刺入。他来不及躲,只能用刀去挡。齐越嘴角上扬,滑溜地从对方身下闪出。紧接着,抬腿就是一脚。他这一脚虽说不足以致命,但也是得了凤玦真传。
对方痛苦地捂着某处,疼得到处乱窜。
齐越站定,摸了摸脖子。果然出血了!
他看向那白衣公子,气势逼人:“怎样,还要打吗?”
白衣公子儒雅一笑,抬扇指了指地上:“你东西掉了。”
齐越觉得他刚刚那招实在厉害,正洋洋得意。被人这么一提醒,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往地上一看,脑袋瓜忽然嗡了一声——四方镜掉了!
四方镜是上古宝物,既然摔了,也没那么容易碎掉。但坏就坏在,师尊拿的那个是幻影。他这边这么重重一摔,对方那里肯定碎了。
齐越捂脸,自觉没脸再见师尊。
*
凤玦自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四方镜一碎,法术又无法施展,他在这里便是**凡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此刻凤玦才深有感触——没想到,这妖怪发起疯来,连撕带咬,像只疯狗。
如今看那张容貌娇丽的脸,五官都变得扭曲丑陋起来。
青光剑不在身上。他翻找全身,也没找到像样的武器。
情急之下,只好拿出万物囊。万物囊刚一取出,里面的花瓣飘飘落下。像座小山堆似的,落在了妖怪身上。那妖怪愣了一下,注意力被满天的花瓣吸引。
凤玦趁机用捆仙锁将妖怪捆住。妖怪挣扎几下,绳子越勒越紧。“你最好别用力。”确定妖怪无法动弹后,凤玦才安心地走到了妖怪身边。
那妖怪看着他,长发披散,有些狼狈。倒是凤玦除了衣袖被划了道口子,额前几缕发丝垂落,神态依旧气定神闲。
“不如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妖怪轻笑,“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凤玦。仙界第一仙师凤玦……”
凤玦道:“第一仙师,不过只是虚名。第一美男,才是实衔。”
妖怪,“……”
凤玦继续道:“为何冒充泠夕,可是要害他?”
妖怪愠怒:“害他?我怎么可能害他!泠夕死了,他那么痛苦……我是在帮他,帮他懂吗?!”
她死了,凤玦不敢置信,反复问道:“泠夕真的死了?”
“怎么死的?”
妖怪似乎没了气力,瘫坐着道:“八年前,我们路过一个村子。村里人得了一种怪病。全身溃烂,流脓而死。泠夕她心善,偷偷放血救他们。后来,他们发现了泠夕的血肉可以治病,就趁着潇令外出之际,将泠夕分食干净,最后只剩的一具森森白骨……”
凤玦心脏猛然一抽,有些头皮发麻。
“潇令回来后得知真相,就把他们全杀了,活活烧死的!”妖怪越说越兴奋,满眼猩红,“他们就该被千刀万剐,扒骨抽筋。烧死,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要我说,你们这些人类啊自私又贪婪,就该通通下地狱。”
凤玦觉得这话对也不对。这世间并没有绝对之事,人分好坏,妖亦如此。他又想起那只小花妖,那双清澈干净的绿眸对他苦苦哀求……
正想着,那妖怪突然软软地往凤玦身上一倒,凤玦下意识想要躲开。就听身后脚步声逼近,有人大吼道:“大胆淫贼,光天化日,进府行凶,给我拿下!”
来人正是南宫绝。
妖怪立刻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娇嗔道:“南宫哥哥,救我~”
凤玦,“……”
——真想扒开这妖怪的皮,让眼前之人好好看看到底是谁非礼谁啊!
南宫绝不过是凡人,凤玦觉得,若一对一还是绰绰有余的,起码他还有胜算。谁知,南宫一招手,一群紫衣侍卫围了上来。看这几位的架势,个个都是高手。
这下,局势瞬间明朗起来——他铁定赢不了。
幸而那几位紫衣高手见他仪表不凡、目光如炬,都不敢轻易出手。试探性地将他围在中间,转起圈来。凤玦疑惑,这是想将他转晕吗?
