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怎么……”

莲止见他目光不对便顺着转脸,这一看,倒是叫他愣了一下。

后方不远处有一扇窗子,窗框是凡间很常见的那一种,框上坑洼不平,掉色的红漆显得那窗框尤为斑驳也很是老旧。

窗间薄薄的一层窗纸印着挂在檐下笼灯轮廓的阴影,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如果没有多出来的那个影子的话。

正是这个多出来影子让莲止愣住了。

乍一眼看,你不会想到这是个什么东西的影子,因为这是一个看起来极其怪异的影子。

影子有着过长的四肢和头颅,像是人模样的轮廓。

就像是有什么人隔着薄薄的一层窗户纸,正站在窗外那处听他二人讲话。

可细一看,就不太像是个人了,毕竟那扇窗户不是很大,若真是个人,怎么也不可能照出这么个模样来。

窗上的影子晃来晃去,显然是有一阵风刮过。

莲止看着那晃来晃去的诡异影子心觉怪异,他低声对沈庭道:“我们方才站在外处,那一边有这么个东西么?”

沈庭沉吟片刻道:“我去看看。”

话落,他走向窗前,莲止紧随他身后。沈庭抬手拉开窗,昏暗的笼灯下,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片白花花的东西。

莲止还不待看个真切,眼前就忽然暗了下来。一只手覆上了他的眼帘,随即响起沈庭带着怒意的阴冷嗓音。

“闭眼。”

几乎是他出声的同时,不过仓促间的一瞥,莲止心下便猜到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白花花,又有着几乎同人一般轮廓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猜。

他诧异于沈庭的大惊小怪,拍了拍捂着他眼睛的手道:“你是否太小看我了些,这种东西还是吓不到我的。”

沈庭没有移开手,面上阴沉,只是冷声道:“光着。”

莲止一怔,有些没有明白,但片刻后他恍然失笑,连声音间都染上了笑意。

“若真是我想的那件东西,你见过有几个不是光着的?”

“你以前见过?”再度响起的声音中掺着几声沉闷,很难不让人想起心情不佳闹别扭的狼崽。

莲止忍不住弯了弯眼。

却不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庭冷漠的黑眸带着杀意,直勾勾地看着窗外那个,被风吹得来回晃悠的东西。

“那倒是没有。”

莲止想了一下,觉着应当是无人敢把这种东西拿过来污他的眼,遂开口道:“只是我觉得那个东西可能穿不住衣裳。”

毕竟那薄薄的一层皮,同件衣服也着实是没什么两样了。

沈庭没有出声,只是面色稍稍好转,但覆在莲止面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掌心贴在温凉如上好羊脂玉一般的皮肤上,偶尔还会被颤动的眼睫刷过,留下令人心悸的痒意。

他喉骨滚了滚,目中早已没了半点杀意。

一路行来,深知他执拗性子的莲止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我不看便是,只是这东西不会凭空出现在这里,既然出现想必是同此事有关,我是一定要知道的。”

“要么你仔细说来给我听,要么你就随便去找些东西将他给裹了?”

“不然你是知道的,纵使你蒙了我双目,我依然是有法子可以看到的。”

话都说到这般份上了,莲止想怎么着沈庭也是该松手了。

却不曾想几乎是接着他未落的话音,沈庭沉声道:“体表无明显伤痕,为术法所致。”

“术法?”

莲止惊愕:“你看不出是哪一种么”

术法这种东西,其实是有迹可循的,现世虽然被分四界。九重天、鬼蜮、凡尘和灵界,但按照术法区分其实只为三界。

抛去凡尘不谈,三界中每一界所使的术法皆不相同,故而可以根据术法残留,来判定为何界之人所为。

如九重天所用术法大都会残余仙气,而鬼蜮则更好辨识,残留鬼气是一方面,更甚是因为其术法阴鬼邪气过重,所过之处万物枯死,皮肉焦黑。

至于灵界倒是有些例外,因为其中物种化形多为兽类,因天性驱使,故而手法残忍主以撕咬为主,但其中也有少数是常用以术法的。

譬如

——青丘。

但当沈庭说道术法二字时,莲止心下就咯嗒了一下。

以沈庭的身份来言,应当是不难区分这几界所使用的术法的。

可他却偏偏用了这含义极为模糊的二字,是否是因为他看不出,这究竟是属于哪一界的术法?

