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末地

忘川,九幽。

年容不是很能理解季怀枕从扶夷门回来后为何看上去心情不错,明明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原先萧疏寻已然成为仙门之耻,他又将扶夷一事加之其身,本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但那清屏掌门巧舌如簧,硬是哄得仙门耐下心来。

“尊上,那几人已经往九幽来了,若是遇上,该如何?”

季怀枕背对着年容,拿着长勺逗弄笼中翠鸟,开口却言其他:“你跟了萧疏寻多久?”

“回尊上,魔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立誓此生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季怀枕缓慢地转过身:“你追随的萧疏寻已经死了万年,如今这人早已不似当时,你还认?”

“认,只要他是萧疏寻,他就是我的恩主。”

季怀枕眼中满是探究,默了一会又问:“你既然是为他,又为何来寻我?”

年容低下头,避开季怀枕的视线:“尊上可助魔君成就大业,年某自当效力,如今魔君被人误导,需劳尊上多费心思。”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帮他?”

季怀枕笑了,温和之下却是一片霜寒,不等年容回话语调低了几分又落下来:“你这把双刃剑,就不怕伤了自己的旧主?”

年容猛地抬头,唇舌抿了来回才郑重出声:“我知尊上一直对我心存疑虑,我是为魔君行事不错,但也记得尊上对我的恩情,尊上若是愿意告知年某缘由,年某也只当听了个故事,不会多言。”

毕竟是仙界神域之人,怎么会想着去帮一个魔君,年容当然想过其中缘由。

神域已有一位上仙闭关飞升,他能想到的就是季怀枕为应召预言,唤魔君出世,再合同那位上仙将其镇压,但年容不会让后事发生,所以季怀枕对他来说,也是利用。

季怀枕移开话题:“程泽呢?”

“融了鬼浊,还在适应。”

“他们若真来了末地,就让老朋友去迎接。”季怀枕手掌覆在淬炉上,眼中是不明意味的笑意,“我已经见过了故人,倒是比我想象中狼狈得多。”

*

忘川入了九幽,才算是变成了真正的三途河,血腥弥漫,尸鬼遍布。

白渡风带着他们入了九幽就不见人了,九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到底也是一方天地,等离了三途河才算是真正到了九幽。

任何地方都分个三六九等,九幽也不例外。

上城是三生石前,看前尘寻往事,往生来世。而末地便是黄沙肆虐,恶鬼聚集之地。

记忆在目之所及和扑面而来的气味中回笼,腥涩与萧条一如当年,顾清珩下意识握紧了拳,热风拂面中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他独自一人平末地,斩恶鬼的时候。

他那时想的最多的,就两件事。

这恶鬼他娘的怎么这么多…

…怎么就没个人来帮帮自己呢?

“这地…能有什么啊?咱们会不会找错了?他们总不会藏在这脏恶之处?”恒一挥袖甩走黄沙,拿出一方帕子捂住口鼻,凑到顾清珩跟前问着。

顾清珩被扯回了思绪看了看四周:“末地恶鬼聚集,还有一些逃窜来的恶妖,浊气自然而生,小心为妙。”

话落,顾清珩的折扇已变作长剑握在手中,他最是知晓末地危机,不仅是恶鬼妖魔,单是弋兽就难对付。众人见状也纷纷警惕起来,顺着沙路走着。

末地早先是九幽冥主的一处殿宇,后来不知为何被冥主舍弃封锁,时间推移愈发萧条,无处可去的恶便聚集于此,唯有那所殿宇一如既往。

本就是极恶之地,不知何时何处就会窜来危险,但这一路,一直到那所殿宇都不曾遇到任何拦路石。

宫殿高耸,挂着牌匾却未刻字。顾清珩忽而记起,他平息末地纷争后负伤至此休憩,后来黄沙吞没所有唯独留了这座宫殿,他那时心高气盛,又不爽自己孤军奋战,也大起胆子给冥主的殿宇题字“清来”。

眼前题字之处一干二净毫无痕迹,顾清珩沉默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可能在脑中一闪而过——既是上古画卷,所记所载之事皆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猜得不错,还不算太笨。”季怀枕的声从身后传来,顾清珩收回思绪迅速回头,另外三人早已不见踪迹,只有季怀枕负手而立。

“梦中一别,如今才算真正的故人相见,你就要拿剑指着我,不好吧?”季怀枕双指并拢移开碧云,“从前不用剑的人,如今也顺手起来了?”

“其他人呢?”

