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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居距离正殿偏远，为了图清净便有些距离，走在竹林里，东方凌云故意放慢脚步等着牧炜。
牧炜心里还在想金螟榭丢失的事儿，东方凌云脚步一顿，牧炜一时不察，脚下还在走着，竟然一下撞到他的后背，好久才缓过神来。
“今日比试你的步伐为何如此凌乱？”东方凌云转过身，书卷轻轻敲了一下牧炜的头，他弯腰与他平视，语气充满耐心。
牧炜摸摸鼻子朝后退了一步，心虚道:“弟子还未跟内门弟子比试过，头一遭有些紧张。”
头一遭有些紧张？这话听起来……
东方凌云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托着下巴四下打量起来，小徒弟今日怎么越发不在状态了，脚步虽凌乱却每一拳都挡下了攻击，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莫非为了去试炼修炼了一些歪门邪道？
“小徒弟，你最近没修炼什么歪门邪道的吧？”东方凌云靠近了牧炜询问他。
见牧炜眼神躲闪，便十分了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唏嘘道:“放轻松，为师又不是外人，你既已经修炼了，为师也不会说你什么。只不过一些邪门歪道的功法会有一些副作用，这就难办了……你修炼了什么？”
虽然试炼的确是个历练和增长阅历的好去处，选上了固然不错，即便没选上东凌云也没觉得有什么，他当年不也没参与试炼，照样是仙门一大必不可少的战力。
“炼心决……”牧炜说话如蚊声般细小，思索一番说了个相较而言最正派的心法。
东方凌云皱起了眉心，开始思索炼心决，他年少游历时倒听说过这心法，不过据说失传许久，这心法修炼起来虽进步神速但却损人心神，时间久了修为不涨，修炼者屡次突破失败，愈是勤加练习愈会被这心法所控日渐迷失自己，最后落得疯疯癫癫的下场。
牧炜急切地想回云水居，他刚要抬脚就被东方凌云提住后衣领按住，东方凌云的脑袋凑近了牧炜，牧炜被放大的双眼瞪着，圆溜溜得像串乌黑透亮的紫葡萄，黑如羽的睫毛卷翘着，眼睛目视前方。
这心法失传这么久，牧炜是怎么得到的，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偷偷修炼邪门歪道，牧炜这小子肯定不止隐瞒了这一点。
“别想那些有的没得了，师尊带你出谷去酒肆逛逛吧？”东方凌云盯着盯着突然开口。
重明谷并非其他宗门那么刻板，谷内弟子没有课时可以出去游玩，每位弟子都被打入了仙门禁制类的符咒，本门弟子出入宗门并无障碍，可若是非本门子弟进入就会被禁制打回原形，爆体而亡。
因此，宗门内管辖并不严谨，东方凌云显然也并不是一个正经师父，牧炜还未出口拒绝，便被东方凌云飞也似地踩上仙剑就出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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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外酒肆在夜晚灯火璀璨，门庭若市，御剑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上空，东方凌云拎着牧炜跳下去，牧炜满脑子还都是金螟榭丢失的事儿。
怎么办？不然等回去趁夜找一找，牧炜亦步亦趋的跟着，东方凌云随身带了画本子边看边挑，经过一家糖画铺子，东方凌云停了下来。
“你为何在这儿？”东方凌云看到那边熟悉的身影，拉住牧炜停下脚步。
牧炜顺着目光看过去，是一位黄袍绯带的青年，红冠束带，侧目而视时一脸正气，牧炜感觉这人的目光略带不善，果不其然，他看到来人皱了皱眉道:“东方凌云！你不在宗门内守着还敢跑出来？”