如此也恰恰说明,青丘的嫌疑最大了。

但一切还只是莲止的猜想,除了那青丘狐的爪印外,目前还没有其他线索直指青丘。

沈庭的话音接着响起,似乎是为了证实莲止的猜想。

“没有仙气亦没有鬼气,没有任何体表伤害,这是一张很完美的人皮,甚至看不出有术法残留的痕迹。”

莲止被他寥寥几言勾得难受,甚想亲眼去见一见,只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沈庭的手仍旧纹丝不动的牢牢覆在他面上。

这若是旁人,莲止早就举剑去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青年的时候,他总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耐心和纵容。

譬如他甚至都没有用灵识去偷看。

“你这人,可真讨厌。”莲止叹了口气如是道。

沈庭覆在他面上的手猛地一僵,瞳孔乍缩,呼吸滞顿,寒意从心底涌遍全身。

他说……讨厌他?

但还不待他有所反应,便听莲止又道:“不允我看又说得这般勾人心肺,那我且问问,为何你看得而我看不得?”

这一问题仿若一道惊天雷,直直击在沈庭心中将他劈醒,他脚下忍不住后退一步,连呼吸都粗重许多。

这不是千年前……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沈庭如梦初醒,只觉冷意灌身,连血液和筋骨都被寒意给冻了结实。

他越距了。

莲止没察觉身后青年这一异样,他接着道:“莫不是这位还是我的什么熟人不成?可我的熟人你多半是不认识的,还是说这是君尘?那家伙终于被人抽筋扒皮了?”

良久,沈庭放下了手,声音带着强行压抑后的沙哑:“我只是……”

他没有勇气说下去,他只是什么呢?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独占这个人的**在蠢蠢欲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

“我知道。”

尾音上扬的慵懒嗓音如一道清流,缓缓安抚住青年心中即将冲破枷锁的巨兽。

“是不是这玩意儿长的太丑,你怕污了我的眼?”话中打趣意味不明而喻。

那将要破土而出的**突然一滞,沈庭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莲止正站在窗前细细端详那张皮子,笼灯昏黄的光晕打在他侧脸上,映得那片皮肤如上好白玉盈盈温润。

他没有回头看沈庭,只是一边看那张皮子一边笑道:“我倒是能理解,之如我兄长往昔在外头时,也常常如你这般。”

“如我这般?”沈庭无意识的低低重复了一句。

“胡乱操心。”

莲止转脸看向他,目光中隐隐有怀念。

“你知道的,九天同鬼蜮不同,一向是朝会比较多,这个仙那个神的,渡个劫,锻件器,炼个丹,便是花开了都有理由随随便便办一场朝会。当然了,那纯粹是因为闲得慌,我一向是觉着无趣能躲则躲的,可我兄长却不是这般想的。”

以沈庭的岁数,怕是不知在万千年以前,还有神宫的存在,所以莲止便自发的用九重天来作替代。

不过就是如此,他确也不曾讲错,如今的九重天同往昔的神宫着实也差不了几分。

顺手合上窗,莲止对外面那件随风飘来飘去的人皮短暂地失了兴致,反而兴致勃勃地给沈庭讲起往昔的故事来。

“凡是有送到他府上的帖子,他是一定要去的,这去倒也不打紧,只是……”

莲止有些忍俊不禁。

“许是往昔管我管出了习惯,我不一道去,他便无人可管,在人家宴上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礼数不周且挑东捡西的,这一管二管的,便也没多少闲散仙神愿在宴他时,同他坐在一处了。”

“所以……”

从往昔的记忆中抽身,莲止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沈庭:“我方才说的能理解并不是诓你,也未曾对你生恼过,只是……”

一声轻叹,“看见你,我倒是有几分想他了。”

“他……”

沈庭出声欲询,却被莲止打断。

“已经故去了。”顿了顿他又道是:“不必有疚,此乃人之常情,你我不是凡人,应看的更为通透才是。”

这话音落下,屋内久久无声。

此时约莫刚过子时,莲止支额靠在桌边半瞌着眼。

那些白日里的倦意在此时才缓缓地涌了上来,他掩唇打个哈欠,肩头却突然一暖。

他抬起眼,余光间一抹黑意,他顺着往上看去,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骨节纤长的手。

沈庭将外裳压在他肩头,神情十分柔和:“睡一会,我守着。”

莲止轻轻唔了一声,就顺势合上了眼,他的意识已然有几分混沌模糊了。

沈庭在他面前屈膝,目光专注而又温柔地替他压了压领口的衣襟,直到莲止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赖。

他才抬起手,万般克制又隐忍地抚上那张脸,感受掌心间的柔软。

“你总是能轻易将我从深渊里拉出来,可我想要的却不仅于此,你愿意给么?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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