“老朋友见老朋友,我见你。”

顾清珩没给他好脸色,剑又架回他的脖子,季怀枕也不躲,目光顺着剑身又移向顾清珩,笑得不屑:“从前不用剑的人,现在也用得顺手了,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也杀不了我。”

剑上力度重了几分,却猛地松开:“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

季怀枕不做回答,往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顾清珩曾题字的地方,自顾自地说着:“记得你刚飞升神域那会,连宙阵都不会,现在用这凡人之躯,都能开出阵来了。”

顾清珩看着他,自然是没心思与人叙旧,只是静静听着。

“你啊,到哪都是这么傲气。”季怀枕转过身看向顾清珩,声色冷了下来,“哪怕濒死之际你也能从容不迫,你不服输也不服软,我真的很不喜欢。”

“我不需要你喜欢,你与我神域相伴数年,你是何人我心里清楚,如今事态我且不问,我只问你,你为何要掀起月湖之乱?”

“兴师问罪,这会翻那陈年旧事有何意义?”季怀枕笑了,眸中明亮却又带着狡黠,“何况,你真的觉得自己了解我?”

顾清珩只比季怀枕晚了一年飞升太初神域,自然与季怀枕关系要好。后来顾清珩屡屡为三界谋福,越走越高,却从未注意到与季怀枕渐行渐远。

“月湖之乱只是一个开始,我在镇灵塔关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每一天,我都在谋划着今日。”季怀枕微微抬着头,似乎看到了他大计促成的时刻。

“你在谋划什么?”

季怀枕收敛情绪,眼中沸腾的水浪平息下来:“你还不配知道。”

“脑子有病。”

顾清珩最讨厌故弄玄虚,由不得开口骂道,似是要把近来所受的所有不如意一五一十全吐到这人身上:“你清高你厉害,镇灵塔十八年,难息月湖七万生灵之痛。你现在又想做什么?想杀我?刀剑一横我自抹了脖子。我只问你,我入画卷,是不是你作为?”

“是啊。”季怀枕满不在乎地开口,似乎在说一件很随意的事,“你不是要飞升真神吗?我带你来见见上古真神,你不谢我还要怨我?”

顾清珩攥在季怀枕衣领上的手慢慢松开,话堵在口边:“你说…什么?”

季怀枕理好衣领:“你不是已经猜到了,这是万年前的人间。这么意外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清高自傲,因为你的不染风尘。”季怀枕猛地掐住顾清珩的脖子,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我与你同等仙位,你是众人敬仰,而我做得再多都是沾了你的光。你不是觉得自己很光辉伟大吗?再大的恶到了你那都能变好,那这魔君我看你救是不救!”

手上松了力气,仅是这一下,顾清珩脖子上就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指痕:“所以,你拿萧疏寻来证明善恶一念之间?”

“是又如何?”季怀枕捻着指尖,“萧疏寻对你来说并非无药可救,可有些事无法更改。若有朝一日,他还是入魔犯下大错,你所谓的善被他彻底吞噬,你怎么办呢?”

顾清珩沉默了片刻,沉声回道:“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会亲手杀了他。”

季怀枕眸色亮了起来,唇角勾笑,目光却是穿过顾清珩落在他身后:“听到了?这就是你的好师尊。”

不好…

顾清珩心里一紧,回头看去,对上萧疏寻的视线,那人眉间魔印闪烁,眸中一片寒意。顾清珩下意识上前想要解释,但哪还有开口的机会。

周遭早已不似方才安宁,他还未到萧疏寻身前便被一只弋兽扑来。

萧疏寻攒了十足的力手起剑落,一腔怒气全然撒在那畜生身上,另一手将顾清珩猛地拽起往后一甩,顾清珩挥剑插在地上止住后滑的步子。

“昭明,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清珩几乎是喊出来的,接着又得挥剑去对付那些弋兽,余光留意着萧疏寻,却见他直往季怀枕攻去。

“昭明!”

顾清珩急得又喊,连他都不是季怀枕的对手,萧疏寻又如何能与季怀枕过招。顾清珩退了眼前弋兽,飞身过去拉住萧疏寻,他居然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你听我解释。”

萧疏寻刹住了步,眼中映出顾清珩焦急的神情,声音平淡分不清情绪:“你是怕我杀了你的昔日好友,还是怕我受伤?”

顾清珩呼吸一滞,昔日好友?萧疏寻这样问,是知道什么了?

“你伤不了他,他…”

“他是太初上仙,你也是。”萧疏寻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顾清珩,你还要骗我到何时?”

ooc碎碎念

小顾:凶我?

小萧:我生气了,我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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