“大长老不在山谷待着修书，怎的也来这糖画铺子了？”东方凌云一转头，青年身后又露出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孩儿跑过去飞扑住青年，只见青年皱着的眉瞬间舒展，十分自然的抱起这个孩子。
“时少阳，你带你的崽出来逛夜市吗？”牧炜背后又冷不丁的出现一人，是二长老云攸。
只见他背着小竹筐，身后还跟着个乔玄，貌似刚从谷外采了药材准备回山，却不巧撞到了他们三人便来打个招呼。
“从前可未听过大长老还有过婚配，这孩子打哪儿来的？”东方凌云伸手去捉孩子手里的糖画，小孩儿手一动躲过了，时少阳侧身避让一番开始解释这是夜市里人多找不到娘亲的孩子。
“云攸你瞎是不是，从哪儿看出这是我孩子的？”时少阳不知为何和云攸格外难以相处，张口就怒骂道。
这一个二两个的都出谷来了，这就麻烦了。
牧炜不禁内心叹气起来，注意到东方凌云的视线还在那两人身上，脚步偷偷往后挪了两下。
本想趁着人多要偷偷溜走，还没等再往后退，东方凌云的手不动声色的按在他身后。
“云攸，你现在还不回谷？”东方凌云仍然一副笑眼微微的样子，手却停在牧炜身后，直到牧炜往前走一步才收回。
云攸手一挥打了个哈欠，乔玄急忙上前解释道:“回三长老的话，弟子同师尊在外采药几天，归来恰逢夜市开放，便来此处看看有没有可以采购的草药。”
“你师尊要采购的药材这小小夜市可买不到吧？”东方凌云把铜板抛给铺子的小贩，拿了根龙模样的糖画递给牧炜。
“小徒弟不是喜欢吃甜食吗？拿着吧。”
牧炜手里骤然多了样东西，抬头看向东方凌云，眼前忽然闪过自己刚被收进重明谷时，冬日漫天大雪他大哭着要吃方糖蜜饯，东方凌云用雪团串了根糖葫芦给他，骗他说白色的是糖霜，年幼的他一口咬去满口牙都要冰掉了，东方凌云反而笑得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师尊那时哄自己的语气与今日别无二致，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到一起，恍惚的碎影中，一柄锋利的剑刺过来，银光一闪，白色的糖葫芦碎了，与地面的雪融在一起。
“牧炜，你可认罪？”
“拿着，给你的糖。”
牧炜傻楞楞的看着雪地上糖葫芦碎渣变成一条龙，又变成手里的糖画，直到下面的糖水流到手指上才反应过来，他现如今已重生了，现在的他还没有盗取仙器，师尊也并没有捅他一剑。
刚才那些景象，都已经是过去了。
而如今，他已是三年后的牧炜，他还有改变一切的机会。
“药材嘛，这里的凡市固然买不到，但买的到的地方……”云攸说着说着打起了谜语。
旁边沉默的时少阳把孩子放下，从牧炜身后跑过来一位妇人，慌张的抱住那个孩子，念着多谢公子的话抱着孩子就快步走开了。
“你要去黑市买？”时少阳收回视线皱起眉头。
云攸淡淡一笑，摇头头解释道:“不是我要去……”
东方凌云也轻轻摇头揽住牧炜的肩膀靠过来，牧炜把糖画往身后一藏眯着眼微笑，看着这一幕，时少阳心说这一对师徒笑起来都如此相像。
“是我们五个人都要去。”东方凌云和云攸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
看着这两人拖家带口带着各自的徒弟，时少阳面露不喜，他平生最厌热闹，尤其是云攸在场的热闹，于是出言拒绝:“你们自己去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说罢这人转身疾步离去，临走留下一句早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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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几人从夜市右侧小巷子里进去，阴湿的青砖上长满了杂草和苔藓，顺着这条弯曲的路边，摇摇曳曳的停着几盏泛着青色的幽光，在夜色里显得分外诡异。