南宫扶起地上的泠夕,伸手想要帮他解开捆仙锁。凤玦瞧见,忙喊了句,“别碰。”
奈何对方像是没听到一般,强行去解开。没想到,手指才刚碰到绳子,就如触电般直直倒下。面部抽搐,口鼻中还冒着黑烟。
这一幕,看得凤玦真是哭笑不得。
都说了别碰,还非要试试。真是低估了凡人的胆量,幸亏只是捆仙锁,若是换成了降魔杵,那不直接来个五雷轰顶……
紫衣侍卫终于停下,面面相觑,表情十分精彩。
凤玦挑了挑眉,满脸不悦:“还不逃,是想跟他一样吗?”虚张声势他还是会的。
紫衣侍卫相互示意,背起地上的南宫绝匆匆离开。
凤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转头一看,那妖怪没了。
*
一路沿着小径找回了漪芳苑。婢女仆从两两三三在院内洒扫除草,神情自若,不像是发生过什么。凤玦料想,那妖怪肯定是没回来。
又摸索着,找到了那个破旧的院子。
果然,一进屋子。就看到地上一团乌黑的黏液,还有散落的捆仙锁。
凤玦暗自咋舌,这妖怪果然聪明。竟然褪去皮囊,化成一摊污水,解了捆仙锁的束缚——要不怎么说成精了!
*
潇令额前薄薄一层细汗,马不停蹄赶来。见到地上一摊污迹,立刻便质问道:“泠儿呢,你把她怎么了?”
凤玦自觉委屈,讪讪道:“阿令,你好偏心。差点受伤的人是我。”
潇令,“……”
如果不是对着这张算得上英俊的脸,潇令真想一巴掌给他拍进土里。
“我看凤公子胳膊腿齐全,当是无碍。”潇令推开他挡住去路的手臂,往里走去。
凤玦浅笑道:“里面脏,还是别看了。”
说着,宽大的手掌覆上潇令的眼敛。有东西轻柔地划过他的掌心,酥麻麻的。
潇令则是心头一悸,怔愣片刻,抬手拿开。
看到潇令惊慌失措的模样,凤玦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潇令暗暗告诫自己,此人的话绝不可信。泠夕若不在对方手上,那就应该还在府里。
“大人,泠夕小姐找到了。”婢女急急忙忙跑来,见潇令身边还站了旁人,偷眼打量起来。然后,脸颊莫名一片泛红。
潇令见了,很是费解。今日这是怎么了?
余光瞥见身后气定神闲的凤玦,一副不入世俗的脸,偏偏生了双多情眼。他素来不与人争什么,可不知为何,眼下突然就问出口。
“我问你,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婢女吓得头也不敢再抬。凤玦也跟着愣了一下,然后颇有兴致地听着。
婢女自然知道,素日里国师大人不苟言笑,更不会同他们开玩笑。今日这话,她若是回答错了,恐怕明儿就不在这儿了。
可她又没法违心,只好磕磕巴巴地回道:“都,都,都好看。”
他这是在做什么?潇令真想狠狠掐自己一下,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了,你下去吧。”潇令道。
婢女得了命令,逃也似的不见了。
徒留潇令尴尬地立在原地,才意识到身后的凤玦还在。凤玦似乎看穿了潇令的尴尬,绕到潇令身前,柔声细语地说道:“你该问她,我们看上去谁比较有钱?”
潇令,“……”
凤玦道,“毕竟我身无分文,全靠国师大人救济。像国师大人这般气度之人,整个南古也绝找不出第二个。”
潇令,“……说完了?”
凤玦点头,见潇令不理睬他,转身就走,又忙追了上去。
“去哪儿?是去找泠夕吗?”凤玦尽量和他保持一臂的距离,因为潇令说过不想和他挨得太近。但走着走着,又总觉得以他们二人的关系,还可以再近一步。于是,将一臂之距变成了半臂。
潇令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话多。
凤玦当然看到了,却当是奖励。自顾自又说起了泠夕的事。
“你这妹妹,怕不是一般人。”
说实话,初见时潇令真当他和那些登徒子一样,不过是好色又胆大。可今日,他这话一出,就足以说明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也许是连潇令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潇令道,“凤公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泠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任何人都休想伤她。”
凤玦摆手,道:“我自是不会害她。今日这府上出了妖怪,难道国师大人就不想查清这妖怪的来路?”
潇令似乎有所触动,脚步渐缓,脸上依旧冰冷,“这些事,我会去查。”
“我可以帮你,”凤玦道,“我这人向来是有恩必报。”
“不需要。”潇令道。
“……那我以身相许。”凤玦道。
潇令握拳,“……滚。”——此人定是脑子有病!
凤玦佯装心痛,捂着心口,一字一句道:“这话,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还是在乎我的?”
潇令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第一次见脸皮比皇宫的城墙还要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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