两位青年带着各自的弟子慢慢走进这处小巷，除了乔玄其余三人皆是面色如常，他放轻脚步走在最前。
“里面没有路了。”乔玄停住脚步，面前是一堵隐在黑暗里的高墙，四周滑溜溜的苔藓爬满了面前的每一处角落。
四人停住脚，云攸走上前抚摸了一下墙体，这墙体竟被他的手按下去一处凹陷，随着手的离开又缓缓弹了回来，凑近细细观察，这墙体像有生命的活物，上下起伏宛如在呼吸一般。
站在他们最后的牧炜扫了一眼这墙体便认出这是什么来，还不等说出口，就被东方凌云拉着后衣襟向后退滑了一丈远。
“小心——这面‘墙’是活物，注意警械！”东方凌云临空抽出仙剑护住身后的牧炜。
这墙体在被云攸碰过之后，从两丈高逐渐拔地而起越来越高，直至五丈那么高，耸动的墙体慢慢延展抽拉开来，从左右延伸出巨大的臂膀和手指，本卧在道路中间的双腿直立起来。这活物的身子都未转身，头竟然反向转过来，两只黑漆漆空洞的双眼注意到脚下的四人，长满了苔藓的大脸看不到嘴巴，头顶慢慢抽条出一根根藤蔓来包裹住它整个背部，它的那张脸仿佛被碾平了一般，似人非人。
这怪物半掩在黑暗中，直勾勾的盯着东方凌云。
另一边云攸被乔玄挡在身后，乔玄双手握着仙剑颤颤巍巍的站着，看了眼旁边的东方凌云又仿佛坚定了信念，横着剑挡在面前。
“这……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大！”乔玄回头询问几人。
东方凌云观察着这东西，低声给乔玄解释说:“这是苔丝玄金兽，擅爪弑杀，能闻人言，不要激怒它。”
话音刚落，谁料这苔丝玄金兽突然狂拍了两下胸脯，嘶吼一声张开爪子朝着乔玄扑了过去，乔玄抽出仙剑挡住，一步步被逼退，牧炜见状赶到他身后撑着。
“它怎么回事儿啊，我方才可什么得罪的都没说啊！”乔玄分外不解，转头同云攸说，“师尊，现该如何应对啊？”
一旁的云攸侧身躲在东方凌云身后的巷口处，朝东方凌云一挑下巴，示意有你师叔在。
东方凌云见此笑骂一句:“退堂鼓打的真快。”
随后抽出他的剑疾步奔去，一剑劈在这怪兽上，这剑倒是先当啷一声碎成碎片了，徒留东方凌云尴尬的就在原地。
“这东西有主，是炼出来的妖兽，”东方凌云提起角落的牧炜唤出仙剑就要跑，“云攸，别管草药了，我目测这妖兽一品二阶，修为少说千年，快回谷找掌门！”
话不多说，距离妖兽最近的乔玄飞奔过来抱住云攸就紧随其后，可这妖兽看他们要逃竟发了疯一般狂啸，而后紧紧跟在东方凌云身后追他。
“这哪个混蛋二百五养的妖兽，老子宰了你！”
东方凌云气急了，在狭窄的小巷里飞驰，不知何时这里小巷的墙愈来愈高，他们面前逐渐被一堵堵墙覆盖，无奈四人架着仙剑如迷宫般四处碰壁。
就在四人飞到一处死胡同时，那苔丝玄金兽也追赶到这里，月色显露下，它的背部沿着脊线一路向下生长着幽绿幽绿的苔藓，方才没仔细观察，这妖兽的苔丝上竟爬满了金色的繁复细纹。
“怪不得叫苔丝玄金兽呢。”乔玄吞了下口水，试图挡在云攸和牧炜面前。
这妖兽慢慢逼近，东方凌云左手捏出法诀，正要与它决一死战时，身后的牧炜靠着墙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他们背靠的墙面竟然翻转起来，只觉面前天旋地转，他们就来到了墙的另一面。
而那妖兽翻来的一爪打在转过的墙上，墙体撼动了一阵就停下了，四人这下放下心来，乔玄一下趴在地上苦哈哈得说:“这妖兽可太能追了……”
“这是误打误撞到哪儿了？”东方凌云将仙剑收了起来，凑近墙面仔细观察，墙上龙飞凤舞的小篆刻着一首诗:子日午时玄空月，夜惊三板鬼应声。
牧炜也注意到了墙上的诗，正中提了一句:喜临冥街。
空荡荡的对联中没有门，只有整整齐齐的墙面，四人中站立在夜色中，忽然吹过一阵风，乔玄打了个寒战，这也太邪门了。
“师尊，不论怎么说找到了黑市了，不妨进去看看吧。”牧炜提议道。
“可行，来都来了。”东方凌云拉着牧炜就去推身后那扇无门的墙面，奇异的是，竟然轻轻松松的推开了，里面不同于漆黑的外面只能靠一点月光照明，顺着墙体的缝隙洒进来些许暖色的光亮。
牧炜跟在东方凌云身后，提议进冥街，他心里还打着别的算盘，既然回来了，那就顺便会会曾经的老友吧。
